一念天堂 一念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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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4月16日，中國復旦大學2010級碩士研究生黃洋因中毒搶救無效在附屬中山醫院去世，已認定黃洋同寢室室友林某存在投毒嫌疑。此事在國內引起軒然大波，為何投毒？投的什么毒？為何那么久才查出中毒？黃洋離去一段時間，疑問仍存。上世紀90年代清華朱令中毒案也被憤怒的網友們翻出來，要求徹查。

原本存在于小說、影視劇中的毒，出現在身邊，被人拿來當作武器，殺人于無形。震驚之余，不禁想問：是什么讓同窗之間心生怨念，要用如此陰狠的手段？是怎樣的內心魔障，要這般取他人性命？投毒真相或許可解，但人性與心理中毒的解藥又在哪里？

其實，毒藥，既是毒，也是藥，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借此機會，來看看古代有哪些毒藥，古人是如何下毒的？他們又是如何利用毒藥來救人的。

九曲鴛鴦

提及古人下毒，便不得不提及一個神器，它活躍于各種下毒場景，毒死過后妃、臣子、大俠……它潔白如雪，是銀制品，在認為銀驗毒的古人眼中，為安全器皿。它有兩個按鈕，按一邊有毒，一邊無毒，悄無聲息共飲一壺，殺人于觥籌交錯、談笑風生之間。如此宴會神品，簡直是居家旅行、殺人滅口的必備秘器。

它有一個美妙的名字——九曲鴛鴦壺。更神奇的是，它竟然并非杜撰出來的！相傳此壺是楚懷王寵姬鄭袖為方便服藥而命人精心制作而成，酒壺中間有一個隔斷，把壺一分為二，壺柄處暗藏機關，執壺之人控制機關，便可從一個壺嘴中倒出兩種不同的液體。

后來工藝秘傳于歷代宮廷，更流傳至江湖，引發一樁樁“血色鴛鴦”命案。有理由懷疑鄭袖制作此壺的用心，因為第一個被毒死的就是屈原的女弟子蟬娟，江湖傳言，鄭袖曾用此壺毒殺過數位美人和王公大臣。

死于九曲鴛鴦壺的不少。相傳漢高祖劉邦死后，呂后相邀戚夫人共飲，看到是一個壺倒出來的酒，呂后先干，戚夫人沒有多想，含笑飲下。飲畢，戚夫人只覺胸如火燒，轟然倒地……

《書劍恩仇錄》中，乾隆不想成為漢人，命太監賜酒毒死陳家洛，那太監“斟第一杯酒時大拇指捺住左邊小孔，斟第二杯酒時，拇指似乎漫不經意一滑，捺住了右邊小孔。”陳家洛早得香香公主鮮血示警，心中了然，反將毒酒灌太監喝下。

因為是“殺人秘器”，所以九曲鴛鴦壺的工藝、流傳、使用等歷來諱莫如深，只有在那些驚心動魄的陰謀事件中才偶露冰山一角。

盡管技藝已經失傳，但云南烏銅走銀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李從仲竟將它復制成功，做成第一把烏銅走銀九曲鴛鴦壺。

九曲鴛鴦壺的關鍵工藝在于，壺內藏暗箱，壺嘴分兩段，執壺之人以機關控制氣壓，可隨心倒出不同酒液。李從仲很快研究出九曲鴛鴦壺的工藝構造，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關設計。為此，他用過冷熱水混合開關、氣化灶三通開關等等均以失敗告終。偶然有一天，老李的孫子扭不開飲料瓶，為了喝飲料往瓶子上戳個洞，結果戳了洞的瓶子仍然流不出飲料……受此啟發，他才找到九曲鴛鴦壺的關鍵機關。“瓶里有物理氣壓，瓶身上的小洞并非決定汁液是否流出的唯一要素。通過調整瓶蓋的松緊和戳洞的位置，可以控制液體流況。”

九曲鴛鴦，如此美器，實不該用來殺人。不禁想，此壺倒適合婚宴，鴛鴦好彩頭，還可以新人飲水，客人飲酒，皆大歡喜。

鳩毒天下

電視劇《甄褀傳》里，后宮最常用的手段就是下毒，余氏命人在甄褀的藥里下毒，剪秋用鶴頂紅毒害甄褀卻意外毒死了嫻福晉，眉莊禁足后被人下毒不成，果郡王被皇帝毒死在甄褀懷中，皇帝被寧貴人下毒……簡直是宮廷劇下毒手法大薈萃。

事實上，古代后宮中死于下毒的并不多見。從自秦始皇到清末宣統退位，一千多年，確認被下毒致死的皇帝不過11位，大多集中在南北朝的小國家。因宮廷對藥品有嚴格控制，后宮之中，想要弄到毒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況且，識毒、下毒均需專門“技能”，深宮之中，哪有可能學到。

那么從古至今，什么毒最令人聞風喪膽？

蔡絳《鐵圍山叢談》記載，宋徽宗剛當上皇帝，曾騎馬巡視皇宮，見一個庫房沒有名稱，一問才知道是藏毒藥的倉庫，庫內毒藥分為七等，鳩毒排在第三。這些毒藥由兩廣、川蜀等省三年一貢，據說宋朝開國未曾使用。徽宗不忍，銷毀庫內全部毒藥，下令停止進貢。

皇宮有毒藥庫，未見于其他史料。但說宋朝開國后未曾使用，恐怕未必。宋太祖“燭影斧聲”中暴斃，死得蹊蹺，后人便懷疑是宋太宗下了毒。宋太宗似乎精于此道，相傳后蜀降王孟昶、南唐后主李煜均是被毒死的。

綜合古代“毒藥”，大致有斷腸草、番木鱉、鳩毒、鶴頂紅、孔雀膽、見血封喉等。其中，番木鱉做成的牽機藥，可引起全身抽搐，最后頭部與足部相接而死，狀似牽機，死狀極慘。見血封喉效果最快，入眼則失明，入體半個小時則血液凝固而死。不過，這里面最厲害的，要數鳩毒。

鳩，是一種鳥，其羽、體、肉、膽、尿、矢及飲過之水皆有毒。宋朝時，官員何忠宣在湖北做官，曾飼養過這種鳥，專吃毒蛇。他偶然翻書得知竟是鳩鳥，立刻下令把鳥殺掉焚燒入土。過了幾天，去掩埋地查看，只見方圓3米的地上，橫七堅八躺著許多蟲蟻蟾蜍的尸體。

《嶺外代答校注》記載，鴆鳥秋冬脫羽，拾取羽毛須用一種特制的銀爪。取來的鴆羽，放入銀瓶。宮中有專門掌管鴆羽的人，一個皇帝死了，由下一個皇帝接收。

下毒方法簡單，只需將鳩羽拂過上等好酒，喝下頃刻五臟俱潰，神經麻木，無痛而死，十分高貴冷艷。死于鳩毒之下的，均是王公貴族，譬如呂不韋、秦長子扶蘇、趙王如意等，因為皇帝有權賜死后妃和朝臣，鳩毒因為帶著“飛翔的幻覺”迅速死去，成為首選。

而鳩毒，僅僅是宮廷七等秘毒的三等，難以想象，一等毒藥，是何等厲害。

當然，也有不怕鳩毒的。唐太宗賜房玄齡美人，房夫人不同意，太宗勸不過來，便給她一杯酒，嚇唬道：“那你喝了這杯鳩酒。”房夫人毫不猶豫，一飲而盡。當然，那不過是杯醋。

有下毒，自然就有防毒。古人常用防毒神器——銀，銀碗、銀盞、銀筷、銀針……據說銀遇毒便變黑，一眼即可識穿。常見情景為：女主角拔下頭上銀簪，插入食品中，銀簪立刻變黑。其實古代毒藥大多是砒霜，含有硫和硫化物，它們使得銀變黑。現代工藝進步，砒霜純度提高，不再含硫和硫化物，銀針是試不出來的。

是毒也是藥

看過《神雕俠侶》，一定記得楊過中了情花之毒，是吃下斷腸草以毒攻毒的。其實，古代用毒藥治病救人的事情并不少見。

中醫說：人參能殺人，砒霜能救人。藥之特性，用對了可以治病救人，用錯了就會傷人害命，是毒還是藥，全在于人心。

聲名狼藉的砒霜，作為傳統中藥使用已經有兩千年。在未被列為危險藥物之前，中醫師多用它來治療腫瘤。《本草綱目》記載：砒石又名信石、砒霜，可治爛肉、蝕瘀及腐瘰。李時珍外出采藥，見一村婦就要斷氣，取大紅棗掏出核，放進微量砒霜讓她吞下，半天后屙出許多蟲狀物，腹痛消去大半，將死之人竟然就此康復。

西方醫學界從17世紀開始研究砒霜中有效成分的藥用價值。上個世紀90年代，砒霜中的砷劑治療白血病得到國際血液學界的重視，美國FDA在經過驗證后批準了砷劑的臨床使用。現代醫學證明，砒霜在治療癌癥，血液病上均有良好的效果。

世界上最毒的樹見血封喉，其毒素可用于治療高血壓、心臟病；尼古丁可致死，也可以幫助精神病人穩定情緒……

《雪山飛狐》里，那個學得一手下毒解毒本事的程靈素，處處以德化怨，救助每一個前來求解毒的人，身為毒王弟子，生前不曾殺過一人，還用毒藥七心海棠救苗人鳳。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才布局清理門戶。即便如此，她也給了三個蛇蝎壞人最后的機會，如果他們不是那么奪書心切，如果他們不是那么喪心病狂，也不會點上那根致命的七心海棠蠟燭。

毒藥再猛，終究是死物。人心險惡起來，恐怖之極。看著中毒者生不如死，下毒者也不能好過，心靈中毒，比之身體中毒，尤為難治。還是那句話：是毒還是藥，關鍵在人心。一念天堂，一念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