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瓜
小鎮新開的游樂場很火爆,福爾摩西和約翰卻沒有去過,因為不工作時,兩個懶漢寧愿躲在屋子里睡大覺。
這一天,福爾摩西還是一如既往地窩在房間里,打算在夢中度過周一,突然,房間門以一種仿佛天崩地裂的聲音響了起來,這股聲音簡直震耳欲聾。福爾摩西憤怒地打開了門,只見門前是已經著裝整齊的助手約翰,他神色沒了往常的親切,只是冷冰冰扔過來一大沓報紙。
福爾摩西抹了抹臉,展開這份報紙,報紙頭版上用粗體大字寫著:“游樂場發生第二起兒童失蹤事件!”
“天啊,約翰,這已經是第二起了?”福爾摩西皺起了眉頭,“我覺得你應該在第一起發生之后就告訴我。”
“福爾摩西探長,”約翰誠懇地說,“您之前說過,如果我再讓普通愚蠢的案子打擾你的優質睡眠,你就要把我炒掉。”
“是嗎,我不記得我說過這樣的話。”福爾摩西哼了一聲,轉身在他的工作桌前坐下。
“這是游樂場的宣傳地圖。”約翰遞過來一些資料,“還有兩份失蹤孩子家長的報告。”
“這個游樂場是專門面向這些12歲以下的兒童的。”福爾摩西撫著下巴,“按理說,年齡在2歲到4歲之間的孩子,最容易在公共場所失蹤,因為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能夠自己走路,父母便不會抱著;而這些孩子年紀又沒有大到可以處理迷路或是拐賣事件。這兩個失蹤的孩子,一個5歲,一個已經7歲,如果他們迷了路,一定懂得去尋找警察或是游樂場工作人員的幫助;如果他們是被抱走,他們也一定會尖叫或者是哭喊。”
約翰說:“沒錯,你的推理相當合理。”
“然而,游樂場卻沒有人見過失蹤孩子獨自一人或在別人懷里哭鬧掙扎的樣子。”福爾摩西說,“這顯然不正常。我得好好看看這兩份父母的報告。”
這是其中一位母親報告的一部分:
“周日那天,我們一家三口去游樂場慶祝小朱麗葉7歲的生日。我們坐了過山車、摩天輪,孩子非常開心,然后我們又去了黑暗隧道。黑暗隧道里面有兩排對立著的長排座位,座位并不是單個的座位,而是一條長椅,人很多很擠。我們一家人坐在一起。隧道里很黑,很多游客在尖叫,所以我們什么都看不到,也聽不到。我有些怕黑,所以我的丈夫一直緊緊握著我的手。我希望能夠握住朱麗葉的手,但是她拒絕了,她說自己是小大人了,一點兒都不怕。隧道經過第一個彎道時,我感覺有個人在過道處走動,不過我并沒有多加注意。我們從隧道出來后不久,我就發現孩子不見了。她應該是在第一個拐彎處被人擄走的。”
“警察們相信,是有人趁亂抱走了孩子,在出隧道后,趁家長還沒有發現,帶著孩子逃跑了。”約翰嘆了一口氣,說道。
“還是剛才的問題。如果小孩在黑暗隧道中被抱走,她也許會認為這是游戲的一個流程,所以只感到驚奇,而不會掙扎哭泣;但是一旦黑暗隧道到站,燈光一開,發現自己身邊是陌生人,為什么孩子不哭喊?”福爾摩西用銳利的眼神看著約翰。
約翰結結巴巴道:“……也許這些壞蛋用謊言欺騙了小朱麗葉?”
“作為你的老友,我為你的智力和記憶力感到惋惜,約翰。”福爾摩西揚了揚那張游樂場宣傳地圖,“自從第一起失蹤案發生之后,游樂場給每位入場的顧客發了一份警告,就在宣傳地圖第一頁。這位母親在報告第一頁就說過,他們曾經反復叮囑孩子不要相信陌生人。”
“對不起。”約翰漲紅了臉。
“你不需要道歉,約翰,我已經習慣了。”福爾摩西接著說,“另一對父母的描述也大同小異。”他起身戴上他那頂帽子,“準備出發吧。”
約翰猶豫了一下:“去游樂場還是警察局?”
福爾摩西哈哈大笑:“都不是,我們去找那兩對父母。”
約翰不知道福爾摩西又在搞什么花樣,但是他作為一個任勞任怨的助手,只能去聯系那兩對父母。令人氣憤的是,福爾摩西和他們打了個照面就告辭了。
“你這是在浪費我的時間!”約翰發牢騷。
“并沒有,”福爾摩西說,“你幫了很大的忙。我必須得確定,這兩對父母不是在自導自演一場鬧劇或是為了騙取保險金什么的。”
福爾摩西掏出煙斗含在嘴上,不過他沒有點煙,因為他最近在戒煙,說道:“他們在看見我的時候眼神沒有躲閃,反而視我為唯一的救命稻草;朱麗葉的媽媽頭上的發飾上有一顆血紅色的珍珠,我曾經在展覽會見過,那是全英格蘭唯一的一套紅色珍珠珠寶;另外一位夫人的手指上帶著一顆完美九邊形的寶石,因為九邊形要比八邊形和十邊形更加難設計,所以很昂貴。他們沒必要為錢財演戲。”
約翰信服地點點頭:“那排除了家長詐騙,還有什么可能呢?”
福爾摩西假裝吐了一個煙圈:“這的確是個問題。我懷疑那些綁架犯、人販子給小孩下了迷藥。我們今天先去游樂場看看隧道。我們需要計算隧道的長度和小車運行的時間,那樣我們就可以知道人販子是什么時候下手的,以及他們是不是用了迷藥。即使使用市面上能夠買到的藥效最快的迷藥,要迷暈一個小孩子,最少也得1分鐘。”
“現場并沒有發現迷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到的……也就是說,我們需要計算小孩子被搶走的時間有沒有超過1分鐘嘍?”雖然約翰天天被福爾摩西嘲笑,但是他真的不笨,反應很快。
福爾摩西和約翰坐上前往游樂場的車輛,一路看著車外的風景,感覺有些無聊。福爾摩西突然從兜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給你看看,這是我剛剛畫的連環畫。”他遞給約翰,“是關于一對新婚夫婦‘2和‘5的故事。”
約翰愣了一下,拿起來閱讀。
“畫得有點難看,我不得不客氣地說,您美術天分有點局限。”約翰毫不客氣地點評道,“您這是畫的什么呀?”
福爾摩西興致勃勃地回答:“這是個謎題。你看看,‘2是丈夫,他去哪里了?”
“被人販子下迷藥拐走了。”約翰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福爾摩西微微一笑,指著畫中的25說道:“他們倆夫妻是25,經過隧道之后,你看,隧道的形狀是不是很像一個根號?于是25就被開方,變成5啦。”
約翰也笑了起來:“如果現實的案子也那么簡單就好啦。”
到了游樂場,福爾摩西和約翰在人山人海中顯得很突兀:別的人都是父母帶著小孩子來的,他們看起來就像是走錯了地方。福爾摩西厚臉皮慣了,在游樂場閑庭信步,到處打量,而約翰則覺得不好意思,他沒有心思去管那些色彩繽紛的過山車、旋轉木馬、摩天輪,直接問路然后拖著福爾摩西奔往隧道。
“這些人真奇怪,明明兒童失蹤案件已經發生兩起了,還敢帶著小孩子來。”約翰抱怨道。
福爾摩西說:“并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定時閱讀報紙的,約翰。而且,我剛剛看了一下,在十秒鐘之內就有三個小家庭買票入場。如果這個速度維持不變,而游樂場售票點每天營業十個小時的話,那么每天就會有10×60×60÷10×3=10800(個)小家庭來到游樂場,游樂場營業那么多天,只有兩個孩子失蹤,風險相對來說非常低,所以大家都覺得壞事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約翰說:“這就像是在賭館里流連的賭徒。他們賭輸了,損失一筆錢財,而這些家長賭輸了呢?”
福爾摩西說:“別這么悲觀嘛,有我在呢,我會把犯罪分子抓住的。”
意想不到的是,黑暗隧道的大門被一把大鎖鎖住了。外面的墻上掛了一個牌子,上面寫著大大的紅字:正在維修,暫停服務,謝謝合作。
約翰抓抓頭問:“福爾摩西,怎么辦?隧道沒開,那我們不可能進去調查啊?難道我們要偷溜進去?”
福爾摩西搖搖頭:“不必。你過來看,這里有一個隧道的地形圖,而且它表明了穿越整個隧道要多長時間。我們知道,小孩是在第一個拐彎之后被偷走的,這個點我們稱作A點。我們只需要計算從A到終點需要多長時間就行了。”
約翰說:“從上面給出的數據看來,好像不夠算哦。”
福爾摩西呵呵一笑:“這些條件對我來說夠用的。我已經算出來了!那些人販子就是用了那種1分鐘的迷藥迷昏了小孩,然后悄無聲息地溜走!他們算得太妙了!恰好空出來1分鐘,讓迷藥發揮作用!”
約翰皺起眉頭,盯著這幅路線圖。圖上給出的數字真的足夠算出A到終點的時間嗎?
他思考了1分鐘就放棄了:“福爾摩西,我想不出了,你告訴我吧。這里有幾條線段的長度我算不出來。”
福爾摩西滿意了,公布答案:“首先你需要算出整個隧道的路程,也就是全長,對吧?先假設你算出來了。這時你就可以知道A到終點的長度了,因為A到終點的距離等于全長減去300米。”
“我明白啊,”約翰抓抓頭,“只要知道了全長和A到終點的長度,加上我已經知道了穿越整個隧道需要的時間,那我就可以知道,A到終點需要多長時間,因為隧道小車的速度是恒定的。但是問題在于我就是不知道總長度!”
“你太急躁了。”福爾摩西指著隧道圖形,“你先算橫的線條。除底邊之外的這三條短的橫線,我們稱為1、2、3吧,它們加在一起和底邊一樣長,所以橫著的線段長度和是120×2=240(米)。然后來算算豎著的線段。我們稱為4、5、6、7。你觀察一下,4加上6是不是等于7加上一個5?”
約翰呆了呆,用手比劃了一下:“還真是耶!所以這豎著的四條線段的總長等于兩條7加上兩條5。所以是300×2+30×2=660(米)!所以隧道全長是900米!A到終點是600米!因為小車的速度恒定,可以推出這個算式:速度=900米÷90秒=10(米/秒)。罪犯恰有60秒的作案時間!剛好足夠讓迷藥發揮作用!”
約翰用崇拜的眼神看著福爾摩西:“雖然你的脾氣很差,但你真是太了不起啦!”
福爾摩西哼了一聲:“我同意你的后半句話。”
“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約翰問道。
“聯系各個化學用品商店,由于在現場沒有找到迷藥的殘余,罪犯一定把粘有迷藥的用具都毀滅了。他們肯定覺得自己的下藥手法天衣無縫,不會有人懷疑到迷藥。也就是說,他們不會在購買迷藥上面多作掩飾。”福爾摩西指點江山,“最開始,罪犯應該先買了一點點,因為他們是第一次買這種藥物,心里很忐忑。試過一次成功之后,他們又買了一點迷藥。第二次成功之后,我看沒過多久,他們就要大肆采購迷藥嘍。我們直接在化學商店蹲點就可以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就有一家商店打電話來告知,有一個戴墨鏡、穿著大衣的男人來買大罐迷藥,店員正在拖延時間。福爾摩西和約翰匆匆趕過去,約翰還沒來得及反應,福爾摩西就掏出手銬沖上前把那個墨鏡男子抓住了。約翰叫道:“你怎么確定他就是犯人呢?你甚至都還沒開始審查!”
福爾摩西從墨鏡男子的大衣下擺處揪下了一枚不起眼的、小小的胸針:“這也許是小朱麗葉故意掛上去的。”約翰接過去,才發現,胸針上鑲嵌著一顆小小的、流轉著光澤的深紅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