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蓉小姐

李一然

蓉小姐從席夢思上一覺醒來，睡眼惺松，一副慵懶倦怠的模樣。她伸了個懶腰，突然覺得左臂發麻，似乎經絡不通。她揉了揉，還是無濟于事，便從枕頭下摸出遙控傳話器，按下了標有“R4”的鍵鈕。

機器人管家接到信號，輕輕地走進蓉小姐的房間。“去把金博士請來。”蓉小姐嬌滴滴地下達指令。機器人管家點頭回應，接著便立正、向后轉，走出房門。

蓉小姐從小嬌生慣養，在家人的溺愛中長大。她穿衣、吃飯、洗漱等均由機器人保姆代辦。從某種程度上講，只要蓉小姐動一動小指頭，一切就都能實現。

金博士聞訊而來，小心翼翼地為蓉小姐做了檢查，最后委婉地勸慰說：“麻木是肢體喪失功能的信號，是長期不活動的結果，唯一的辦法是辭掉所有的機器人保姆……”

“天啊！在電腦時代，沒有機器人服侍我，那我可怎么活呀！”蓉小姐傷心地叫道，眼角掛有淚珠，神情憂傷。

“那怎么辦呢？我等待你的指令。”金博士忐忑不安地回答道。

“干脆把左手換成機械手臂！”

金博士不忍心看見蓉小姐掉淚，更不敢違抗她的指令，只得做了手術。安上機械手臂后，麻木消失，蓉小姐十分開心，連聲向金博士道謝。

“不用謝，這是我的職責。”原來，金博士也是機器人。

好景不長。過了幾天，蓉小姐又感到全身麻木，病情比上一次更為嚴重。她不愿意下床活動，再次召喚金博士，執意要求拆換肢體。金博士無奈，只得一次又一次地做手術，將蓉小姐的四肢和軀干統統換成機械裝置。蓉小姐對此十分滿意。

可是，麻煩事兒又來了！蓉小姐無所事事，經常對鏡梳妝，顧影自憐，陶醉于自己嬌美的臉蛋。突然，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眼角有一絲若隱若現的魚尾紋。她心急火燎地召來了金博士。

金博士耐心聽完蓉小姐的敘述后，苦口婆心地解釋：“青春永駐是不可能的，因為新陳代謝是不可抗拒的規律，不僅僅是人，包括所有的物質甚至地球，都要經歷從產生到消亡的過程。”

“不！我一定要永葆青春，永遠年輕美麗！”蓉小姐憤怒地叫喊起來。

金博士無可奈何地嘆口氣，只得和機器人醫生共同會診。醫生們討論了一整天，大家各執己見，莫衷一是。

蓉小姐急不可耐，破天荒地下了床，氣勢洶洶地闖進會診室。厲聲斥責醫生：“人創造了你們，你們膽敢不執行我的指令！”

醫生們屈服了。在金博士的帶領下，他們成功地對蓉小姐進行了換腦手術。蓉小姐笑逐顏開，因為她紅顏長駐、永不衰老。她終于達到了永恒。

每當夜深人靜，人們走過醫院存放人體器官的貯藏室時，總會隱約聽到一聲聲細微的呼喚：“我真的永恒了嗎？”

這是不是蓉小姐大腦的最后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