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海亮
說到造字,倉頡當然居功至偉。相傳,倉頡是黃帝時期的一名官員,十分能干,什么祭祀的安排,獵物的分配,人丁的增減,統統都有他的份。最初,他靠結繩子、掛貝殼之類的法子來計數、記事,后來,人多了,物增了,事雜了,老辦法行不通了,倉頡絞盡腦汁,冥思苦想,想到了符號這玩意。這樣一來,倉頡的管理有條不紊,頭頭是道,堪稱遠古時期CEO的代表人物。而他畫的那些符號,廣泛推廣,也就成了文字。
漢字誕生以后,歷代的人們奇思妙想、集思廣益,將漢字不斷整理和豐富,日臻成熟。而具體的有名有姓的造字者也不在少數。
西漢揚雄是寫辭作賦的高手,寫作之余,揚雄還研究文字,他的《方言》流傳至今,是研究西漢語言的重要資料。為了記錄通語里沒有的方言字詞,揚雄曾一度無奈,同音字用多了,心煩意燥,索性自己造起字來。諸如啊、啊、妦啊,都是他造的字。這類奇字怪字,今人都少用或不用了。但有的字,大伙耳熟能詳,如“小崽兒”、“兔崽子”里的“崽”,“唧唧咕咕”、“唧唧啾啾”里的“唧”等,也都是他造的。
梁武帝蕭衍在歷史上的名氣非常大,最大的原因還在于他是一個癡心佛學的皇帝。佛教把一切擾亂身心、破壞行善者和一切妨礙修行的心理活動都稱作“魔”。而這個“魔”一開始是“折磨”的“磨”,梁武帝認為受折磨比撞鬼還可怕,“字宜從鬼”,把“石”換成“鬼”,也就有了“魔”字。可見,“魔”原本不是指什么魔鬼、魔王,而是讓人身心受到折磨的一切人、事、物。按說,梁武帝的悟性也算高了,可他不知正法,大肆崇佛,最后走火入魔,導致眾叛親離,落得個餓死臺城的下場。
公元690年,武則天稱帝,改國號為周,一代女皇名正言順登上了歷史舞臺。武則天為了察看群臣對自己的順逆、忠誠程度,特在鳳臺侍郎宗楚客幫助下造了十幾個新字,如載、初、證、圣、照、君、臣、人、月等,都是她的專利。武則天還造了一個“曌”字,作為自己的名字,取“日月當空普照大地”的意思。
與武則天相比,五代十國時南漢的開國皇帝劉龑就差遠了。劉龑這家伙,也給自己造過字。他的本名叫劉陟、劉巖、劉龔,都是挺好的名字。一日,他夢見“白龍見南宮”,于是屁顛屁顛地拿出《周易》算了一卦,取《周易》中“飛龍在天”之意,創造了一個“上龍下天”的“龑”字作為自己的名字。這也無可非議,可劉龑這條龍,不是什么好龍、神龍,而是一條惡龍、暴龍。史書上說,劉龑“聰悟而苛酷,為刀鋸、支解、刳剔之刑,每視殺人,則不勝其喜,不覺朵頤,垂涎呀呷,人以為真蛟蜃也。”說白了,這家伙人性泯滅,簡直一變態狂。
自古皇權至高無上,皇帝佬兒想造字,那是易如反掌。但是,平頭百姓想造字,就沒那么順暢了。“五四”新文化運動時,劉半農注意到了女性的第三人稱問題。在一番思索后,他主張造一個“她”字。之前,一個“他”字,不分男女,不論人物,全部可指。劉半農的主張一出,立馬引來圍攻,有一大群人“若喪考妣”,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可“她”的生命力很強,上個世紀二十年代過后,“她”漸漸進入人們的視野,到后來,格外珍惜的東西也都成了“她”。還要一說的是,劉半農認為,除“她”之外,應當再取一個“它”字,以代無生物。這個建議也被廣泛認可。
和劉半農一樣,魯迅也是個勇敢而創新的人。只是,在造字方面,魯迅邁的步子遠沒有劉半農大。魯迅寫《故鄉》一文,多次用到一個“猹”字:“手捏一柄鋼叉,向一匹猹盡力的刺去”,“你聽,啦啦的響了,猹在咬瓜了”。這個“猹”是啥玩意呢?魯迅說大約是“獾”一類動物。鑒于魯迅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后人編《辭海》時,給足了他面子,將“猹”字收錄進去,釋義為“獾類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