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西眼看著夏雨兒輕輕抖落身上的繩索,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這無疑是默認了自己的推斷。他反手從褲腳抽出一柄薄薄的折疊小刀,小心戒備著夏雨兒,與此同時,暗暗觀察冷藏車的四壁,尋找出路。
“你不用防備我,反正我也打不過你,才不會和你動手呢!”夏雨兒嘻嘻笑道。
梅西心中懊惱,便不去理會她。他看了一眼手機,沒有信號,沒辦法確認自己的方位,也沒辦法聯系上小佑,也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冷藏車飛快地行駛,在城市間穿行。烈日炎炎,冷藏車內的兩個人卻陷入了冰冷的沉默之中。
外邊不斷傳來各種聲音,梅西皺著眉頭,在腦海中分析著聲音的來源,想要判斷出自己現在的位置,可是一無所獲。就在這時,嘈雜的聲音漸漸輕了下來,冷藏車突然加速。“叮叮叮……”外邊隱約傳來了信號燈的提示音,隨即是一連串的火車擦動鐵軌的聲音。
梅西眼前一亮,他突然知道自己現在的位置了,冷藏車正行駛在凌南橋上!這是一座橫跨凌南運河的公路鐵路兩用大橋。他迅速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張城市地圖來,下了凌南橋后,冷藏車的目的地是哪里呢?
“嘻嘻,你知道自己現在的位置也沒用的。”夏雨兒突然笑道。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梅西心中一驚。這個女孩實在是太聰明了,自己在想什么,完全被她看穿了。
“我是個學生呀,你不是知道嗎?”夏雨兒狡黠地一笑,反問梅西。
“別兜圈子了,那個戴骷髏面具的男人是什么人?你們想要干什么?”梅西直指問題的核心。
“阿嚏!”夏雨兒打了個噴嚏,雙手抱著胳膊,不停地摩挲著。她收起嘴角的笑意,怯生生地問梅西:“你冷不冷呀?”
看著眼前這個明眸皓齒,表情楚楚可憐的女孩,梅西明知道她是在演戲,心中卻泛起一股無可奈何的感覺,拿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就在這時,冷藏車突然停住了!
梅西心中一緊,微微側身,抬手將小刀橫在胸前,做好了突襲的準備。
“別輕舉妄動,他們有槍。”梅西的耳邊傳來了夏雨兒的低語,這是善意的提醒,還是惡意的警告呢?梅西完全想不明白,這個女孩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了。
“嘩啦!”冷藏車的門打開了。果然如夏雨兒所說,幾只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梅西。下面站著幾個蒙面的黑衣人,為首的正是戴著骷髏面具的男人。
“下車。”骷髏男的聲音和他的面具一樣,充滿了冷酷的氣息,還帶著機械般的回響,完全不是正常人類所發出來的。
“你們為什么要把我抓到這里來?!”梅西裝作恐慌的樣子。
“下車。”骷髏男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話,語氣依然沒有任何感情。同時,他將瞄準梅西的槍口抬了抬。
在這種形勢下,反抗是徒勞的,梅西乖乖地跳下了車,順勢用眼角的余光掃了一眼四周的環境。這只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車庫,梅西沒有發現任何可以提示對方身份的線索。
“戴上。”骷髏男拋給梅西一個黑色的眼罩。
梅西戴上眼罩,手還沒放下,就被人抓了起來。只聽“咔”的一聲,梅西的手腕一緊,雙手被一副冰冷的手銬鎖住了。緊接著,有人從背后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向前走。往前走?這小小的車庫,再往前走就撞墻了!
梅西還在猶豫,便覺得左右兩邊各貼上了一個人,二話不說,架起了他的胳膊。車庫的墻壁無聲無息地向上升起,露出了向上的樓梯。梅西掙扎了幾下,被人架上了樓。
“咦,這個味道是……”梅西在左邊那個人身上嗅到一股甜甜的味道,牛奶般芳香醇厚,好像在哪里聞到過。是哪里呢?這個味道是牛奶糖的味道嗎?糖果?對了!梅西心中一凜,他想到了這個味道的來源,在那個“一號糖果加工廠”里,到處彌漫著這種香甜的味道。
怎么會是他們?!
雖然確認了敵人的身份,不過這對于梅西來說,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上次他在“一號糖果工廠”里發現了大量的毒品,并帶走了一些很重要的資料。沒想到,這些家伙竟然追了過來。梅西在腦海中仔細地回想上次執行任務的過程,從潛入,到逃脫,每一個細節都考慮了一遍。
他們是怎么發現我的?是哪里出現了漏洞呢?梅西心中充滿了疑問,只有一點很清楚,自己小看了對手!
梅西被帶入了一個房間內,之后發生的事情讓他很惱火。一個黑衣人拿著探測器,將梅西身上所有的裝備都搜了出來。最后,就連衣服和鞋子都給扒掉了,梅西像剛來到這個世界上一樣,渾身上下光溜溜。
他心中感覺到憤怒和恥辱。同時,腦海中又涌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夏雨兒沒有在旁邊吧?自己這個樣子,要是被她看到了……他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幾分鐘以后,梅西被換上了一套質地粗糙的衣服,被按在了一張冰冷的臺子上。他仍然帶著眼罩,四肢被金屬鋼圈固定在了臺子上,一點掙脫的機會都沒有。
梅西努力地提醒自己克制沖動的情緒。現在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大概方位,還不完全清楚自己的確切位置,也沒辦法聯系上小佑。裝備又被搜走了,看不見,又動不了,完全無計可施。
但是他沒有放棄,心里盤算著所有的可能性。如果說,對方是糖果公司的人,那么自己暫時是安全的。要是他們想干掉自己,不會這么麻煩,大費周章地用夏雨兒做圈套引自己上鉤。他們把自己帶到這里,一定有什么目的!
他們想要做什么呢?這個問題他問過夏雨兒,也問過骷髏男,都沒有得到正面的回答。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他們的話,我要做什么呢?到糖果工廠的目的,竊取的情報去向,身份,組織……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轉眼過了一天。梅西清楚這是對方施展的審訊手段,先將自己的身體和心理都逼入崩潰的邊緣,然后再進行盤問,他想清楚了,倒鎮定了下來。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是骷髏男!梅西看不到,但是直覺明確地告訴他了來人的身份。
“你們為什么要綁架我,快放了我,要不我就去報警!”梅西表現出與年齡相當的恐慌與幼稚。骷髏男未必知道自己的身份,再裝一下。
“噼里啪啦”梅西聽到一些物品落在身旁的聲音,緊接著眼罩被人摘了下來。身旁散落著自己的手機、手表、小刀、飛抓等物品。眼前的骷髏男冷冷地看著自己,他手中拿著一個平板電腦,上邊播放著一個視頻,里面鬼鬼祟祟翻墻而出的身影,正是梅西!
這個房間大概十幾平方米,沒有窗戶,柔軟的米黃色墻壁,像是某種隔音材質。房間中除了梅西躺的這張床以外,空無一物。梅西一邊打量四周的環境,一邊在心中飛快地盤算著對方的意圖。
“目的。”骷髏男收起平板電腦。
“什么目的?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梅西萬萬沒想到糖果工廠的隱蔽攝像頭會拍下自己的身形,到這個地步,只好繼續抵賴。
“工廠。”骷髏男惜字如金,話比陸飛還少。
“我不知道什么工廠。”梅西胡攪蠻纏,現在要做的就是拖時間,然后找到可乘之機。
不過骷髏男早有準備,他也不廢話,直接從口袋中掏出一個針筒,抓住梅西的胳膊,扎了下去。梅西只覺得胳膊上一陣刺痛,眼睜睜地看著一管淡黃色的液體注射進了自己的身體里。
頓時,他覺得自己的身體燥熱了起來,思維有些不受控制了。他一下子想起自己在“流氓兔”那里學到的藥劑知識和經受的訓練,瞬間明白自己被注射了一種審訊用的,控制神經的興奮劑。
幸好經歷過那些慘無人道的訓練,讓梅西的身體對這種興奮劑有一定的承受量。這些劑量并不足以使他失去理智,但是梅西并沒有表現出來,只是裝作中招的樣子,表情變得亢奮了起來。
“身份。”“我是一個黑客。”“目的。”“有人雇我去破壞那座工廠的電子防御系統。”“情報。”“我不知道什么情報。”
在梅西的“配合”下,骷髏男并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最后,梅西承受不住藥性,“昏迷”了過去。當然,是假裝的。骷髏男用手拍了拍梅西的臉,沒有任何反應。他又試探了幾下,看梅西毫無反應,轉身走了出去。梅西又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一陣倦意襲來,他昏睡了過去。
睡夢中,梅西突然發覺自己擺脫了束縛。他猛地睜開眼睛,眼前竟然夏雨兒!梅西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很痛,不是做夢,而且手腳上的金屬鋼圈都打開了。看著梅西訝異的表情,夏雨兒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后,她向梅西身旁指了指,那里放著梅西的裝備和衣服。
這是怎么一回事?
夏雨兒不時地回頭看向門口,好像是怕有人闖進來。她看梅西無動于衷,瞪著一雙好看的大眼睛,盯著他,表情有些焦急。
梅西指了指衣服,無奈地嘆了口氣。要他當著夏雨兒的面換衣服,還不如殺了他。
夏雨兒俏臉一紅,“呸”了一下,跺了跺腳,身體立刻轉了過去。梅西手忙腳亂地換好衣服,小聲詢問,“現在怎么辦?”
“跟我走。”夏雨兒輕輕推開門。梅西順手將換下來的“囚服”拿了起來,說不定會從這上邊找到什么線索。兩個人躡手躡腳地穿過走廊,向樓梯口走去。他們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樓下傳來一聲厲喝。“站住!”他們被人發現了!
梅西拉住夏雨兒的胳膊,轉身就跑。樓下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情急之下,兩個人躲進了旁邊的洗手間里。梅西將門鎖住,轉身一看,心中頓時涼了半截。這個洗手間不過幾平方米大小,只有一個盥洗臺,一個馬桶,墻壁上掛著一個風干機,完全無處可躲,也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工具。
外邊的人已經追來了,門口聚集了幾個人,正在不停地撞門,形勢萬分危急。夏雨兒面色蒼白,望著梅西,沒了主意。梅西可不會坐以待斃,他原地轉了兩圈,最后目光落在了風干機上。
他眼前一亮,立刻蹲了下去。夏雨兒看著梅西用那件“囚服”堵住了地上的下水道口,完全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這時,只見梅西拔下風干機的插頭,然后掏出小刀,揮手割斷了風干機的電線。他蓋好馬桶蓋,打開了盥洗臺上的水龍頭,水嘩啦啦地流了出來。
“上來!”梅西跳上馬桶,拉了一把夏雨兒。夏雨兒這時已經明白梅西的目的了,配合地站到了梅西的身邊。馬桶上可供立足的地方很狹窄,兩個人不得不擠在一起。夏雨兒身上散發著少女特有的清香,梅西有些慌亂,他也不明白這是怎么了。
盥洗臺上的水龍頭被開到了最大,水已經溢出來,流得滿屋都是了。門上傳來的撞擊越來越猛烈,震得整個房間都在顫動。兩個人緊張地注視著門口。
很快,水積聚了半米深,眼看就要到梅西和夏雨兒站的位置了。就在這時,門被撞開了。梅西立刻將插頭插在墻壁的電源上,手中的殘缺的電線落入水中。“噼里啪啦!”水流帶著藍色的電火花一瀉而出。
沖進來的人,瞬間麻痹,摔倒在了地上,緊接著電源的漏電保護器發揮了作用,跳閘了。房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梅西等的就是這個時候,他按了一下早就準備好的手機,借著手機微弱的光芒,向前一躍,一腳踩在了一個黑衣人的頭上。那個人沒來得及呼喊,就暈了過去。梅西借勢飛起一腳,將另一個想要掙扎著爬起來的黑衣人踢飛。在身體下落的過程中,揮肘擊暈了最后一名黑衣人。
整個過程,干凈利索,梅西穩穩地落在了地上,水花四濺。地上的水跡中還存在著微弱的電流,不過已經沒有什么影響了。三個失去知覺的黑衣人,其中的一個正是帶著骷髏面具的男子,梅西順手拉開了他的面罩,這是一張沒有什么特征的臉,很普通。
梅西沒時間理會他,不知道這里還有多少敵人。他沖著夏雨兒招了招手,“這次,跟我走吧!”
梅西領著夏雨兒走到走廊的盡頭,打開窗子,向外望了一眼。他們在四樓,外邊是一條運河。梅西從口袋中掏出飛抓,勾在窗欞上,爬上窗臺,沖站在窗臺下的夏雨兒伸出了一只手。
“你不是想從這里跳下去吧?我不要!我不要!我有恐高癥!”夏雨兒驚慌失措。梅西咬了咬牙,直接將夏雨兒拖了上來,抱在懷里,一躍而下。夏雨兒發出一聲尖叫,差點刺穿梅西的耳膜。風聲在耳畔獵獵作響,緊接著兩人平穩落在了運河的岸邊。
“嗚嗚,你個瘋子!”夏雨兒一邊哭,一邊咒罵。
“快跑吧!大小姐!”梅西收好飛抓,拉了一把夏雨兒,扭頭就跑。
“呼呼,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見沒人追來之后,梅西停下狂奔的腳步,蹲在地上,喘著粗氣問夏雨兒。
“哼!你少管!”夏雨兒還在生氣。不過,她隨即遞給梅西一個證件,“我是國際刑警組織派到糖果公司的臥底。”
梅西瞠目結舌,眼前這個神秘的少女的身份也太離奇了吧!他翻開那個證件,上邊有夏雨兒的照片、姓名、編號以及防偽標識,看起來并不像是偽造的。可是梅西心中仍存懷疑,如果說夏雨兒是國際刑警的臥底,那她為什么不在一開始就通知自己呢?他將證件丟還給夏雨兒,“你現在有什么打算?”
“我的身份已經暴露了,所以要先找個地方躲起來。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后會有期吧!”夏雨兒轉身就走。
梅西看著她的背影“嘿嘿”一笑,掏出了一個手機,那是“跳樓”的時候,他從夏雨兒的口袋中偷來的。他打開手機,進入短信箱。看了一眼里面的內容,隨后,便愣住了。
上邊有一條沒來得及刪掉的短信——取得梅西的信任。沒有發件人,梅西有些頭疼,看來夏雨兒并沒有對他說實話。
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