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打擾你

我從來不知道我三歲半的女兒能為我做什么，在那么多瑣碎的日子里，我惟一奢望的就是她能安靜地呆上一會兒，不哭不鬧。

是的，我沒有丈夫了，我們離婚了。女兒的成長幾乎全依靠著我一個人的力量，這樣的辛苦只有做單身母親的人才能真正體會。

但辛苦還罷了，我最怕的就是生病。我終于還是生病了。不是什么大病，但是疼起來眼淚還是一個勁地往下掉。她站在我身旁，一邊掉眼淚，一邊用小手把我散亂的頭發往后攏了攏，轉身到客廳的柜子里找東西。沒一會兒，她站在我身邊輕聲說：“媽媽，生病是要吃藥的。”說著她就一手遞來藥片，一手遞來水。那藥并不是管肚子疼的藥，她又返回客廳繼續找。這樣多次，始終沒有找對，我在這個時候對她發了火：“你能不能別那么笨，一個藥都找不到，你是不是想氣死我？氣死我你一個人過好了！”面對我的尖刻，她不但沒有反駁，甚至一個委屈的表情都沒有。

她終于找到了一瓶止痛片，一粒一粒喂我吃下。當我稍稍舒展下來的時候，她又默不作聲地踉蹌地端了盆子進來，擰了毛巾吩咐我躺好，她則拿毛巾把我的臉擦了又擦，然后又把毛巾洗了洗，疊了疊擱在我的額頭上。我說：“你自己玩吧。”她卻那么乖巧地坐在我身邊一個人翻看一本小人書。

晚上，我想起床為她準備點吃的，她笑盈盈地說：“大灰狼命令小白兔不許動。”大約半個小時以后，她端了一盤盤的東西進來：“晚餐就這些，牛奶，我用純凈水桶里的水泡過；面包，半個小時前就從冰箱里拿出來涼在外面的；還有，火腿腸，我也是放在開水里泡過的，這樣就不會擔心肚子疼了。”我愣怔地看著她，她不好意思地說：“媽媽，灶臺太高了，我搬了椅子才能夠著，但我不會開。還有微波爐，我不敢插電源。我很快就能做，因為我很快就長高了長大了。”

那一夜，她弄了溫水跟我一起洗了腳，但她沒有離開的意思。她說：“媽媽，我想跟你睡，你生病了，需要有人照顧。”她睡在我的身旁，一整夜，她一直保持這樣的一種睡姿：左手一直擱在我的肚子上。因為她是揉著我的肚子睡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