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芭拉·科爾曼

一只浣熊坐在客廳中,驚訝地朝四周張望。門里站著的那個人看起來也吃了一驚。“他剛剛去過廚房,回來的時候發現房頂被掀開了,那只浣熊坐在沙發上。”卡塞爾“浣熊保護”公司總經理弗朗克·貝克爾說。浣熊喜歡閣樓,喜歡拔出那里的絕緣材料,搬回洞中,建設自己的小窩。有時候,它們對小窩舒適度的追求過了頭,于是房頂被弄得慘不忍睹。
很多卡塞爾人因此不再喜歡浣熊,有時候貝克爾必須努力讓浣熊不受民眾“私刑”的殘害。“他們在垃圾桶中放果醬面包,等待著浣熊前來,然后罩住它們。不能這樣!”
德國卡塞爾是浣熊的根據地。從60年代開始,這些動物就覺得這里的生活十分愜意,于是它們在90年代泛濫成災。在城市西部有很多大面積的單戶住宅,頂樓沒有密封,常常生活著浣熊一大家子。“浣熊項目”的弗朗克-烏衛·米歇勒爾博士說:“往往不是一只,而是50到150只浣熊結隊穿過您的花園。”
米歇勒爾估計,約50到60萬只浣熊生活在德國,“但是也可能有上百萬”。2011-2012年度獵人捕獲了7.1萬只浣熊,其它浣熊還在繼續繁殖。德國于20年代引進第一批浣熊,當時是為了獲得它們的皮毛。浣熊皮毛非常流行,而要從北美進口非常昂貴。1934年它們被投入北部黑森州的獵場自由放養。時尚發生著變化,如今已經沒有人穿浣熊皮毛,而那兩對放養的浣熊不聲不響地過著它們的浣熊生活,繁衍著后代。
如果浣熊不搬進自己家里,人們還是會覺得它們無比可愛的。它們以“佐羅面具”下一雙漂亮的眼睛和嬌小玲瓏的身材吸引著人們喜愛的視線。“不管我們如何警告”,貝克爾說,“還是有人喂浣熊,并用這種方式創造了一些‘問題浣熊。”這些動物完全適應了人類的生活,它們甚至會在被喂養的當天就為尋找食物闖進室內。米歇勒爾說,就是貓食也得放在緊鎖的門內,否則到了晚上,你看到碗空了,可是你的貓還是一天天消瘦了下去。
而且,浣熊非常好奇、靈活。“就攀爬能力來說,猴子也得甘拜下風。”貝克爾說。他由衷地贊美這種動物。“以前人們看到浣熊出現在屋檐的排水管上,覺得非常驚奇,實際上它們能夠輕易地到達房間的任何一個角落。”他曾看到一只浣熊掀開一片瓦,爬進去,然后合上房頂。“這樣在人一無所知且發現不了任何痕跡的情況下,浣熊就已經進去了!”
浣熊進屋后,會翻箱倒柜尋找吃的東西。有些浣熊甚至能解開復雜的鎖,而且三年后都還記得解鎖步驟。貝克爾發明了一個在排水管和屋角防浣熊的保護裝置,除此之外還為屋檐設計了一個電柵欄,用沖擊電流來嚇跑這些“強盜”。他認為,光、大聲的音樂之類的其他措施不甚管用:“這些東西會讓您比浣熊更覺得煩心。”
“這種動物很有社交藝術”,米歇勒爾說,“浣熊有很高的容忍性。”秋天,這種什么都吃的動物基本就是在素食生活,鄰里之間的浣熊會聚集在一起,為花園中的果樹收獲果實。它們不會帶來多大的經濟損失,到目前為止也沒有出現嚴重的生態傷害,盡管有人看到,浣熊在被一只瀕危的年幼沼澤龜絆倒后將其吃掉,這樣的事情鸛也會干。一般來說,浣熊食用的都是一些殘余物。它們是勤奮的收藏家,卻是糟糕的獵人。
“直到90年代,浣熊都還被認為是獨來獨往的不合群動物,即使是專業文獻中也都這樣記錄。”米歇勒爾說。雌性浣熊一生都待在媽媽身邊,它們的棲息地在附近僅僅幾百米的地方。雄性浣熊則遠走天涯,建立起真正的同性友誼。四只浣熊,有時六只或者更多團結起來,一起捕獵,互相保護。“除了浣熊,我們不知道任何一種動物,在沒有親緣關系的雄性動物之間會有如此緊密的抱團關系。它們在一個洞里睡覺,一個挨著一個。”它們一年會出發一次,以認識雌性浣熊。雌性浣熊照顧年幼的孩子,小浣熊待在媽媽身邊,它的媽媽在祖母身邊長大,這樣代代相傳。所以,米歇勒爾認為,德國可能沒辦法擺脫浣熊了。
不僅在德國,這股浣熊旋風也波及日本。然而,貝克爾擔心,日本人還沒有認識到這個問題的嚴峻性。2012年2月,他曾應邀參加一個研討會。一部1977年制作的電視卡通片《浣熊》在日本深受歡迎,很多日本人希望養一只浣熊做寵物。“但是它們不是寵物。”貝克爾說。上千只浣熊從北美出口到日本,“它們很快占據了日本人的家,扯下了他們的墻紙”。
三年前,因為國內受浣熊折磨的埋怨聲日盛,第一批日本科學家前來拜訪貝克爾。在京都和東京,有許多寺廟都受到了浣熊的破壞,這些小破壞狂用它們的爪子造成了無價木雕的巨大損失。貝克爾說,日本人還不愿意相信他們將來不得不和浣熊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的事實。他用日本式的冷靜說:“現在,浣熊坐在佛像上,抓下了佛鼻子上的金。”
[譯自德國版《讀者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