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也美麗

孟墨

“天下起了大雨，我沒有被淋濕，我的心在雨季里，我自己弄濕了自己”。

看到三毛這句話的時候正是雨季，毛毛細雨，把我的心也淋得濕濕的，輕輕一碰，就可以擠出水來。

坐在窗邊，穿過層層防盜網，天空是一片支離破碎。初春的季節永遠都是陰冷的，綿綿的雨，像黛玉永遠都流不完的淚。有風吹過，迎春花的枝條在空中蕩漾，像片片茶葉，在水中翻滾、沉淀。

迎春花的枝條把那段時光蕩漾成一杯苦茶，那樣的日子，即使喝一杯快樂，嘗起來也會覺得苦澀。

為什么不快樂？

因為離開了父母的懷抱？因為失落的時候再也沒有人來拍拍肩膀？因為被數學老師狠狠諷刺了一番？還是因為那張扔在角落的成績單？

我不禁又想起了三毛。

“我想我再也活不到可以穿絲襪的20歲了，我的生活好痛苦好痛苦。”12歲的三毛這樣在她的作文本上寫。“我仿佛漂浮在迷霧中，伸手試圖抓住什么，卻總是什么也抓不住。”

12歲的三毛，孤單地在校園的樹下徘徊；紅腫著眼在燈下做完一百道數學題；咬著牙，伸出手接受老師的鞭打；委屈地看著啞兵朋友的離開；老師用毛筆在她的眼眶上畫上兩個大大的黑圈，她會在一片哄笑中，冷靜地洗掉污漬，而后抹掉眼淚。

是啊！誰沒有痛苦過。

獨行的靈魂，因為孤獨，所以脆弱；因為迷茫，所以痛苦。

青春是一個人的歷險，成長是一個人的戰役，打了場敗仗，還要一個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去收拾殘局，然后繼續一個人往下走。

黑暗如此可怕，讓我找不到路可以前行，也找不到路可以回家，甚至讓我找不到路可以逃跑。

逃吧，逃吧，逃到17年前，躲在回憶里，賴在小時候，永遠都不要再長大。像三毛一樣，逃到遠遠的公墓去讀書，躲在自己的小房子里。

青春的時候，總希望能有個蝸牛一樣的殼，擋住大雨，疲憊時、害怕時，就鉆進去，長長地睡一覺。覺醒時，就會有暖暖的陽光。

然而，上帝沒有造時光機，也沒有賜予我一個大大的殼。而我終于知道，黑暗中的每條路都可以通向光明，堅持下去，就有出口。

獨行的靈魂，因為孤獨，所以堅強；因為痛苦，所以發光。

再也別恨痛苦，因為痛苦是一種享受。它是一杯苦茶，在苦遍你的味蕾，苦遍你的神經，苦得你直流淚的時候，給你最奇異的清香。

成長的歲月里，下了一場大雨，我們在雨中奮力奔跑，雨濺濕了褲角，淋濕了衣衫，淋濕了我們年輕而柔軟的心。而雨過天晴，我們卻在懷念剛剛在雨中奔跑的激動、不安、害怕和焦急，懷念那一刻的勇往直前，懷念那一刻的奮不顧身。

回憶痛苦，再怎么回憶，都只有那一年的雨季。再回首卻發現，雨季依然美麗，痛苦依然美麗。

（指導教師：鄧立宏）

評點：張興武

用三毛的話語開頭、過渡來結構文章，匠心獨具。痛苦原來應該是不堪回首的事，但在作者的筆下，痛苦其實是與美麗同行的，是美麗的另一種呈現方式。文章淺淺敘說，卻道理深刻，較好地詮釋了痛苦與美麗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