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之愛不可取

曾子

我們常常說，每一次戀愛都要奮不顧身，然而，這樣的愛常常讓我們愛得沒有了力氣。一旦愛情結束后，我們遍體鱗傷，再也沒有能力去愛了。所以每一個人應該做的是，愛應該有所保留——不是保留你的心，而是你的完整不讓另一個人奪去。

她說，她已經沒有能力再去愛上另一個人了。

聲音凄婉，蓬頭垢面，這是那個曾經面若桃花的女子嗎？當蕭坐在我面前時，我簡直無法想象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我只能讓自己這樣沉淪下去。我感到萬事皆空，覺得生活沒有了任何意義。活著，還有什么必要嗎？”她繼續說。

像所有失戀中人的語調，只是幸福的人都一樣，失戀的人痛苦卻各不一樣。

那一年，她曾經愛上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英俊，事業有成。她和他一見面，便是電光石火的一眼，一見鐘情產生了。 她以閃電般的速度愛上了他，從此，世界沒有別人，只有他。

她為他坐飛機一夜之間去海南，只為他有一次出差一天三亞，她便忍受不了對他的思念。

她精心地為他織毛衣，一針一線之間，好像母親對兒子，都是她的心血和柔情。

她為他辭掉了工作，只為他有一天回來，無心抱怨了一句回來沒有晚飯吃。

她的愛讓他窒息。有一天，他告訴她，我們可不可以分開一段時間，比如，我并不希望你不上班，我希望你有自己的事業。還有，你應該繼續和你的朋友夜夜歡歌。

她輕輕地聽，但他走后，她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三夜，她把他的話理解為他不愛她了，直到他給她打電話，一直沒有人接。他不放心，奔過來才發現她已是奄奄一息。

見到他，她淚雨傾盆：“我不要你離開我。”她的哭喊好像從白堊紀傳來。

有人告訴她，你這樣愛是不行的。對一個人，不要如此投入，這樣會傷了你，也會傷了他的。

她不解，怎么可能？愛一個人，不就應該舍生忘死，奮不顧身地投入嗎？怎么可以保留？怎么可以隔著距離愛？

她要用她的方式去愛。

可是，他漸漸變得害怕回到她的身邊了。他和他的哥們吐苦水，“知道嗎？在她面前，我總覺得是個罪人， 虧欠太多。她愛我太多了，這樣的愛，已經不是幸福，變成了一種負擔。”

他退后一步，她就步步緊逼一步。當然，都是在愛的柔情蜜意的名義下。比如，有時候晚上他回家得晚了，她就會說：“我對你這么好，難道你還忍心對我不好嗎？”

終于，他受夠了。有一天，他約她出來，他說：“我不知道怎么說，真的，我感覺到這樣會傷害你，可是，我還是覺得我們應該分手，我們并不適合在一起。這個世界，大家活得都累，我負擔不起你對我的好。”

她不解，只是覺得他的道德有問題，他傷害了她。他喜新厭舊，他是陳世美，他天生不重感情。

他離開了她，她也元氣大傷。

所有的理論和勸解都沒有用，她奄奄一息。“我被他奪走了”，這是她最常說的話。她心空如海，她的激情好像被耗盡了，她的生命里沒有了任何支撐和意義。

那個故事是這樣的：有一種工蜂，在某一個春天愛上一只母蜂的時候，它會拼盡全力向母蜂的體內射進自己生命的種子。然后，它的生命獲得延續的時候，也便是它死亡的時候。

所有的那種熊熊燃燒的愛情是不是也這樣：當你拼盡全力，奮不顧身，大有傾城之勢地去愛一個人的時候，你其實便也走上了一條“情感死亡”的不歸路。沒有人可以擁有激情的永動機，一次奮不顧身便足以耗盡了你的生命。從此，你沉默，向著人生的夕陽傷懷昨日之美。

那是好的。不好的是，奮不顧身的時候，于她一樣，連生命也一并交給他。好像是愛了，但這樣的愛讓他窒息，也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最好的愛是不是應該這樣：即使我愛你，我也不會燃盡自己。愛應該有所保留——不是保留你的心，而是你的完整不讓另一個人奪去。只有這樣，在這樣一個壓力已經很大的世界上，你的愛才不會變成他的一種負擔。也只有這樣，即使他離開你，你也可以重新有激情投入下一次。

責編/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