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羽鶴：飛躍珠穆朗瑪的生死遷徙

尕軍娃　木耳

世界上最高大雄偉，也是最為寒冷的“世界屋脊”喜馬拉雅山，一直被稱為“連鳥兒也飛不過的高山”，每年的11月初和翌年3月中旬，卻有一種“小鳥”從喜馬拉雅山悲壯飛越。它們為了抵達溫暖寧靜的印度北部低地地區，不畏最嚴酷的寒冷和最可怕的死亡，進行著動物世界里最為漫長而神奇的穿越之旅。它們就是蓑羽鶴。

只有母愛的閨秀童年

蓑羽鶴是世界現存15種鶴中體型最小的一種，成年蓑羽鶴身高在98厘米左右，體型異常纖瘦。因為身體大部分呈藍灰色，頭、頸、胸部為黑色，眼后有一簇白色的細羽向后延伸，蓬松分垂，狀若披發，故稱蓑羽鶴。

因為體型嬌小玲瓏、舉止嫻雅、性情羞怯溫柔，如閨中小姐，蓑羽鶴又被稱為“閨秀鶴”。蓑羽鶴棲息于開闊草原和高原地帶，性情孤僻的它們常由5-7只組成一個小群落，棲息于歐亞大陸中部，從黑海東部到蒙古和中國東北部廣大地區開闊的草原和高原地帶。

蓑羽鶴每年3月中旬從越冬地飛回繁殖地，在草原上和沼澤地里成小群活動，4月下旬開始占區繁殖。它們把卵直接產在光禿禿的、干燥的、周圍長著稀疏的葦草的地上。一般產兩枚卵，有時一枚。經過30天孵化期，小鶴即將出生，它們需要母親用嘴啄破蛋殼才能爬出來，出來后不到半天就可以站立。

蓑羽鶴父親完成孵化任務后就遠走高飛，留下母親單獨照顧孩子。小蓑羽鶴經過兩個多月后才能飛翔，而在這兩個多月里，母親收起翅膀，陪著孩子在草原、沼澤里悠閑地踱步，尋找水草、魚蝦或軟體動物，嘴對嘴地喂給它們吃。

蓑羽鶴一年產一次卵，通常一次產卵兩枚。孩子出生后，蓑羽鶴母親會和幾只成年雄性以及幾只失去孩子的雌性，再次組成一個小群落。在嚴寒的冬天來臨之前的6個月時間里，這個小群落在草原上自由覓食、顯得那么和諧、安寧和幸福。

飛躍喜馬拉雅的生命搏擊

10月，草原上的綠草漸漸發黃枯萎，暴雨接連不斷。沒有青綠的水草、沒有干燥暖和的棲息地，寒冷的冬天很快就要來臨。一直以來單個群落超不過10只的蓑羽鶴隊伍，此時會在短短10多天里迅速擴大到近3000只，在草原的空地上一排排站著，緊緊地挨在一起，發出沉悶的“嘎嘎”聲。生性怕冷的它們只能通過摩擦身體或集體起舞來提高體溫。

一個陰冷多霧的凌晨。就像有人在暗中發令一樣，在前后不到5分鐘的時間里，草原上所有的蓑羽鶴都騰空飛起，嘈雜的“嘎嘎”聲越過11月枯草搖曳的草原上空，就像一場注定血淚成河的生死大戰前的悲鳴。這就是這個草原上所有的蓑羽鶴了，它們只能跟隨隊伍向印度挺進，否則就只能留在寒冷的草原被活活凍死。

已經有近6000只弱小膽怯的蓑羽鶴向沒有任何生物能夠在那里長期生存，人類都稱其為“鳥兒都飛不過去的高山”——喜馬拉雅進發，開始踏上去印度的旅程。它們飛過遼闊無際的草原、經過干燥陰冷的沙漠來到了離喜馬拉雅山不遠的地方。皚皚白雪蓋住連綿起伏的高山，狂風在山間魔鬼一樣盤旋。精疲力盡而又饑寒交迫的蓑羽鶴不得不停下來，它們緊緊地擠在一起來抵御寒冷，一些幼鶴躲在媽媽的腹下瑟瑟發抖。大地上沒有水也沒有食物，它們在不到10分鐘的短暫休息后，排成整齊的“人”或“一”字開始陸續飛上天空。此起彼伏的“嘎嘎”聲顯得更大更緊湊了，此時只有大聲叫喚和緊緊的擠挨才能抵御寒冷和突襲。

狂風在山頂上呼嘯，發出哀嚎一樣的“嗚嗚”聲，將蓑羽鶴的鳴叫淹沒在風雪中。第一座山峰大概有7000多米，蓑羽鶴到達時正是風暴最為激烈的上午，最強烈的寒流使它們不得不原路返回。然而，這次半途而廢的飛行喪失了近百只年幼體弱的蓑羽鶴，它們有的被凍死，有的因體力不支墜入雪山，還有的會被時刻梭巡在山頂上的金雕叼走。

經一個晚上的休整，幸存的蓑羽鶴比昨天更早的時候出發，再次來到這個山峰前。新的一天新的機會，風雪似乎比昨天小了些。它們挨得更緊了，但叫聲顯然不如昨天那樣高昂，已經幾天不飲不食的它們，體力嚴重透支，只能靠上升的氣流助自己飛得更高。

翅膀扇動頻率越來越低，力量也越來越孱弱，在即將飛上最高峰時，每扇動一次翅膀都有弱小幼鶴從空中跌落下去。忍著饑餓躲藏在它們必經山頂的金雕俯沖下來，不斷地去襲擊那些弱小的幼鶴，左右夾攻將它們從鶴群中擠出去。幼鶴逃脫一只金雕的追逐后馬上會落入另一只的魔爪。鶴群在空中做短暫的停留，企圖讓幼鶴擺脫金雕回到隊伍中，但是面對強大的敵人，沒有幾只幼鶴能重返家族。生命的弧線就此從千米高空最后一次劃過……

或許，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場戰爭會如此慘烈而神奇，盤旋的金雕如同來自外星的巨型戰斗機，或圍剿，或夾擊，或肆無忌憚地逐個殲滅……

鶴群不得不再次向上飛越，這一次飛越如果沒有成功，它們就必須再次返回，忍受一夜的饑寒后再次踏上征程。只要還有生命，它們就不會中止充滿兇險而艱難的遷徙。

經過一個多星期，前后往返5次的嘗試，6000多只的鶴群有近1500只終于逃過層層風雪阻隔和無數金雕的抓捕，終于飛過最高的珠穆朗瑪峰，到達了氣候溫暖的印度北部低地。

據科學家估計，每年有大約5萬只蓑羽鶴飛越珠峰，按這個比例，至少有1萬多只蓑羽鶴會喪命在珠峰腳下。為了生存和繁殖，蓑羽鶴必須翻越這座世界上最高的山脈，必須克服高海拔的艱險和彪悍敵人的襲擊，而維系它們的，便是那股頑強的生命力。

編輯 袁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