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我而言,陪老婆生孩子,不是工作,而是生活。不過,我的這次陪產經歷,卻真的讓我體會到了很多工作中未曾留意過的另一面。
沫沫爸:婦產科醫生。
沫沫媽:互聯網企業培訓師。
沫 沫:2013年2月13日出生于浙江省婦保醫院。
作為一個產科醫生,曾經設想過很多種迎接自己孩子的場景,而現實,卻總是能超越你的想象!
老婆有妊娠期糖尿病,臨近預產期做的一次B超提示寶寶雙頂徑有10.1cm。老婆沒有順產的信心,已做好剖腹產的準備了,可我還不怎么死心:雖然雙頂徑比較大,但我估計寶寶體重應該在七斤多,還是有順產的希望。于是我和她商量,最后再做一次B超,如果條件允許就先試產,頭真的下不來再做剖腹產,老婆答應了。
預產期是今年正月初三,正月初四下午,我陪老婆去住院,按照預定好的先去做B超。一連串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從這時開始了。本來老婆一直羊水很多,沒想到這次B超顯示羊水已經少到幾乎測量不到,再繼續待下去可能寶寶要有宮內缺氧了。我當時確實緊張了,決定當天下午馬上做急診剖腹產。
可能有人會想,產科醫生做過這么多手術,自己老婆開刀就不用再勞煩別人了。實際上,同事里面給自己老婆主刀剖腹產的,我只聽說過一個。畢竟是把自己老婆孩子兩條命都放在自己手里,心理壓力實在是太大,所以我一直都沒打算親自主刀做剖腹產。那天的值班醫生正好是我們科室的主任,于是我就請主任主刀,自己上臺做助手。現在回想起來,真的難說當時上臺手術和在臺下握著老婆的手,哪個更能平復老婆的緊張心情。
術前準備后,我和老婆一起來到手術室準備麻醉。雖然麻醉的時候我陪在旁邊握著她的手、梳理她的頭發,不停地安慰說“沒事沒事”,老婆還是很緊張。
手術開始,進腹之后發現羊膜腔里幾乎沒有羊水,胎頭緊貼著胎膜,能看到的一點點羊水也已經渾濁了。正要感嘆手術及時,麻煩又來了——娩頭困難!幸好我不是主刀,否則當時手肯定已經軟了。費了半天勁還是不行,最后用了產鉗,夾住寶寶的腦袋拉出來。
寶寶出來的一瞬間,我腦子里竟然一片空白。當時我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干什么,就下意識地拿起了血管鉗去夾臍帶了——這可不是助手該干的!后來我們主任說,她當時也挺吃驚為什么我去夾臍帶,而不是去處理子宮。她還以為我是想親手為寶寶剪臍帶,就默默地替我去做了本該我做的工作。
好在當時腦子的短路只是一瞬間,很快我就意識到自己的異常,趕緊回過頭來處理子宮。本來醫生做手術就像平常人騎自行車一樣,不需要刻意提醒自己要怎么抬腿、蹬腳踏,很多動作都是自然地做出來。但就在那一臺手術上,我得時刻提醒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好像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還好,我沒有選擇自己做主刀!
寶寶是臉朝下出來的,而那一瞬間我也忘記了要去看看她長得啥樣。因為娩頭時間長,寶寶出來以后哭得不好被扣了分,這邊手術還沒結束,寶寶就被送到新生兒科觀察了。我一直到手術結束也沒能看上寶寶一眼,只能在臺上聽麻醉醫生和巡回護士向我描述寶寶的長相。
意外卻還沒有結束。手術后老婆被送回病房,我去了新生兒科,這才第一次認真看看自己的寶寶,皮膚白白嫩嫩,很安靜地躺在那里。還沒等我拍幾張照片,電話就響起來了—— 老婆術后出血多!沒有想到產后大出血會發生在自己的老婆身上。我趕回病房的時候,產后出血已經超過1000ml了。用縮宮藥物、按摩子宮,一系列處理過后效果竟然還不理想。看到這么多血,我媽在旁邊腿已經軟了。最后決定,做急診宮腔填塞——用紗布去堵!
過去說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上蕩一圈,產后出血就是產婦死亡最重要的原因。平時,這樣的病人我不知道處理過多少,但當這件事情發生在自己老婆身上的時候,巨大的緊張感迎面襲來,因為我知道,如果宮腔填塞效果還不理想,那基本就只有一條路了——切子宮!這是搶救生命的最后一步!作為一個醫生,我知道這種情況可能出現的種種結局,那一刻,我努力讓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這時已是深夜,老婆被送進了ICU(重癥監護室)。她虛弱地問我,“會不會被切掉子宮?”我握著她的手,故作鎮定,微笑著告訴她,“不會的,填塞完了就好了,你就休息吧。”那一刻,我不是一個醫生,而僅僅是一個丈夫。
值得慶幸的是,填塞后出血總算被控制住。老婆在ICU觀察一夜后,第二天也轉回普通病房了。剛搶救過的那幾天,老婆身體極度虛弱。她這次生孩子,出血超過3000ml,輸血也有3000ml,也就是身體里超過七成的血被換了一遍。
作為產科醫生,我曾經很多次參與搶救產婦,很多次去和產婦家屬談話,告知風險。而只有在自己真正經歷過這一切之后,才真的明白,那些醫療操作,那些風險,對于一個新媽媽、一個丈夫、一個家庭,到底意味著什么。
沫沫爸的私家建議:
1.準媽媽孕期對分娩方式要做好兩手準備,不要一門心思認準了順產或剖腹產,要不然事到臨頭會措手不及,心理上比較難接受。
2.孩子生好或者手術做完,新爸爸可別只顧看孩子,應該先去安慰媽媽,這時候孩子沒什么事情,新媽媽才是最需要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