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的生態(tài)夢

安溪虎邱鎮(zhèn)竹園村周志超的茶園，是經認證的有機茶園，認證范圍298.8畝。這七八年，老周只做“有機茶”，為此付出比種植常規(guī)茶高得多的成本。一方面，他選擇堅持，另一方面，也在謀劃一個更大的生態(tài)網——把有機農業(yè)與生態(tài)旅游結合在一起、3000畝山頭甚至一個村莊的有機生態(tài)網，他希望用多元的經營，吸引錢流，分擔有機茶的現(xiàn)實困窘。

六代茶農的堅持

老周的茶園很隨意，占地1000多畝的山頭，目前只有30%開墾為茶園，在被切割成一個個小區(qū)塊的茶樹間，是一個個小林區(qū)。除自然的山林，老周還補種了不少樹木。

茶園是新康茶廠基地。1987年，老周創(chuàng)立新康茶廠，并于1989年注冊新康商標，開始“從茶農到茶商的演變”。老周家族六代均是茶農，他與兄弟三人一起打理新康，做小包裝的茶葉銷售，并在1989-1990年，“達到輝煌”，北京、西安市茶業(yè)總公司是新康的客戶，上海、南京、深圳等地也都設了點。

1992年底，上海一位代理商，把茶葉出口美國回收的逾47萬資金挪用開酒莊，南京等地的代理商跟著效仿。老周說，自己雖有100萬流動資金，但“各地攤頭太多，很難維持，銀行又一直催還貸款”，這些麻煩把老周從“輝煌”拉入低谷。1993-1995年，茶廠基本停產。

老周選擇了堅持。他辭去村里書記的職務，專心負責茶廠事務，1995年又舉家遷往上海，“收拾爛攤子”。中間的艱辛，老周不愿多提，只說，大概2000年開始，新康茶進入上海部分超市，“起死回生”。

再次回到竹園村是2003年，老周試圖在當?shù)卮蛟煲黄瑹o公害茶園。

老周說，當年為茶廠取名“新康”，就有做“健康茶”的意思，只不過，那時沒有無公害、綠色、有機種種說法。2001年，他在上海遇到一位日本客商，對方已與其簽訂合同準備合作，“小樣通過了，30%的貨款都到浙江了”，結果從茶農手上收來的茶葉，有兩種農殘檢測不過關，老周不敢做這樣的生意，取消了合作。當時他就想，從茶農手上收茶再銷售，很難保證其品質，不如自己從源頭控制，開墾一片生態(tài)茶園。但申請無公害茶園認證時，福建省質量技術監(jiān)督局的領導到茶園調研后，認為其土壤、空氣、環(huán)境，已經達到有機茶園標準，便建議老周一步到位，直接開發(fā)有機茶園。2006年，老周開墾的近300畝茶園通過了有機認證。

有機茶園有許多具體的認證標準，面上的要求，一是要遠離村莊，二是不能噴化學農藥，不能用除草劑，這就要求，茶園的管理必須恢復原來的傳統(tǒng)：人工種植、人工除草，施農家肥，茶園內保證林木數(shù)量，保持生物鏈平衡，與周邊形成隔離帶……因為這些要求，種植有機茶，比之常規(guī)茶，成本高，產量低。人工方面，以人工除草為例，有機茶園一畝地所需除草工人是常規(guī)茶的五倍。老周的茶廠，平常固定工人要十幾個，采茶季節(jié)一天得有五六十人工作。而且，人工費用一直漲高， 2004年，一個工人一天工資大約25元，現(xiàn)在，普通工人一天都要百來塊，技術工和制茶工則更多。肥料方面，老周養(yǎng)了200多只羊、五六頭牛，還有兔子和竹鼠，將這些動物的糞便高溫漚制半年，得基礎的農家肥，雖不太需要技巧，但要時間和人工。購買市面上的有機肥，成本比常規(guī)茶所用肥料高出2倍。老周還曾嘗試從中草藥中提煉藥物噴灌茶樹，效果很好，但成本比有機肥還要高出2倍，最后不得已放棄。

因為成本，需要一些妥協(xié)。老周已開墾的茶園中，1/3的茶山用于種植本山，每年本山采摘的量，可達總量的1/2。本山茶原產于安溪，品質好的香氣與鐵觀音相似，因此被稱為“觀音弟弟”，其采購價格大約只有鐵觀音的一半，通常口感也差些，但“長勢和適應性均比鐵觀音強”，好管理。鐵觀音相對脆弱，施肥、除草稍不注意，就可能被毀壞。老周說，這些年還是靠本山“走量”，保證穩(wěn)定的產銷鏈，如此“以茶養(yǎng)茶”，才做到基本盈利。

在網絡上搜索新康有機茶，可以找到其官網，上面記錄了“2013-2015中央電視臺-央視網惟一有機合作伙伴”、“廈門國際馬拉松戰(zhàn)略合作伙伴暨惟一指定有機茶”、“世界茶葉博覽會中國代表”等榮譽，并且提到了“創(chuàng)始人”周志超。看到這些官方的榮譽，我想象老周該是一副很商人的樣子，見到本人，卻著實是個憨厚茶農的模樣，讓我一度懷疑，創(chuàng)始人周志超與老周，會不會其實是兩個人。老周了解到我的疑惑，告訴我，前兩年才與一位姓呂的小伙子合作成立了茶葉公司，老周控股51%，由小呂負責整體的營銷策劃，但茶園農場方面，“還是我自己投資”。

老周說，有許多人想和他在茶園基地方面合作，但大多數(shù)人找他談，無非是談如何操盤做大、爭取政府投資等等，“感覺有點投機取巧”，老周不愿意，也擔心對方心浮氣躁，急于求成。他覺得，與他談合作，“首先得談安全。”與小呂在營銷上合作，是一個嘗試，但是否要讓其介入茶園，“還要考察他是不是真的想把有機茶這個事情做好。”

老周的兒子大學專業(yè)與農業(yè)完全無關，但這些年也從臺資企業(yè)辭職，在上海的店面幫忙做事，作為周家第六代茶農，老周希望兒子變成第七代，一代代傳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