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樣在虎邱鎮,羅巖村湖星茶廠老板林瑞福,傳遞出一種霸氣的堅持與自信。他也用生產綠色無公害及有機茶的標準來打造自己的茶園,但他并沒有——確切的說是根本不考慮——去做有機茶認證。他聽說申請一個有機認證的牌照,要花三四萬塊錢,每年年檢還得去掉好幾萬,“太貴,沒必要。”在老林看來,只要自己的茶夠好,就不差那個標牌。
這種自信有其支撐的背景:老林有固定的日本茶商客戶,他的茶園共有2300畝,其中1700畝的茶葉穩定銷往日本,客源的穩定,讓他少去許多擔憂。
當然,不只是這些。
365天茶園日志
老林林瑞福今年49歲,十二三歲開始,他便跟著爺爺、父親種茶。1990年左右,他們家開始為出口日本的茶商提供原料。到二十幾歲,林瑞福年輕有闖勁,“干脆自己包個山頭干”,一步步,有了如今這規模。
并非沒吃過虧。老林做“健康”茶,既是市場嗅覺上的自覺明智,亦是幾百萬買來的生意經。早些年做茶,對農殘沒那么多檢測,但大約2003年,老林感覺到,日本人對農殘的要求變得異常嚴格。他想,是人都怕死,日本人要喝健康茶了,中國的有錢人一樣會。從那時起,他便一門心思做讓人“喝了安心的茶”。
可,2004年,他一批茶葉檢測不達標,損失了兩三百萬元。
老林總結,問題出在管理上。他說,當時除了自己做茶園,他也從其他農戶手上收一些茶葉“搞量”,可是,“沒有管理經驗”,憑口頭承諾,他認為其他茶農,也會像他一樣,“不用高毒農藥,用土肥、有機肥,農殘能過關”,但最后證明,這種口頭的承諾,并不值得信任。他認為,出問題的茶葉,應是某些茶農“用了不該用的藥”,可推測無據可查,他只能認栽。
還好,外銷日本的路沒被堵上。因為有十幾年基礎,加上做茶踏實,老林在圈子里攢下了人脈。2006年,一日本商家找上門來,希望老林可為其提供茶葉,但商家提出要求,要使用指定的有機肥和低毒農藥。吃過虧,老林更篤定無公害、有機茶有前途,應承下,換了茶廠名稱,同時開始一系列改革,改革的重點就在茶園管理上。
一是堅持記錄茶園農事。這是合作伙伴的點子,老林自己也覺得“口說無憑,立字為據”,要讓客戶信任自己,自己得提供把控農殘的依據。可老林只有小學文化,種茶、做茶是祖輩經驗,紙面的管理,卻很費力,所以他請了有高中文化的大哥幫忙。老林的茶農日志,包括《基地茶園日常管理記錄表》、《產地毛茶初制造廠毛茶加工記錄表》、《茶葉基地鮮葉流向記錄表》、《農藥采購和使用記錄表》、《農藥使用情況記錄表》、《肥料采購和使用記錄表》等子記錄表,內容涵蓋茶園種植、管理的所有范疇,而“日常管理”這部分,要求每日記錄,是否除草、是否施肥、是否采摘等。日本客商不定期派人前來抽查“日志”、抽檢農殘,2012年的2月、6月、7月,就做了3次。
茶葉農殘檢測也是按日本標準做的,前面說到的三次檢測,每次都檢測59個項目,樣樣都得過關。檢測項目還根據日本標準調整,今年春茶時,就又多了4項。老林說,國內茶葉農殘檢測通常只有十幾項。
另一改革是對茶農的管理。老林的茶園,1700畝是承包給其他茶農種植的,他雇傭員工,監管承包農戶,茶農若要施肥、噴藥,都得從老林這里拿有機肥料和低毒農藥,“我們簽了協議,如果偷用農藥,茶出了問題,他們得自己承擔損失。”這些年他和茶農配合很好,老林覺得,是因茶不愁銷路,能賣出價錢,茶農才會認同他的想法,跟著他干。據老林說,這些年春季毛茶通常可賣一兩百元一斤,1700畝之外的那600畝相對高端的有機茶價更高,去年有上海的客商,花兩三千元一斤的高價從老林這里拿貨。
老林不申請有機認證,也不從其他茶農那里收購“不按自己的方法”做的茶,他只做自己的“品牌”,“自己的茶”賣光了,就不賣了。他也不參加茶王賽,覺得那同樣沒意義。
不過,今年春茶前,他和微博“小山羊茶園”聯絡上,加入“參與式認證”,通過微博,把采茶、制茶以及自家茶園曬到微博上,希望城里人可通過微博定制購買茶葉。
“小山羊茶園”的運作模式其實是“社區支持農業”(CSA),社區市民為尋找安全的食物,與那些希望建立穩定客源的農民合作,建立一種風險共擔、收益共享的合作關系,而所謂“參與式認證”,由中國著名三農問題專家、中國人民大學農業與農村發展學院院長溫鐵軍倡導,他說,現在說有機茶沒人信,參與式認證將重建茶農與消費者之間的信任關系,城里人甚至可直接參與到農業生產中,茶商只提供工具,指導種植。這些消費者自己種植的茶葉,無須任何其他認證,也沒有人會質疑它的生產過程。
老林覺得這種“信任”的方式很好,他也自信,這種信任會在他的茶園持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