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
1
動物一直是她最親近的朋友,鳥、魚、烏龜、兔子全養過。來到動物園,她像小鳥回到森林,魚兒回到大海,大呼小叫、忘乎所以!
來到水禽湖邊,女兒不肯走了,在我的背包里掏啊掏。我知道她要干啥,就善意地提醒道:“那可是我們中午的干糧?!迸畠喊琢宋乙谎?,說:“媽媽真沒愛心,你沒看到黑天鵝跟我們要吃的嗎?”當娘的只好三緘其口,免得又被列為冷血動物,任她把三個小面包全奉獻給了黑天鵝。黑天鵝優雅可愛,女兒完全被迷住了,她跟著它們一會往東一會往西,一會趴在湖邊觀察它們的蹼是不是紅色,一會研究它們的翅膀底下到底是不是白色……因為湖邊沒設圍欄,我跟在她后面提心吊膽,每每捉住了她的衣服領子,她都不耐煩地掙脫掉,繼續追著天鵝跑。
2
不知不覺天近中午,動物園只玩了一半,獅虎館、熊貓館、昆蟲館都還沒去光顧,我便想催促女兒離開水禽湖,去看更精彩的動物。
這時候,女兒對黑天鵝已研究得差不多了,我想此時叫她離開正是時候!正待張口,遠處游來兩只白天鵝,我怕她看到又要留連忘返,更擔心包里僅剩的火腿腸和餅干會很快消失。我一下子跳到女兒面前,不讓她看到白天鵝,并趕緊對她說:“媽帶你去看大老虎、大獅子,還有孔雀、大熊貓!快走吧,好看的多著吶!”可惜為時已晚,她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我,對著湖面大叫:“白天鵝!白天鵝!快來呀,快來呀!我這有好吃的!”我叫道:“不能再喂啦,再喂它們我們中午要餓肚子啦!”女兒又白了我一眼,說:“你看白天鵝都來找我了,我忍心讓它挨餓嗎?”說罷,便要把所有的食物都掏出來,傾囊喂之。
于是,我們又在水禽湖邊呆了一個小時,喂完天鵝,喂鴛鴦、鵜鶘、麻鴨,還有仙鶴……
其間,我不知道催了女兒多少回,離開水禽湖,去往其它地方,但她不為所動。她癡迷地研究著這些鳥兒的羽毛、眼睛、翅膀,一遍一遍地呼喚著它們,不停地喂食,儼然是它們的密友。后來,她被我如蠅似蚊的催促弄煩了,終于爆發了,大喊道:“媽媽討厭!媽媽討厭!我不要去其它地方,我要在這里玩!”我也火了,對著她聲色俱厲:“來了大半天就在這里呆著,多沒意思!再不去其它館看看,天就黑了!什么也看不到了!快走吧!”她嗓門更高了:“我就要在這里玩!這些鳥兒多可愛!我不要看其它動物!”我一聽更火了:“來一次不容易,只看這一點兒多遺憾!快走吧!你不走我走了!”我背起包做欲走之勢,女兒有點怕了,立刻拿出殺手锏,大哭起來。我們母女倆的爭執立刻引來圍觀,我氣壞了,但還是強忍住,沒有發作。女兒偷偷瞄了我的臉色,幾番之后,感覺我沒有再發作的意思,就又去看天鵝了。
我一個人坐在湖邊的石頭上,一邊生悶氣,一邊遺憾著今天的沒勁。
3
女兒玩得很開心,銀鈴般的笑聲灑滿湖面。望著她蘋果般的小臉蛋,清澈的眼晴,開心的笑顏,我漸漸感覺出自己的功利,買了票,花了時間,總希望能看到最多的風光,從不給自己留下細致觀察、認真揣摩、仔細體會的時間,以至于什么都看到了,而又什么都不知道。這跟眼下人們熱衷跟團式的“到此一游”,有什么不同?而孩子,她聽到的是來自內心的聲音,她愛這里,她就要留在這里,仔細觀察和體會這里的一切,這正是寧靜澄徹的心靈之音??!也正因為這樣長時間地停留在一個地方,這些可愛的動物才能真正進駐到她的內心,成為她心靈的一部分。
想著想著,我居然有點不好意思。為了彌補我的過錯,我趕忙跑到食品部里,買了個大面包回來,“巴結”似的遞給了女兒。女兒回頭,看到我微笑的臉和大面包,眼睛里頓時充滿笑意,撲到我懷里,一邊不停地親我的臉,一邊對我說“媽媽真好!我媽媽是天下最好的媽媽”。
從此以后,我帶女兒出去玩,不再催促她走馬觀花,而是跟她一起細細觀察感興趣的一切,一起思考、發問,爭吵不再有,矛盾消失了。更可喜的是:女兒的觀察力和思考能力都得到了很好的鍛煉。
編輯 吳忞忞 mwumin@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