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議會老將，因海外房產下臺

張曉東

眼下，俄羅斯在總統普京領導下正在強力推進反腐工作，而在俄羅斯國家杜馬、也就是議會下院，議員辭職似乎成了反腐背景下的新現象。從去年底至今年初，杜馬已有多名議員因各種指控離職。僅今年2月份，就有3名議員宣布辭職，而且全是執政黨統一俄羅斯黨（簡稱統俄黨）的議員。

這3位議員稱得上“前仆后繼”。2月19日，議員托爾斯托比亞多夫辭職請求得到杜馬批準。統俄黨稱他轉到俄天然氣工業公司工作，但沒有披露具體情況和辭職原因。20日，國家杜馬議員道德委員會主席別赫金因被質疑隱瞞海外房產辭職。幾小時后，議員洛馬特金辭職。他在2012年俄羅斯版福布斯富豪榜上以12億美元的財富排第七十九名。統俄黨稱，他辭職是因“不能積極參與立法活動”，但有猜測說，他辭職可能另有原因。

3名議員的辭職引起不小波瀾，而別赫金辭職反響最大。他在20世紀末就進入杜馬，長期占據要職，是統俄黨的創建者之一，也是普京的長期支持者。他的辭職，讓人感覺到俄羅斯這一輪的反腐措施力度確實不小。

支持普京的政壇老將

1950年，別赫金出生在列寧格勒（今圣彼得堡）。7歲時，他曾隨身為蘇聯援華專家的父親在四川成都生活過一段時間。別赫金后來也走上了技術道路，1973年到一家水泥廠工作，1974年從列寧格勒政治技術學院畢業，獲技術學博士， 1989年成為這家水泥廠的總經理。蘇聯解體后，別赫金踏入政壇。1994年當選為馬加丹州杜馬議員，1997年連任并成為杜馬主席。1999年底，他當選為第三屆國家杜馬議員，步入全國政壇。當時，提名他的是統俄黨的前身團結運動。2001年4月，他成為團結運動在國家杜馬的黨團領袖，并在同年年底進入了全俄政黨“團結與祖國”總理事會。2003年，他連任議員。2007年，統俄黨提名他參選國家杜馬勝選，獲勝后任統俄黨議會黨團第一副主席及多個委員會成員。2012年，他再度連任，并成為杜馬議員道德委員會主席。

反腐博客查出美國房產

這位政壇老將以辭職的方式告別杜馬，著實令人感慨。而促使他主動辭職的，是2月12日俄羅斯社交媒體上發布的一則信息。俄反對派領袖、以“網絡反腐”出名的納瓦內依在自己的博客中稱，別赫金的兒子阿列克謝2007年在美國佛羅里達州邁阿密購買了一套價格超過54萬美元的海濱公寓。納瓦內依的助手搜索了邁阿密當地政府的網站，發現了有別赫金簽名的報稅資料和房產證。納瓦內依公布的文件顯示，別赫金在2008年8月4日將該公寓的一半產權登記在自己名下，卻沒有在收入申報時依法報告這一信息。2012年4月4日，別赫金父子又在同一棟樓購買了總值約127萬美元的房產。去年12月，別赫金把自己名下的房產產權贈送給兒子。納瓦內依認為，這個舉動說明別赫金是想隱瞞自己的房產所有權，并認定別赫金的正常收入難以負擔如此的豪宅。納瓦內依說，別赫金是俄杜馬議員職業操守規定的起草者，該規定要求議員必須如實申報自己的收入、財產和債務。但他“違反了自己起草的規定”。

別赫金否認了這些材料的真實性，稱他本人沒有海外房產，但同時他承認，這些房產是他兒子的。2月12日，他讓副手代行道德委員會主席一職，直到調查結束。2月20日，他出現在杜馬例會上，主動請辭。他說：“現在網絡上有很多富有爭議的材料，我自己沒有任何違法行為，但是為了不讓這些無理指責給我們的政黨蒙上陰影，我做出了一個艱難的選擇：我將辭職。”他宣布，準備休假前往美國，以獲取其本人在美國沒有不動產的證據，洗清自己的冤屈。

真正的壓力來自普京

納瓦內依的爆料，引發了對別赫金的輿論壓力。但分析人士稱，真正的壓力來自普京所推動的反腐措施。

去年12月，俄國家杜馬第一次審查，通過了一個法律草案，禁止各級公務員、軍人及其配偶和未成年子女擁有外國銀行賬戶，或在國外擁有房產，也禁止其購買或持有外國公司的有價證券。如違反規定，將被課以500萬到1000萬盧布（約合102萬至204萬元人民幣）的罰款，或被判處5年以下徒刑，且最多3年之內不得擔任公職。法案還要求擁有海外資產者必須在2013年6月1日之前注銷海外賬戶，轉讓房產，且只有脫離公職3年后，才能在國外開設賬戶或購買房產。今年2月12日，普京將法律草案遞交國家杜馬進行第二次審查。國家杜馬目前正在籌備草案的第二次審查。此時出現別赫金的房產疑云，海外媒體認為這不是巧合。

俄羅斯一直受腐敗問題困擾。俄偵查委員會莫斯科偵查總局局長雅科文科透露，2012年僅莫斯科一地就因腐敗犯罪損失超過11.5億盧布（約合2.346億元人民幣），但追回的損失不到1/4。值得注意的是，俄政府領導人最近高調反腐。普京總統在去年年底的記者會上發表聲明：“反腐工作應當有條不紊和堅定不移地進行。需要加大處罰力度，并爭取使任何腐敗行為都受到懲處。”俄總理梅德韋杰夫今年1月表示，目前俄羅斯對大約5萬起腐敗案件進行了立案，其中大部分案件訴諸法庭并以有罪判決告終。他還強調，打擊腐敗的工作不僅應該在高層展開，還應該在中層和普通層面展開。

別赫金的辭職，得到了統俄黨同事們的贊賞。統俄黨議員什列格爾表示，別赫金的做法“像個男子漢”，“他在請辭時發言很平靜，這是罕見的。相信他能解決所有的法律問題。”來自自由民主黨的杜馬副主席列別杰夫也稱別赫金是“真正的男人”，其辭職決定是為了不給自己的黨抹黑，將黨的利益置于個人利益之上。這一做法有別于那些在杜馬上演鬧劇的議員們。列別杰夫也表示，很遺憾自己失去了一位經驗豐富的同事。而俄羅斯的政治學家則認為，別赫金的決定說明了執政黨的“自潔能力”，并為所有議員樹立了道德和法律標準。俄羅斯科學院國際政治與經濟研究所首席研究員齊普科認為，對別赫金本人來說，這是戲劇性的一步，他認識到了個人的責任。這一決定對整個社會的道德環境健康化非常重要。

高調宣示反腐決心

對別赫金的辭職，也有不少人不以為意。俄羅斯共產黨的杜馬議員索洛維耶夫說，如果按照嚴格的道德標準評估，統俄黨“2/3的議員都該辭職”。他也語帶譏諷地表示，別赫金不會長期無事可做的，因為統俄黨是“兄弟會”，“庇護自己人”。別赫金可能“會被派到索契的奧運工地”，那里“需要像他那樣有崇高道德水準的人”。政治學家斯維亞杰科夫認為，別赫金辭職是“出現了一只白烏鴉”。俄羅斯沒有因爆發丑聞而引咎辭職的傳統，要打造出這一傳統，其他議員應該學學別赫金。

但也有人看好別赫金式的辭職。俄羅斯政治信息中心總裁穆欣認為，未來議員們自愿解除自己的職務，將成為一個習慣模式。政治技術中心副總裁馬卡爾金則認為，大規模的辭職現象不會出現，因為任何黨派的議員都可能有問題。而現在的俄羅斯精英們可能正處于驚慌失措狀態，因為對新的“游戲規則”還不清楚。從前人們覺得，只要你支持政府，就不會有任何問題，無論你的財產在國內還是國外。但現在新的情況顯示，“當局不再保護自己人了”。

今年1月，俄總統辦公廳主任伊萬諾夫表示，去年俄羅斯有超過7000名腐敗官員被定罪。2月，伊萬諾夫再度高調宣示，反腐敗斗爭中“必須果斷行動，不要顧及等級和頭銜”，“我們沒有不可以觸及的人”。這似乎也在發出一個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