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面容易，拉話話難

管軍

不管什么樣的人，一年總會有那么些天要走進飯局。正因為如此，一到飯點，所有的飯館都爆滿，總面積不足百平方米的小飯館爆滿，包間里一個廁所就超過百平方米的大飯店也爆滿。在北京，差不多每一個飯局里都會碰到這么一句臺詞：別看都在北京，見個面可太難了。

我是一個不善交際的人，每年參加飯局的次數最多也就是10個，也就是說，平均下來，一個月不足一次。即使這樣，還大多是隱在領導身后去會同業里的人，或是受同業的邀請叨陪末座。我個人不太喜歡一次邀請太多的朋友聚餐，我喜歡“單個較量”，因為人多了，聊起來就會“分伙”，你歪著頭跟甲說，乙歪著頭跟丙說，好像傳說中的分組討論。今年我搞過一個五六人規模的小聚餐，別看人不多，一樣出現了這種局面。也正是這一次，一位朋友感嘆，說他和我已經一年沒有見面了，雖然同在北京，見個面可真不易呀。這時，另一個朋友突然說：見個面面容易，拉話話難。一句歌詞，本來是句俏皮話，結果局面居然尷尬起來，沒有一個人能把這話茬接下來。

有一回，我的領導老羅在樓下散步時遇到了一個兩年多未見的朋友，一時情熱，就邀請該先生小酌。該先生告之，說已約了另一朋友小酌。老羅說，認識，喊過來一塊兒吧。于是，另一先生來了，三個坐下不久，另一先生接到一電話，就聽他說：“來吧，這邊剛吃上。”于是乎，朋友招朋友，就像鏈接掛鏈接一樣。那天晚上，老羅沒有和他遇到的朋友聊什么，卻為12個不相識的人買了飯單。也許老羅對見面面容易說話話難會有更深的理解吧。

與工作或業務相關的飯局大多是段子大會。王躍文先生就是因為把這種場面寫得特別生動，才受到我尊敬的。后來王先生的作品不再火爆，我想可能與德云社的興起，以及微博的快速流布有關。現在的飯局，大家一邊發微博，一邊念微博，隨時隨地創造和傳播文學。

最近幾次，我發現表演藝術似乎也有了新崛起的跡象。吹拉彈唱，甚至上升少兒不宜。我親眼看見一對初次見面的男女，不但喝了交杯，還討論了開房。當然，酒散之后，什么都沒有發生，不然就不叫表演藝術了。

今年見到的最離譜的表演是真誠表演。一個人去洗手間的時候，另一個人壓低聲音說：跟大家說一下，別傳播，噢，這個家伙人品很一般……他一邊說，一邊還瞅向洗手間的方向。洗手間的那位回來后，又一位憋不住的也去了，那位真誠表演者再次壓低聲音：跟大家說一下……

再沒人敢去洗手間了。大家坐在一起，歡聲笑語。

（趙敏竹薦自《三聯生活周刊》）

責編：天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