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風投大師，創立“豪華版諾貝爾獎”

王寅佳

如果在街上與尤里·米爾納擦肩而過，你不會對這位身材矮小的光頭有什么特殊印象，更不會想到如此貌不驚人的他居然是俄羅斯身家數十億美元的風險投資家，投資了幾乎全球所有知名的互聯網公司，包括臉譜網、推特、阿里巴巴、京東等。除了互聯網，這位曾經的粒子物理學家對科學也情有獨鐘。繼去年成立“基礎物理學獎”后，近日他又拉著臉譜網首席執行官馬克·扎克伯格和谷歌創始人謝爾蓋·布林設立“生命科學突破獎”，獎金額高達300萬美元，比諾貝爾獎還高出一倍多，被稱為“豪華版諾貝爾獎”。

從物理學家到商人

1961年11月11日，米爾納出生在莫斯科一個殷實的猶太裔家庭。因為幾個月前，蘇聯宇航員尤里·加加林剛剛成功完成世界首次載人宇宙飛行，于是，父母便為他取名尤里。米爾納的父母都是知識分子，父親鮑里斯是管理經營領域的專家，母親是醫生，米爾納還有一個大他8歲的姐姐。

家庭的熏陶讓兒時的米爾納一直渴望成為一名科學家。高中畢業后，他考入俄羅斯國立大學攻讀物理學學士學位，之后順理成章地成為國家科學院的一名粒子物理研究員。1989年，蘇聯已經搖搖欲墜，盧布貶值得很厲害，米爾納的月工資僅相當于5美元。一位倒賣電腦的朋友知道米爾納的父親有輛小轎車，便借車來賣電腦，還讓米爾納當他的司機。就這樣，米爾納開始進口美國的二手電腦，再到黑市上轉手，每周可以賺到1000盧布，而當時一套公寓不過2萬盧布。正當米爾納賺錢賺得不亦樂乎時，他謹慎的父親看不下去了，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送米爾納去美國讀MBA。1990年，米爾納進入賓夕法尼亞州的沃頓商學院學習。

美國和蘇聯可謂兩個世界。上學的第一天，米爾納非常認真地穿了西裝、系上領帶去上課，讓他大吃一驚的是，其他人居然穿的都是短褲、運動鞋，有的甚至穿著睡衣就來了。不過，米爾納很快適應了新生活，大部分時間他都在宿舍里認真學習，好幾位教授對他稱贊有加，直言他“會有遠大的前程”。后來，米爾納沒有修滿學分就走出校門，在世界銀行工作了3年，之后回到莫斯科。

回國后，米爾納結識了后來被普京關押的石油大亨米哈伊爾·霍多爾科夫斯基，后者讓他在自己的銀行擔任主管。不過很快，米爾納決定自己創業。1998年，米爾納找了一些合伙人，買下一家通心粉廠。他用賺得的錢進行原始積累，得到了豐厚的第一桶金。

互聯網天才背后的人

1999年正是互聯網泡沫最大的時候，米爾納偶然讀到了互聯網分析師瑪麗·米克的報告，看到了其中的豐厚利潤。他成立了自己的風投基金“網橋”，又創立了一家網站，自任首席執行官。

不過，米爾納顯然更關注投資，他創辦了一家投資控股公司——數碼天空科技公司，繼續在互聯網領域闖蕩。2008年的一天，米爾納與幾位美國銀行家共進晚餐，閑聊中，他們提到臉譜網正打算啟動一輪融資，米爾納立刻決定抓住這個機會。當時，臉譜網已經名聲在外，不少紛紛獻殷勤的風投公司都被拒之門外。米爾納先是找到俄羅斯寡頭烏斯馬諾夫，花了6個月說服他提供資金，接著便直接去找臉譜網負責人。

2009年1月，米爾納撥通了臉譜網首席財務官吉迪恩·余的電話，余禮貌地表達了拒絕之意。放下電話后，米爾納驅車去機場，買了一張前往加利福尼亞的頭等艙機票。第二天上午11點，當余走進公司附近的星巴克時，米爾納已經在那里等他了。喝咖啡時，米爾納闡述了自己對社交網站的理解：每隔12至18個月，人們在互聯網上彼此分享的信息將增加一倍。未來，人們不會再使用谷歌這樣的搜索引擎，而是依靠社交網絡上的朋友獲取信息、做出決策。余感到不可思議，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俄羅斯人對社交網站的見解居然與扎克伯格出奇地一致。

余帶米爾納回辦公室與扎克伯格會面，他們不僅交談甚歡，米爾納還提出了一個讓扎克伯格難以拒絕的投資方案：他既不要任何優先權，也不要董事會席位，只是單純地用錢買股份，不給公司增加任何負擔。這樣優厚的條件當然獲得了扎克伯格的青睞。4個月后，米爾納向臉譜網投資2億美元，獲得了近2%的股份，如今這筆投資的價值已增長了4倍。此后，米爾納又迅速投資了一家社交游戲公司和團購網站鼻祖Groupon，兩家公司的創始人同樣對米爾納贊不絕口。

一開始，米爾納受到很多質疑。硅谷雖然推崇創新，但只有屬于其主流文化的人才能融入。在米爾納之前，很少有人靠錢打入硅谷，連紐約的有錢人都不被待見，更不要提那些“來路不明”的外國人。很多人認為，米爾納這個“外人”的成功不僅過快，甚至有點不公平。無論是他襯衫里面露出了深色內衣，還是他公司董事里有蹲過監獄的寡頭，大事小情都成了人們借題發揮的理由。

米爾納自有應對之道。傳統意義上，風投總是希望投入最小化、利潤最大化，因此，與其投資的公司之間總有種模糊的對抗關系。米爾納不同，他不想做硅谷天才們的主人，而是對這些人懷有更多的感激和尊重，他愿意做天才背后的人。如今，米爾納認識了硅谷所有的名人，連他本人也成了名人。幾乎每次業界大會都會請他去演講，他還成為在G8峰會上為各國首腦做演講的6名技術精英之一。

喜歡做“晚期投資”

米爾納的單筆投資一般在1億美元以上，因此他非常謹慎。投資一家公司前，米爾納一般會跟蹤它1到3年，考慮10到20個投資因素，他將這種投資方法稱為“晚期投資”。米爾納不愿意與對手比眼光，而更喜歡投資那些地位已確立、擁有巨大市場及用戶、財務穩固的互聯網公司。他標準苛刻，投資的每一家公司至少要能引領全行業5年、10年甚至15年的潮流。

有趣的是，精于投資的米爾納從來不用名片，臉譜網上只有50多個好友，公司官網上也只標著郵件地址。他不愿意被找上門的交易打擾，而是喜歡自己尋找目標。正因如此，他幾乎時時刻刻都在留意投資信息。他的家里除了浴室，其他所有的房間每個墻壁上都安放著巨大的電視屏幕，時刻觀看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彭博財經等頻道。每天他最多只睡4個小時，有時半夜2點想到一個點子，他會和投資經理打電話聊到凌晨5點。妻子茱莉亞稱，他有時像一個“機器人般的工作狂”。茱莉亞小米爾納20歲，曾是模特，后學習畫畫和攝影，成為了一名藝術家。兩人相戀10多年，2011年米爾納50歲生日那天，他在美國最貴的豪宅里迎娶了茱莉亞，兩人育有兩個可愛的女兒，一個8歲，一個6歲。

2012年創立“基礎物理學獎”后，米爾納一直希望可以將這種激勵模式復制到生命科學領域。“我的兩個近親都不幸患上了非常糟糕的疾病，其中一人得了癌癥。所以，我設立這個獎項也有一點私心。”2月20日，米爾納和扎克伯格在舊金山共同宣布成立“生命科學突破獎”基金會，并公布了首批11名獲獎者名單。該基金旨在激勵那些資金不足卻仍默默無聞從事對抗癌癥、糖尿病、帕金森氏病和其他疾病研究的科學家，是科學界獎金最豐厚的獎項。

蘋果公司董事阿特·列文森將擔任基金會主席。他表示，這個獎項的設立標志著硅谷慈善聯盟的成立。列文森還說：“獎金額度確實很高，但是這些科學家們往往辛勤工作，卻得不到太多的認可和報酬。在我看來，他們才是真正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