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的愚人節(jié)

秦文懦

愚人節(jié)前夕，有心軟的小編善意地提醒主編要多加小心，以防上當受騙。

“我像是個經(jīng)常上當受騙的人嗎？”主編不滿地說。

樓蘭費了很大力氣從文件柜里抱出一厚摞稿紙，堆在地上像座小山。主編問這是什么，樓蘭悄悄地說：“這些是小說草稿，是根據(jù)您近兩年的上當經(jīng)歷改編的，已經(jīng)寫到第一百二十萬字了……”

由于自己的“童言無忌”，樓蘭下次與獎金重逢的時間推延到2014年。

一場不該發(fā)生的分歧

愚人節(jié)這天早晨，編輯部內(nèi)本來鴉雀無聲，主編突然一聲怒吼，猶如一記假冒偽劣的二踢腳在室內(nèi)爆破，然后又聽主編扯著嗓子嚎叫：“上當啦，我上當啦——”

聞聲驚醒的小編們趕緊用抹布擦去臉上的哈喇子，各舉板凳、笤帚、殺蟲劑，以生怕“救駕來遲”的架勢沖進主編辦公室：“何人膽大包天，敢騙我主編大人？”

主編氣壞了，揮舞著手中那部花了59元高價拍來的“蘋果4M”手機（英文字母表里“M”在“S”前面，所以主編固執(zhí)地認為“蘋果4M”一定比“蘋果4S”更先進）：“全世界人民都知道2014年世界杯是在巴西舉行，可我一位文化界的朋友非說在里約熱內(nèi)盧舉行，這兩個國家相差十萬八千里呢！你們說這算不算公然欺騙？”

“這簡直就是對您滿腹學識的一種蔑視！”蕭沫的臉上寫滿了“嫉惡如仇”。

“這超越了人類所能忍受的精神衛(wèi)生底線，是對‘相對論學說與‘物種起源學說的公然挑釁！”西澤爾氣得鼻血橫流。

“讓我們攜起手來，與這種無知露怯的卑劣行徑斗爭到底！”全體小編振臂高呼、氣吞山河。

“好！養(yǎng)豬千日，用在一時，是你們報答雜志社養(yǎng)育之情的時候了，給我沖！”主編一聲令下，小編們猶如打了雞血，以“迅雷不及電驢”的速度沖出編輯部，三十秒后又“呼啦啦”地跑了回來。蕭沫喘著粗氣問：“老大，咱們往哪兒沖啊？”

主編露出標志性的老奸巨猾的笑容，一個“愚人節(jié)整蠱計劃”就此浮出水面。

騙你沒商量

A君就是傳說中那位分不清巴西與里約熱內(nèi)盧之間差別的“大騙子”。此時他正在書房中揮毫潑墨，以標準的“胖金體”書法寫下六個極富詩情畫意的字：禁止隨地便溺。

主編的電話突然打來，邀請他下午一點鐘到“胖胖茶餐廳”小聚。A君正愁午飯沒著落，餓得兩眼冒金星，接到電話差點兒把滿口假牙樂碎。

下午時分，“胖胖茶餐廳”門前，一身老頭衫背帶褲乞丐服混搭的A君望眼欲穿，街道兩邊的行人匆匆走過，唯獨不見主編那臃腫“卡通”的身影。由于心疼三毛錢電話費，A君沒往編輯部打電話，幻想著下一秒主編會腰揣漢堡、手舉兩掛臘腸出現(xiàn)在眼前。

“我蹭蹭蹭蹭蹭蹭蹭蹭，我蹭吃的功夫無人可比，我蹭喝的本領天下第一……”這是A君的手機鈴聲，由于接電話免費，他毫不猶豫地接了。

“您好，請問您是這部手機的主人的哥哥嗎？我在XX公園撿到它，里面有您的電話號碼。”

“沒錯，你找對人啦！”A君樂得直跳騎馬舞，不僅因為有機會白得一部手機，而且打電話的人擁有甜美的女聲，很可能會邂逅一個大美女……

音冗放下電話，朝主編比劃了個“OK”的手勢。主編滿意地點點頭，看了看蕭沫和西澤爾：“該你倆出場了。”

何日君再來

臨出發(fā)前，蕭沫和西澤爾為了一個小插曲糾結了好久。起因是蕭沫擔心暴露身份，提議用絲襪套住腦袋，還說香港警匪片里經(jīng)常這么演。西澤爾表示強烈反對，說又不是去搶銀行，干嗎這么丟人？不如把絲襪套在腿上，顯得美觀得體……

直到他們被主編一人一腳地踹出編輯部，兩人還在糾結……

約定歸還手機的地點是在市郊的一片小樹林邊，兩人到達后隱藏到一條臭水溝里，還在身上蓋了幾片爛樹葉，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

很快西澤爾就被熏得受不了了，問蕭沫：“為什么非要藏到臭水溝里？”

“越被人嗤之以鼻的地方越安全，這是主編說的。”蕭沫正用以啤酒瓶、馬桶蓋和易拉罐為原料改裝成的“天文望遠鏡”向半米外觀察敵情，根據(jù)啤酒瓶底兒的成像顯示，A君還沒出現(xiàn)。

西澤爾：“主編的話通常當反面教材用，能信嗎？”

蕭沫：“不信就要被扣獎金，你舍得嗎？”

西澤爾：“難道主編只有這一種理由扣發(fā)獎金嗎？”

兩個看似堅強的男編輯眼含熱淚，突然有了提前三十年退休的沖動，身后響起《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的背景音樂。

“等那家伙來了咱倆怎么辦？”快要被熏休克的西澤爾又問出一個尖銳的問題。

“這……”眼淚還沒擦干的蕭沫又陷入另一輪苦惱中，他努力地思索，思索……累得頭發(fā)快掉光了，才給出這樣的答案，“我也不知道，因為主編交待任務時只安排到這里，之后的計劃由咱倆憑想象力自由發(fā)揮。”

“嗯，永遠把需要動腦的事情留給別人做，這才符合主編的行事風格。”兩人異口同聲地道。做了這么久同事，這一次兩人最有默契。

為防止完成任務前先被臭水溝擊倒，蕭沫把絲襪套到頭上，以減少鼻腔對濁氣的吸入量。這下絲襪還真派上了用場！西澤爾不得不佩服蕭沫的高瞻遠矚、“未卜先知”。

接下來二人開動腦筋，想出許多種整蠱A君的方法，比如裝鬼、裝搶劫犯、裝神經(jīng)病、裝外星人、裝大白鯊……一直商量到夕陽西下的時候，終于被蕭沫琢磨出個精妙絕倫的主意。但同時另一個棘手的問題又浮出水面：A君一直沒來，再高明的主意又有何用？

突發(fā)狀況

他倆往編輯部打電話，請主編做下一步指示，一直打不通。最后在臭水溝的強大沖擊力下，兩人決定打道回府，并用手機拍下水溝里臟亂差無組織無紀律的景象，做到“有圖有證據(jù)”，防止被主編以“無故曠工罪”扣發(fā)獎金。

在夕陽余暉的映襯下，蕭沫和西澤爾昂首闊步地“奔馳”在鄉(xiāng)間田野中。路過玉米地時西澤爾假裝胃病發(fā)作，隨手順走了幾穗苞米棒子；路過果園時蕭沫假裝犯了多動癥，爬上樹偷了一大捧爛蘋果。兩個“知名”小編在用實際行動詮釋何為“最美不過夕陽紅”以及“生命在于運動”的真諦。（真正原因是他倆為了兩元錢車費該由誰出的問題爭吵起來，最后沒有定論，只好跑步回編輯部。）

走到編輯部大門外時已是三小時以后的事了，他倆快累吐血了。蕭沫又往編輯部打電話，這次接通了，但始終沒人說話。

“有人接為啥不說話，難道出事了？”二人對視一眼，西澤爾立即擺出劉翔在起跑線時預備沖刺的姿勢。蕭沫問這是何意，他說此地不宜久留，三十六計走為上。

蕭沫：“咱倆溜了，主編和那些可愛的同事們怎么辦？我一個人進去，半小時后沒出來你就立刻報警。看來這次兇多吉少，有些事要交待清楚，其實上次向主編打小報告，說你審稿時偷懶睡覺的人是我。”

西澤爾嘆氣：“沒事兒，我也總對主編說你上班時用編輯部電話給遠在南極的三舅四姨夫的二姐的鄰居家的表妹的同學打國際長途。”

蕭沫：“還有，上個月有讀者給你寄來一大包零食，我替你簽收的，拿回家吃了個精光，味道還不錯。”

西澤爾又嘆氣：“那位讀者是家寵物商店的老板，知道我養(yǎng)狗，就給我寄來了一大包狗糧……”

蕭沫的臉變成了茄子的顏色：“那半年前讀者寄來的兩瓶眼藥水也被我私吞了，不會也是寵物專用品吧？”

西澤爾長嘆一口氣：“那倒是給人用的，但不是眼藥水，是腳氣水……”

原來如此

半小時過去了，蕭沫成了打狗的肉包子——一去不回頭。也許是狗糧和腳氣水的那些辛酸往事喚醒了西澤爾埋沒已久的良知，他沒按原計劃報警，而是尋著蕭沫的足跡走進編輯部。

“蕭沫，你在哪兒？主編、鏡子、樓蘭……”西澤爾呼喚了無數(shù)個名字，可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他顫抖著手撥打了蕭沫的手機：“喂，你去哪兒了？是不是被外星人抓走了？”

蕭沫：“沒啊，我在編輯部呢，主編他們也都在這兒呢，就差你了。”

西澤爾：“你做白日夢呢？我也進來了，怎么一個鬼影也看不見？”

蕭沫：“真的，不信你聽……”手機里又傳來主編那老年中低音的咆哮聲：“西澤爾，再不回來扣你獎金啦！”

沒錯！這個地球上除了主編外沒人能把“扣獎金”三個字詮釋得如此藝術。

西澤爾感覺毛骨悚然，環(huán)視空蕩蕩的四周，難道自己無意間踏入了另一個世界？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他與蕭沫約定在主編辦公室里接頭。西澤爾忐忑地走到門前，輕輕地推開門，辦公室里空無一人。

電話里蕭沫還在催促：“還沒到嗎？大家都等著急啦！”

西澤爾徹底絕望了，雙手抱頭、飆淚高呼：“救命啊！這到底是什么情況呀——”

編輯部里的燈一下子亮起來，主編率領一眾幸災樂禍的小編手拿攝影工具沖了進來，將西澤爾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囧樣以各種角度拍了二十多張照片。最后在神曲《最炫民族風》的伴奏下，樓蘭和張嵐把一條橫幅拉開，上寫：Happy April Fool's Day！（愚人節(jié)快樂！）

尾聲

謎底揭曉，原來主編真正想整蠱的人不是A君，而是西澤爾和蕭沫。

經(jīng)過這次精心布局，主編成功地摘下“編輯部最易上當受騙者”的帽子，自覺神清氣爽，年輕了幾十歲。他徹底拋棄了以往對愚人節(jié)的種種偏見，覺得意猶未盡，立即開始為明年愚人節(jié)的整人計劃打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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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大風大浪見多了，小河溝里還能翻船？面對這種技巧拙劣的詐騙短信，主編微微一笑，從容瀟灑地掏出銀行卡，心里盤算著兩萬元獎金該怎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