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今日美術館推出的“FACE 2 FACE”展覽以中荷四位藝術家—陳丹青,Jan Worst,毛焰,Philip Akkerman的作品來呈現藝術史上的一個經典主題—肖像畫與室內繪畫—這個主題無論在荷蘭還是中國繪畫中都有著悠久的歷史。
策展人Cees Hendrikse是一位關注于荷蘭和中國當代藝術的收藏家。他認為,在中國,復制是與原創思想或風格相聯的。復制蘊含著將模仿行為與自我拓展和社會改良相匹對的哲學。從這個角度來說還要強調,中國人認為臨摹早先的藝術作品可以帶來新的藝術創作。模仿的傳統可以追溯到中國最重要的哲學體系:儒家思想。儒家思想的出發點既是每個人在社會中承擔特定的角色,只有每個人都正確地發揮其應有的作用,這意味著人之間要相互尊重,社會才能實現真正的和諧,而在藝術領域的表現,則是學生必須尊敬老師而不能超越老師。而且,學生的作品越與老師作品的品質相近,越被視為最高的藝術形式。
西方藝術對待這一問題的方式則非常不同。英國文豪奧斯卡 · 王爾德曾直接指出:“藝術始于模仿終止之時。”在當今社會“前沿”的藝術要想被主流藝術界接受,就必須不斷創新和超越大師。這也是西方藝術批評界面對中國現當代藝術時遇到的問題,在西方眼中適用的是現代西方藝術的標準。
中西方對“藝術與模仿”的不同認識,在本次“面對面”展覽的作品中亦有體現,從而也開啟了一場獨特的跨文化與藝術傳統的對話。3月30日,策展人Cees Hendrikse與藝術家陳丹青作客今日美術館“馬爹利今日藝術講壇”,就“藝術與模仿”的話題,與聽眾分享他們的體會。
講座中,Cees指出,我們不應該忘記,中國現當代藝術只有30多年的歷史。隨著1980年代初鄧小平的改革開放政策開始實施,中國藝術才逐漸建立了與國際藝術界的聯系。在其他國家,視覺藝術領域極少有過如此迅速的發展步伐。而這種迅猛的發展也使得中國當代藝術的風格非常多樣化,甚至偶爾制造出一些令人困惑的圖景,難見廬山真面目。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有更多機會去回顧過去。幾條線索逐漸浮現出來。
熟悉中國現當代藝術的人能夠在當下一代中國視覺藝術家的作品中找到兩個相互關聯的元素。這兩個元素一個是中國與西方的關系,一個是中國自身經濟文化發展與其古老文明和文化傳統之間的緊張關系。中國類似西方模式的迅猛經濟增長和相應的文化觀念變化共同阻斷了新的自我身份認知的形成。同時,這種條件激發了一系列令觀者感到極大困惑的當代視覺藝術作品。
從這樣的觀點出發,他評價陳丹青為“是最喜歡復制的藝術家”。但他也指出,陳的復制與一般意義上的模仿無關,他的復制完全印證了自己前面所說的“一種將模仿行為與自我拓展和社會改良相匹對的哲學”—即陳丹青之所以復制,是為了學習和探索新的事物。比如在他的“色情”繪畫中,我們可以清楚看到這一點;他在臨摹中國古書的時候,創造出一個全新的當代視像—這是他獨立精神的象征,這樣的作品超越了復制本身,創造了新的視覺藝術。
Cees同樣也以荷蘭畫家Jan Worst做了類似的討論:他復制的目標不是古書,而是如今在書店到處可以買到的亮光紙印的雜志。不過他復制的理由和陳丹青又有不同,Jan Worst通過描繪室內裝飾,特別是他放置在室內的人物姿勢,創造出一種嶄新的氛圍。
藝術家陳丹青從自身創作的角度為自己“辯護”,他說:“我的藝術是始于模仿,終于模仿”,并以自己從藝的經歷深入闡述了何謂“模仿”,何謂“抄襲”。他提醒,模仿與抄襲之間有著微妙的界限,在與觀眾交流的單元,他從自己的具體作品進行了分析。在談及本次活動的主題時,主講人也指出,本次講座討論的題目實則是:“真正藝術的關鍵詞是創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