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陽光

凌漁山

正值隆冬之際，行人們在街上疾行，大都裹在厚實溫暖的冬衣之下，人們行色匆匆，臉上的表情麻木而僵硬。冷風干燥，刮在臉上不免有些生疼，時而會把行人的帽兜吹掉。已到夜幕四合之時，倦鳥歸巢，倦怠了繁忙工作的人們歸心似箭。街邊的飯店人聲喧嚷，卻給人不真實的感覺。

我無心歸家，厭了行路的疲憊，在沿著路邊的咖啡店中坐下，暖氣開著，卻仍嫌冷，便把手插在風衣口袋中，眼瞼藏在深深的帽檐下，看窗外的喧囂，品店中的寧靜。

天氣并不好，陰霾的空氣中浮著淡淡的水汽，這是大雨來前的預兆。好在店中還暖和，我換了姿勢，倚在柔軟的沙發上，雨滴已經從天空中落下，行人們撐開暗色的傘，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那個老人呆坐在行人道上，我看著他，他也望著這邊，卻并不是在看我，我認得那種呆滯無光的眼神。他坐在破爛的草席上，雙腿盤著，身體縮在軍綠色的破舊大衣中。右手邊有只碗，他是行乞者。

人們從他身邊走過，向他輕輕一瞥，也就不再說什么了，只是從他身邊繞開去。我在馬路對面看著他，就這么看著他，目光同他般呆滯。我覺得悲傷，人心那么冷漠，誰都對這位孤苦無助的老人陌然而過，甚至嫌惡。而那位老人卻連哀嘆命運的不公都無暇顧及了，只能想著如何生存，抑或連生存的希望也沒了？可悲，可悲。

老人木然地向里靠，希望高檐能幫他擋雨，卻仍有一半身子露在雨中，全淋濕了。

也不知從何而來，我眼中出現了一抹亮色，與這陰沉灰暗的世界格格不入。小孩背著書包，撐著彩虹傘，走向乞者，在他面前蹲下。我看著街對面，男孩把手中的傘給了老人，不由分說，把書包頂在頭上，轉身便消失在夜幕中了。

雨不久便停了。我收拾好物品，走出咖啡店，在馬路邊站著，仍注視著老人。他也仍然看著這里，仍然并未朝我看，眼神卻不呆滯了，像是浸在愉悅中的人，淡淡地笑著，手上拿著未收攏的彩虹傘。

我繞開他的目光，往回走到了一條小巷里，慢慢踱步。腦海中仍在回憶那抹淺笑，有些溫暖，卻也感覺彷徨，抑或是不安吧。我在溫暖的店中，不滿人心冷漠之時，自己又有何為呢？我也如那些行人般，心已經麻木干枯了吧。通向溫暖的門就在我眼前虛掩著，一張一合，我卻未將它打開。我知道，我早就喪失了如那孩子陽光般溫暖的心，也許我該對世界說聲抱歉。

世上還有多少人在門外徘徊呢？

（指導老師 陳青）

【老媽說】

作者抓住“陽光”這一意象的深層含義，賦予文章以更深入的內涵。文章以描寫冬日雨天陰霾天氣路人匆匆歸家開題，其陰冷的基調與“陽光”構成對立關系，接著描寫老人在濕漉漉的雨檐下，路人匆匆過往的冷漠，以及作者自己麻木僵化的心緒，與突然出現的送彩虹傘的小朋友構成鮮明對比，凸顯出社會公民需要在精神道德上注入“陽光”的主題。作者在這種反差對比下，反躬自省，讓讀者也看到了門外陽光即將照射進心房的光明前景。 （方從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