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局的重點工程——小馬河大壩發生了突然事件,發電機組送不出去電,一合閘就短路。沒有電,工程無法進行,而整個工程進度是以分鐘計算的。
調度將這一突發情況層層上報到局長辦公室。局長得知后急紅了眼,一道命令電傳到各個工程處:立即將所有的機電碩士召集到小馬河大壩,召開現場會。軍令如山,不到3個小時,全局一百多個機電碩士都趕到了大壩上。局長也風風火火地從機關趕來了。
局長下了車,人們立即圍了上來。局長看了看這些人,都認識。于是疑惑地問局辦秘書:“你通知得沒錯?”秘書說:“完全按您的要求下的命令:機電碩士以上的技術人員到這里開現場會。”局長又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問:“那怎么盡是處長、書記、段長的?告訴他們,這個會與他們無關。”干部處李處長湊上來,壓低聲音對局長說:“這些干部都具有機電碩士的文憑。”
局長大感驚奇,怎么行政干部、政工干部都成了技術專家?但是,有干部處長作證,這不會有假。時間就是金錢。局長帶著這些人來到靜靜的發電機組前,作了簡短的動員發言,要求大家會診,馬上解決問題。
人群出現了騷動,5分鐘過去了,10分鐘過去了,仍然沒有一人上前。
局長大為光火,大聲地責問:“你們到底是不是碩士?”二處王大明處長小聲地說:“我們的本科不是機電專業。”怎么,還有本科不是機電專業而攻讀機電碩士的怪事?但是,局長沒有發作,他轉身問王大明:“那你的本科是讀的什么,在哪個學校?”王大明喃喃了半天才像蚊子似地小聲說:“我是在黨校上的函授本科,企業管理專業……”局長問:“那這碩士是怎么回事?”“是、是向××學校贊助后……”
天,原來是這么得來的碩士,局長掃了一眼眾人,問:“你們都是這樣混來的碩士?”眾人都低下了頭。局長問干部處李處長:“那,真正的從正規院校畢業的機電碩士有沒有?”李處長苦笑了一下:“有是有,可這幾年都跳槽走了。”“混蛋!”局長罵了人,他氣得身子都有些發顫,“那這機組怎么辦?難道我們的工程就這樣停下來嗎?”工程一處三段的段長走上前,囁嚅著說:“我們段有個工人技師,也許能行。”
十幾分鐘后,那工人技師來到現場。局長問:“你看能解決嗎?”工人技師說:“試試吧。”局長問,“你怎么不早來?”“我,我算老幾?不是有這么多碩士嗎?”工人技師發牢騷,“他們敢拿碩士的工資,就得練碩士的活兒,不能老是糊弄上級。”他雖這么說,手上可沒閑著,這里摸摸,那里擰擰,隨后將機組發動后送電,但是剛一送電,“嘭”地一聲,掉閘了。他認真地檢查了一遍,又想了想說:“這進口的機組大概是地線斷了,所以送不出去電。”
工人技師打開機組的外殼,鉆進去摸索了半天,然后一抽,抽出了一截斷線。他笑了,說:“洋鬼子也會搞豆腐渣的事兒,局長你看,他們根本沒有將這地線接牢。他媽的!”然后他將那截斷線的線頭認真地刮了刮,又牢牢地接到了地線卡子上。仔細檢查一遍后,他用棉絲擦了擦手,這才重新發動機組,看看電壓升上去了,一合閘,頓時,工地上燈火通明。
啊,成功了。局長心情又高興又沉重。他與那工人技師握了握手,說了聲:“謝謝!”然后對其他人什么話也沒有說,就鉆進汽車走了。
一個月后,一份內部簡報登載了一則消息,說小馬河發電機組之所以發不出去電,是有人故意破壞,但誰是破壞者,卻沒有說。局長看后立即打電話找那個工人技師。一處三段段長匯報說:“他已被下崗了……”
局長問:“為什么?”
“……”電話里只有一陣長久的沉寂。
選自《微型小說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