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里的人頭
李思源睡過了頭,當他睜開眼睛時,寢室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李思源急忙穿好衣服,連牙都來不及刷,就急匆匆地抄起放在桌子上的書直接出了門。
當他路過宿舍樓下的一棵大樹時,發現了同班的孫淼正站在教學樓前的一棵松樹下,抬著頭,不知道在看什么東西。
“嘿,還不去上課,已經遲到了。”
李思源好心提醒了孫淼一句。
孫淼瞥了李思源一眼,又扭過頭去,專心致志地看松樹去了。
李思源沒有再理會孫淼,而是沖進了教學樓里,當他氣喘吁吁地來到教室門口時,發現孫淼居然已經坐在教室里了,他的旁邊,還留有一個空座位。
李思源走到孫淼的身邊,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輕聲地說:“不錯啊,跑得比我還快,居然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平時也沒見你鍛煉,沒想到體能這么好。”李思源覺得孫淼是在他上樓的時候,由另外的樓梯進了教室。
“咦,這是什么?是你的東西嗎?”李思源發現孫淼的腳邊放著一個布袋,里面不知道裝著什么東西。
“這個是我的。”孫淼面無表情地回答了他。
“里面是什么東西?”李思源一邊問一邊伸手去摸,可是他的手剛觸及到布袋的瞬間,就被孫淼的手給抓住了。
孫淼冷淡地說:“現在,它還沒到換主人的時候,所以,不要碰它。”
李思源輕輕抽回了手,驚訝地問:“換主人?難道里面是一只寵物?”
孫淼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當李思源和他扯別的話題的時候,孫淼就不理他了。
雖然沒人和他說話的李思源一直犯困,但他還是撐到了下課鈴聲響起。
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卻一不小心把放在桌子上的書給弄掉了一本,正好壓在了孫淼的布袋上。李思源趕緊彎下腰去撿書,順便迅速翻了一下那個布袋。
誰知道李思源是不是故意把書弄下去的呢?
李思源翻了一下布袋之后發現,那布袋里的東西,絕對是孫淼的。
有誰的人頭不是他自己的呢?
當李思源看清了布袋里的那張慘白的臉和那雙瞪大的眼睛時,立刻被嚇得癱倒在椅子上,胸部劇烈地起伏著,腦海里一片空白。
天上掉下的布袋
過了好久他才緩過氣來,發現坐在他旁邊的孫淼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而剛才還放在他腳邊的那個裝著孫淼人頭的布袋,也不見了。
李思源問了一下坐在他身后的同學,看到孫淼去哪了嗎?可他得到的卻是一個在他意料之外的回答。
“孫淼?他今天沒來上課啊。”
“怎么可能,那剛才坐在我旁邊的難道是鬼?”
李思源想起了裝在布袋里的人頭,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他還是不信邪,遂即又找了幾個同學來問,結果,他又得到了幾個一樣的答案——孫淼今天沒來上課。
“難道,我剛才做了白日夢?”
現在李思源反而后悔剛才他沒有從布袋里的人頭上揪幾把頭發下來,作為他沒有做白日夢的證據了。
李思源越想越覺得煩躁,連胸都有點悶悶的感覺,他來到窗戶邊上,準備透透氣。
突然,他想起了孫淼抬頭看松樹的奇怪舉動,于是,他把目光移向了那棵松樹。接著,他便看見了站在松樹下面,手提著布袋,正在抬頭看著松樹的孫淼。
孫淼好像發現了李思源的目光,轉過頭來,對著窗邊的李思源咧開嘴微微一笑。
李思源立即離開窗戶,朝著樓梯口奔去,可是當他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跑下樓的時候,孫淼的身影還是消失不見了。
“他到底在看什么?”
李思源學著孫淼也抬頭看向這棵松樹,當他剛抬起頭的那一瞬間,一團黑影從松樹上掉了下來,砸到了李思源的臉上。李思源一邊揉著臉一邊低頭尋找那個從樹上掉下來的東西。他發現那個從樹上掉下來砸到他臉上的東西,居然就是孫淼的布袋。
李思源剛彎下腰提起了布袋,突然,有一只白嫩的小手在他眼前一晃,奪走了布袋。
李思源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心中大叫不妙。布袋里裝的是孫淼的人頭,雖然李思源沒有鑒定過那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但是與孫淼今天沒有來上課的特殊情況結合起來,很容易就能讓人聯想到李思源殘害了孫淼。而且,一般人一想到這里,基本上會撒腿就跑,根本不會留在原地聽李思源的解釋。萬一李思源想殺人滅口呢?這些,都是李思源一瞬間想到的,不過當李思源抬起頭看清了搶走他手里布袋的人時,立馬推翻了他剛才的想法,因為,這個人是他女朋友白婷。
頭是自己的
白婷只瞧了布袋里的東西一眼,臉色就變了,但是她又用手在布袋里翻了翻那個人頭之后,臉色慢慢恢復了正常。
“東西做得挺真嘛,肉乎乎的,手感不錯。”
李思源聽見她這么說,長長出了一口氣:“那你覺得這東西是真的還是假的?”
白婷白眼一翻:“廢話,當然是假的,你人不還站在這里嘛!”
李思源越聽越糊涂:“我人在不在這兒和袋子里的人頭真假有什么關系?”
白婷使勁兒搗了李思源一拳,然后把袋子塞進他的懷里:“你覺得你會有兩個真頭嗎?”
李思源心里一驚:“難道說這袋子里裝的是……”
他迅速打開了袋子,把那個人頭提了出來。
在這棵松樹下,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對在了一起。
李思源滿腹心事回到了寢室,他手中依然提著那個裝著他自己人頭的布袋。
剛一推開寢室門,他發現寢室里居然沒有開燈。現在已經是夜晚,和他同一寢室的另外兩個人已經回來了,現在他們正坐在各自的床鋪上玩著電腦。藍色的光照在他們的臉上,形成了一種異樣的猙獰感覺,竟然讓李思源的心中浮現出了逃離這個寢室的念頭。
“啪”
李思源打開了燈,昏黃的燈光讓他心中的壓抑在無形中消減了許多。
正玩著電腦的馬亮和呂醇似乎被突如其來的燈光給打擾了,他倆同時抬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李思源。李思源發現,在他們的眼神里,自己似乎是一個陌生人一般,這種感覺讓他很不爽,也很不解。要知道,他們三個人平時的關系是非常好的,班里的同學都叫他們“鐵三角”,可是現在……
李思源今天受了好幾回驚嚇,心里確實有點累了,所以他現在也懶得問馬亮和呂醇自己有什么地方惹到他們了。他把手里的布袋往桌子上一扔,然后就準備上床去休息一會兒。
李思源剛躺下來,翻了個身,無意間看到了馬亮床鋪上掛著一個布袋,和他拿回來的布袋一模一樣。李思源立即趴到床邊,看向他的桌子,他拿回來的布袋,好端端地躺在那里。
換頭危機
突然,李思源想到了馬亮和呂醇的不尋常,既然馬亮床上有一個布袋,那么呂醇的床上是不是也有一個呢?
李思源偏了偏頭,看向呂醇的床鋪。果然,那里也有一個布袋。
一種恐懼感從李思源的內心蔓延開來。
他跳下床,來到馬亮的床邊,一下子就扯走了馬亮的布袋。剛一拿到手,李思源就意識到這個布袋是空的。他也顧不上把布袋還給馬亮,就三步并作兩步,來到了呂醇的床前。
呂醇冷冷地看著他,并沒有阻止李思源從他的床上拿走那個布袋,就好像那個布袋不是他的東西一般。
呂醇的布袋,也是空的。
李思源有些僵硬地爬回了自己的床,躺下去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那樣子,就像床上躺著的是一具尸體一般。
可是,李思源的內心此刻卻泛起了滔天的波浪。
他不知道呂醇和馬亮是怎么樣得到的布袋,但是他知道,孫淼的布袋里裝的是孫淼的人頭,他的布袋里裝的是他的人頭,那么,理所應當的,呂醇和馬亮的布袋里,裝的也應該是呂醇和馬亮的人頭。可是現在,布袋里卻是空的。那么,原本應該裝在布袋里的人頭到哪里去了?
李思源仔細回味著呂醇和馬亮看他的冷漠目光,他的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種可能——布袋里的頭,替換了他們原來的頭,現在的呂醇和馬亮,已經不是原來的呂醇和馬亮了。
李思源心中滿是苦澀:“我也拿到了那個布袋,那么,我的頭,什么時候會被替換掉呢?”
這時候,李思源突然想起了一個人,這個人,也許可以幫他解決目前的危機。
“嗨,老婆,你昨天不是讓我把這個玩意兒送給你嗎?我本來是覺得女孩子玩這個不好,所以才拒絕了你。但是我昨晚回去之后想了一晚上,還是覺得既然你想要,我還是應該滿足你,這個給你吧……”
李思源看著白婷一臉喜色地接過他手里的布袋,心中也是暗自高興。既然把這玩意兒送人了,那這個東西就不再屬于他了。這就是李思源想到的解決辦法。
“咦,老公,這個不是昨天的那個啊,你又去做了一個新的?你對我真好!”
白婷滿臉開心地親了李思源一口。
李思源此時卻無法顧及臉頰上的溫柔,因為他剛才分明看到,白婷從布袋里拿出來的頭根本不是他的頭,而是白婷自己的頭。
“果然,頭的主人換了,頭的樣子也就換了,也許,原本自己手里的頭的第一任主人根本不是自己。”
危機成功解決
白婷拉著李思源進了教室,找到兩個相鄰的空座位坐了下來,李思源發現,孫淼沒有來上課,而馬亮和呂醇居然也沒有來上課。
放學之后,李思源找了個借口和白婷分開,回到了寢室。馬亮和呂醇卻不在寢室里,這一晚,他倆都沒有回來。
第二天早上,李思源沒有接到白婷叫他起床的電話,李思源那次遲到,就是因為白婷的手機欠費停機,沒有叫他起床。不過,這次李思源卻異常開心,白婷沒有給他打電話,是不是意味著她的頭已經被換掉了?
當李思源急急忙忙趕到教室的時候,只一眼,就看到了白婷,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白婷的左右兩邊,分別坐著馬亮和呂醇,他們三人用一種看陌生人的目光看著李思源走進了教室。
李思源的心“怦怦”地跳著,他在最后一排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仔細地觀察著白婷的一舉一動。
很快,一節課就過去了,李思源也觀察了白婷一整節課。他發現,白婷是駝著背坐著的,而以前,白婷的背一直挺得很直。她曾經還讓李思源也把背挺直著坐,今天的白婷還經常做一些以前不會做的小動作,比如她在這一節課,就摸了她的右耳垂三次,以前李思源從來沒有見過她做這個動作。
這些,都讓李思源覺得現在的白婷,已經不是以前的白婷了,她也被換了頭。但是李思源一點失落的感覺都沒有,他很開心,因為他逃過了一劫。
下課后,李思源來到了白婷的面前,表情自然地說:“咱們放學之后我們出去逛逛街吧。”
白婷猶豫了一下,很不自然地點了點頭。
終于等到放學了,李思源拉著白婷的手就出了校門,白婷稍微一掙,把手從李思源的手里抽了出來。李思源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眼底露出些許的喜色。
一路上,李思源給白婷買了好多她以前愛吃的零食,有一些白婷吃了,還有一些白婷碰都沒有碰。逛著逛著,李思源就發現,白婷對那些鮮紅色澤的東西很感興趣,比如糖葫蘆和紅指甲油,以前的白婷是不吃糖葫蘆的。她不喜歡糖葫蘆的糖漿,也不涂指甲油,她討厭指甲油的刺鼻氣味。而現在的白婷,用涂了鮮紅指甲油的手拿著一串糖葫蘆吃得津津有味。
李思源現在越來越肯定,這個白婷,已經被換頭了。
逛完了街,李思源和白婷回到了學校,李思源一眼就看見了似乎在學校門口等著什么人的馬亮和呂醇,他也見了李思源和白婷,一起迎了上來。
白婷快步走到了馬亮和呂醇的身邊,對著假裝成目瞪口呆樣子的李思源說:“我們分手吧,以后不要再來找我。”
李思源看了一眼站在白婷身后的馬亮和呂醇,點了點頭,然后頭也不回地朝著宿舍樓的方向走去。
尾聲
這天晚上,馬亮和呂醇依舊沒有回寢室,他們此時正坐在離學校很近的一家飯店的包房里。
包房里除了馬亮和呂醇之外,還有白婷和孫淼。
馬亮率先舉起了酒杯:“來,我們慶祝一下白婷和李思源分手快樂:同時我們也慶祝我們戲耍李思源那個傻蛋成功!”
沒錯,這一切都是一個圈套,用來讓白婷和李思源分手成功的圈套,同時也是用來玩弄李思源的圈套。
李思源是一個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擇手段的人,這一點,白婷早就看清了。白婷也不止一次和李思源提出分手,可是李思源都沒有同意,李思源甚至還威脅白婷。終于有一天,白婷再也忍受不了了,她知道,李思源和馬亮、呂醇的關系并不像表面上看見的那么好。于是,她便找到了馬亮和呂醇,請他們幫忙讓她擺脫李思源的糾纏。這時候,孫淼找上了他們,他說他想戲弄一下李思源,需要馬亮和呂醇的配合。孫淼的出現,并沒有讓他們意外,畢竟他們和李思源的裂痕并沒有掩飾得很好。而孫淼的計劃,稍微改動一下,居然也能達成白婷的目的。
所以,馬亮和呂醇對李思源的冷淡是故意的,白婷的駝背和從來沒有過的小動作,也是故意加上的,她現在仍舊討厭糖葫蘆上的糖漿,而她涂上的鮮紅指甲油,也已經被她洗掉了。
一切,都是假的。
他們,都在演戲。
“砰”的一聲,門被推開了,服務員推著一輛餐車進來,上面放著三個用金屬罩罩著的大盤子。
三個盤子,被服務員放在馬亮、呂醇和白婷的面前。
“這是……”
“這是我為你們特意點的特色菜。”孫淼微笑著說,“其實我有一件事情騙了你們,我說我不在意那次我追求白婷的時候,你倆為了幫李思源,和李思源合伙揍我的事兒,我只想報復李思源一個人。”
聽見孫淼這樣說,剩下的三個人臉上都變了顏色。
孫淼好像沒看見似的,仍舊自顧自地說:“就是因為那次,我被你們打得顱內出血,最后,還是搶救無效,死了。哦,對了,你們不是一直想知道為什么我把布袋從樹上扔下來的時候李思源看不見我嗎?我這樣一說你們總該明白了吧。還有啊,你們覺得李思源為什么會輕易相信你們被換了頭呢?因為布袋里的頭,都是貨真價實的,他,已經證實了這一點。”
孫淼手往上一托,三個金屬罩頓時漂浮了起來,露出了盤子里的東西。
那里面,居然就是他們各自的人頭。
“砰!”
門,被服務員給關上了,接著,服務員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張他們十分熟悉的臉——李思源。
李思源就像是看著三個陌生人一樣,冷冷地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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