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路
“路上的人很多,來來回回,多如牛毛。” 梁忠寧一臉凝重地說。
李小根看了眼前面空空如也的道路,心想他是不是吃錯藥了?正想著,忽然覺得有人擦肩而過,李小根左右看看,還是空無一人。
梁忠寧說:“大半夜的別四處瞎看,你最好踩著我的腳印往前走。”
他們兩個一直不和,最近李小根發(fā)現(xiàn)女友肖杏婷與梁忠寧走得很近,有點曖昧。所以今晚他們在網(wǎng)吧玩游戲,梁忠寧提出回寢睡覺,李小根才嚷著也要回去。通常來說,中途離場的人多半不正常,不是有幽會就是有節(jié)目,這得防著點兒。梁忠寧當(dāng)然看出了李小根的心思,于是說了上面的話。
李小根反問:“如果我不踩呢?”
“那你試試看。”
李小根不以為然,梁忠寧這廝喜歡亂力怪神的東西,素有“半仙”之稱,李小根就要戳穿他這裝神弄鬼的假把式。這條從網(wǎng)吧回學(xué)校的路不知走了多少遍,閉眼睛都能摸到學(xué)校大門,怎么可能像他說的那么邪乎。李小根緊跟幾步,走在梁忠寧右面,與他并排,然后他就看到了路上有很多人,來來回回,多如牛毛……
李小根猛地晃晃腦袋,沒錯,那不是幻覺,的確是真真切切地存在著。在他面前,原本空曠的路上忽然多出了很多人,準(zhǔn)確地說并不是人,因為沒有人能夠手里拿著自己的腦袋還那么自然地行走在路上。殘肢斷臂,鮮血淋漓,在他眼前的世界忽然變得陌生、陰森、恐怖……
李小根猛一激靈,瞥到梁忠寧嘴角不懷好意的冷笑。現(xiàn)在這種情況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李小根閃身縮在梁忠寧身后,嘴里嘟囔著:“行啊,算你狠!”
黑暗中梁忠寧“嘿嘿”冷笑了兩聲,什么也沒說。
這條回學(xué)校的路原本很短,此時卻變得長途漫漫。李小根心里七上八下的,“半仙”的尊號看來并非空穴來風(fēng)。
“李小根……”
“什么?”
李小根聽到有人叫他,是梁忠寧的聲音,可奇怪的是梁忠寧明明在他前面,聲音卻是從后面?zhèn)鱽淼模@是怎么一回事?
“李小根……李小根……”
又叫了兩聲,的確是梁忠寧。這一次他沒敢接茬兒,冷汗一下子流了出來,他想起了一個老故事:在午夜時分但凡有人機(jī)械地叫你的名字,都不能輕易應(yīng)答,一旦答應(yīng)了,你的魂魄便被叫走了。李小根放慢腳步盯著前面的梁忠寧,只見他步伐僵硬,走起路來毫無節(jié)奏和生氣,就好像行尸走肉似的。
李小根心下泛起了嘀咕,這還是梁忠寧嗎?
那機(jī)械的聲音不斷在叫著,聲音很輕,來自他身后。李小根不敢應(yīng)答,也不敢回頭。冷汗已經(jīng)浸透了李小根單薄的T恤衫,他愈發(fā)感覺四周冰冷,那是盛夏的夜晚難有的冰冷。
忽然,四周起了霧。
道路變得迷茫,眼前的景象更加撲朔迷離。
李小根壯著膽子問道:“喂,咱們這是去哪兒啊?”
前面梁忠寧不答話,繼續(xù)邁著他機(jī)械僵硬的步伐向前走著。
“你倒是吭個聲啊!”
梁忠寧沉默。
李小根氣急敗壞了:“我問候你大爺!梁忠寧,你能有點人性嗎?”
前面的梁忠寧一聲不吭,李小根不知哪里來的勇氣,猛地踹了他一腳。這一腳卻踹空了,李小根一個趔趄,抻得大腿生疼。定睛再一看,李小根傻眼了,四周白霧茫茫,什么都沒有了。此時他對剛才見到的那些喪尸倒有些懷念,什么都看不見遠(yuǎn)比能看見更可怕,因為你并不清楚眼前會突然跳出什么。
“梁忠寧……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你和肖杏婷,你們是清白的。大哥,我都認(rèn)錯了,能別這么折磨我嗎?我見識到你的厲害了。”李小根帶著哭腔嘀咕著。
“李小根……”
背后叫魂似的叫聲又來了。
李小根依舊不敢回頭,前面隱約有了光,他仿佛看到了希望。不遠(yuǎn)處應(yīng)該是校園門口的大燈,李小根像飛蛾見了火光一樣飛奔過去,可那燈光卻有越走越遠(yuǎn)的感覺,這種感覺與草原上看到山峰一樣,看著沒多遠(yuǎn)卻足夠累死你。
李小根拼命跑起來,拖鞋都跑丟了,不管不顧只求快點離開這里。腳下傳來陣陣劇痛,前面的燈光似乎在跟他開著玩笑,怎么跑也不到近前。李小根恨恨地猛踢了一腳,鉆心得疼痛,就地滾了幾滾。低頭一看腳上竟然插著三根骨頭,細(xì)細(xì)的,那是人的肋骨。
李小根拔掉骨頭,驀地陰風(fēng)四起吹散了濃濃白霧,他終于看清了那堆火焰。
頭像樹
李小根蹣跚著走過去,叫道:“有人嗎?這是哪兒?”
火堆一個挨著一個,擺成了一個圈兒,燒得正旺的黃表紙散發(fā)著濃濃的嗆鼻氣味兒。李小根繞著火堆走了一圈兒,抬頭一看頓時頭皮奓了,本能地倒退幾步。在他眼前出現(xiàn)了一棵樹,那是棵普普通通的老槐樹,蜿蜒虬枝,好似鬼魅張開尖銳的爪子,隨時能把他撕碎。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樹上掛著一顆又一顆的人頭。表情各異,要么雙目緊閉、要么滿面血痕……總之他們都在沉默。
這景象就像……就像他最近使用過的頭像樹!
李小根有個愛好,他比較喜歡換QQ頭像。有的同學(xué)頭像一年也不換一回,李小根則不然,他幾乎每天都得換一個頭像,不換心里難受,近乎到了強(qiáng)迫癥的地步。這不是么,最近QQ新出了一個功能,更換過多的頭像可以生成“頭像樹”,把以往的各種頭像像樹葉似的掛滿,能夠清晰地看到自己的QQ使用經(jīng)歷。
李小根吞咽兩口唾沫,壯著膽子走上前去。
李小根仔細(xì)一看愈發(fā)心驚肉跳,每顆人頭他都認(rèn)識。換言之,樹上掛的人頭是他的同學(xué)和朋友們:女友肖杏婷、她的姐妹朱嫣然、同寢馮杰、楊朋、校醫(yī)孫兆彬……李小根不敢再看下去了,每個人是那么的熟悉,沒有比這個更讓人恐懼的了。
李小根忽然一激靈,他想到了什么,不對呀,怎么沒有梁忠寧?
李小根找了一圈,果然沒有梁忠寧。
“這……這一定是他搞的鬼!他為什么這么做?”
“李小根……”
梁忠寧的聲音,李小根豎起耳朵仔細(xì)地聽,聲音忽遠(yuǎn)忽近,仿佛來自山的那一邊。
“李小根……”
李小根猛然一震,這是女人的聲音。
這回的聲音來自人頭樹上,然后樹上像班級的自習(xí)室炸開了鍋,李小根有種要死的感覺。
肖杏婷說:“小根,你在看什么呢?趕緊上來呀,現(xiàn)在就缺你了!”
平素里肖杏婷的聲音最為動聽,最初就是她那好聽的聲音吸引了李小根,可是此時聽著要多別扭有多別扭。雙眼閉得緊緊的、滿臉是血的楊朋突然睜開了眼睛,露出眼白,大嘴一咧:“是啊,痛快兒上來!”
“就差你了!”
“兄弟們等不及了,趕快!”
樹上掉下來一把尖刀,李小根不由自主地拿起了刀。
“別猶豫,一刀而已,可痛快了!”
滿樹的人頭瞬間醒來,他們瞪著瘆人的眼白死死地盯著李小根,臉上帶著激動與興奮。
“快呀!一刀下去,咱們就團(tuán)聚了。一起打球、一起野營、一起打游戲……”
李小根訥訥地說:“好,我這就來!”
“李小根……”他背后微弱的叫聲又響了起來。
前面有人叫,后面也有人叫,前后的叫聲讓他心神不寧。四周泛起了濃霧,使得眼前的影像變得如夢如幻,但一聲聲叫喊又如此攝人心魄。李小根緩緩地拔出刀,寒光一閃,對著胸口猛地刺了下去……就在這時,白霧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猛地一拉,李小根瞬間清醒了過來。
眼前的人頭樹沒了,變成了學(xué)校的大門口,兩旁的路燈真就如同燃燒的故紙堆。再一看拉他的人正是梁忠寧,李小根本能地叫了聲:“你……你到底是誰?”
“我是梁忠寧,你還好吧?”
李小根四下看看,沒錯,這里才是真正的現(xiàn)實,熟悉的校園熟悉的廣場,那么剛才是怎么回事兒?
李小根剛要問,梁忠寧直接替他說了:“剛才你中邪了!”
就在剛才兩人走在一起時,梁忠寧知道李小根心眼小膽子也小,故意說了那句話嚇唬他,沒想到這小子竟然與他并肩走了起來。最近因為梁忠寧接近肖杏婷,兩人都看對方眼眶子發(fā)青,索性利用這個大好機(jī)會捉弄一下他。
傳說中午夜十二點每一條路都是陰陽路,有著陰陽兩個極端,一面在人間,另一面在地獄。梁忠寧走在左面,李小根走在右面,按照陰陽五行理論“左為天、右為地,左為男、右為女,左為乾、右為坤”,所以左為陽,右為陰。也就是說梁忠寧走的是陽路,李小根走的是陰路,活人定然會看到“不一般的風(fēng)景”。
梁忠寧只是想嚇嚇?biāo)瑳]想到李小根扛不住。
梁忠寧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兒,李小根似乎真的走進(jìn)了陰路,他小心翼翼地跟著,見李小根果有異狀他沒了辦法。半仙的名號純屬扯淡,那些是騙美眉用的,會那么兩招也絕對有限。梁忠寧清楚地知道此時不能過于激進(jìn),甭看兩人緊緊相鄰,這面的一個小動作到了那面可能就是致命的打擊,所以他一直輕輕地叫著李小根的名字,希冀他能夠回過頭來。哪知道李小根沒聽見似的,一路向前,一會兒走,一會兒跑,一會兒亂叫,直到他撿起一塊玻璃碎片,梁忠寧才上去拉回了他。
緩過神兒來的李小根怒道:“你給我滾,咱倆以后不認(rèn)識。”
“你能有點兒人品不?可是我救了你的!”
“滾犢子!”
釘子樹
李小根回到寢室心情雜亂,喝了兩口水回想著今晚詭異的經(jīng)歷。同寢的楊朋、馮杰見李小根光著腳,滿腳血跡,著實驚詫萬分。
楊朋忙打了一盆水:“哇,好暴力……你們動手了?”
李小根瞪了他一眼:“別提了!”
“講講。”
“都是你出的餿主意,非讓我包夜去。”
“根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路過網(wǎng)吧看到肖杏婷在,在食堂又聽說梁忠寧他們要去網(wǎng)吧大PK,這消息焉能不告訴你!萬一他們晚上當(dāng)真……事后你不得埋怨我。結(jié)果怎么樣?”
“婷婷回去了,我跟梁忠寧單挑了半宿D(zhuǎn)NF,打得我快吐了。”
馮杰問道:“那你咋搞成這幅模樣?”
“還說什么啊,趕緊扶哥去醫(yī)院吧,我這兒疼得不行了。”
三人來到校醫(yī)院,值班醫(yī)生孫兆彬做了檢查:“婷婷沒和你在一起?”
楊朋說:“看病不問怎么傷的,問人家女友干什么?”
“呵呵,隨便問問。這是在哪兒傷的?”
“后院路上。”
“你是說網(wǎng)吧一條街到學(xué)校的那段路?”
李小根點點頭。
孫兆彬面色一沉,長出一口氣說:“挺好,萬幸沒傷到骨頭,只是皮外傷而已。并無大礙,消毒清創(chuàng),預(yù)防感染即可。”
李小根、楊朋和馮杰三人面面相覷,楊朋問道:“孫大夫,您是什么意思?這里面莫非有故事……”
孫兆彬干笑道:“沒什么,最近受傷的同學(xué)特別多,多半在那條路上,時間也多是在半夜左右。那條路據(jù)說很邪的。”
李小根說:“怎么個情況,說說?”
孫兆彬說:“聽以前的同學(xué)說,那條路上死過人。”
李小根覺得這沒什么了不起的,哪條路上沒死過人?高速公路上天天有掛的。可是見孫兆彬一副神經(jīng)兮兮的樣子,看來其中的內(nèi)容并沒有那么簡單。
孫兆彬問道:“你們聽說過釘子樹的故事嗎?”
釘子樹?
李小根三人晃晃腦袋,要說釘子戶他們倒是知道,這個“釘子樹”聞所未聞。
孫兆彬上完了藥,娓娓道來:
釘子樹與釘子戶理論上差不多,一個是主觀的,一個是客觀的。校園初建那陣子,各種設(shè)施不甚完備,墻不是墻路不是路的。校后有一條水泥路,直通后面所謂的商業(yè)區(qū)。那條路旁長著一排樹,因施工問題多被砍伐,只剩下了一棵比較古老的槐樹。有年夏天發(fā)大水把路基沖壞了,重修后,那棵槐樹竟然留在了路的中間,這就是“釘子樹”。
路上有了釘子樹,實屬不正常,堪輿學(xué)中叫做犯煞。有了煞必然有災(zāi),
簡言之,校園里有個很漂亮的女生,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那種,不明原因地吊死在了那棵樹上。據(jù)說她的死相非常恐怖,腦袋旋成一百八十度,又被什么詭異的力量壓扁,像照片似的掛在樹上。打那以后,晚上從那里經(jīng)過的人經(jīng)常能聽到隱隱約約的哭聲,聽到哭聲的人晚上會做噩夢。奇怪的是做夢的內(nèi)容驚人的一致,他們都被吊在一棵樹上……
李小根愕然:“她……她叫什么名字?”
孫兆彬:“木月。”
李小根喃喃地說:“難道說我中了邪?”
孫兆彬笑笑不答,但他眼神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
一旁的楊朋冷笑著,說:“嘁,亂力怪神的東西!”
馮杰也笑道:“孫大夫你是醫(yī)學(xué)工作者怎么也信這個?”
孫兆彬解釋說:“就因為我從事醫(yī)療工作,因為醫(yī)療中有很多科學(xué)解釋不了的現(xiàn)象,所以我才信了。”
回來的路上,楊朋說孫兆彬不是什么好鳥,對肖杏婷覬覦之心遠(yuǎn)遠(yuǎn)大于梁忠寧,這廝講的故事旨在嚇唬人,千萬別往心里去。李小根大言不慚地說不在乎,心里卻忐忑不安,梁忠寧已經(jīng)向他發(fā)起了進(jìn)攻,他又感覺到此事非同尋常,絕沒那么簡單,就好像幕后黑手布好了一張大網(wǎng),正等著他們鉆進(jìn)去。
楊朋說:“你早點休息吧。”
“睡不著。”
李小根蹲在他們身后,看他們玩了一會兒英雄聯(lián)盟。經(jīng)過了這樣的事情,心里特別煩亂,做什么都毫無吸引力。李小根打開自己的電腦登錄QQ,他想找一個人傾訴宣泄。一連點了幾個在線的好友,不是忙著呢就是打游戲中,沒人理他。
李小根再一次思索起來,就在他再一次陷入苦惱中時, QQ消息閃現(xiàn)有人加他,網(wǎng)名叫“一個木”,頭像是棵樹,上來就一句:看到人頭樹了吧?
李小根:你誰呀?
一個木:你不認(rèn)識我,其實我也不想認(rèn)識你。
李小根氣不打一處來:那你跟我費什么話?
一個木:你既然已經(jīng)看到了頭像樹,就躲不開了。看見的人,最終腦袋會懸掛在樹上。
李小根:你到底是誰?
李小根一面說著,一面搜索對方的IP。
一個木:別查了,你搜不到我的地址。因為我在另一個世界。
李小根:你可真無聊,能說點有營養(yǎng)的嗎?
一個木笑了笑,緊接著發(fā)來一張圖片。李小根看后頓時愣住了,不知作何反應(yīng)。那張圖片正是人頭頭像樹,與他見到的一模一樣,好像他在頭像樹下面時有人在一旁拍了照片。
一個木:人頭頭像樹一旦生成,一個也跑不了!
李小根:你說清楚點……喂……
任憑李小根怎么問話,一個木也不回答,已經(jīng)下線了。李小根盯著屏幕怔怔地發(fā)呆,楊朋猛地拍了下他,嚇得他大叫一聲:“干啥啊你,有病啊?”
“根哥,我終于把那小子干死了,真解氣。你看啥呢?”楊朋伸長脖子看他的筆記本,李小根合上,“切,還不讓我看!你那里的片我早看過了。”
李小根沒搭茬兒,心里想著“一個木”是誰?
會不會是孫兆彬跟他開的玩笑?但他又是怎么知道頭像樹的?
現(xiàn)在看來楊朋說得沒錯,孫兆彬、梁忠寧他們都不是好人。
一個木
李小根沒心思上課,女友肖杏婷聽說他受傷了特意來看望。李小根的心涌過陣陣暖流,看來要么流言飛語不靠譜兒,要么是他自己太小心眼了。多好的姑娘,憑什么懷疑人家?肖杏婷囑咐了他一大堆話,李小根幸福得一塌糊涂。
“小根,嫣然的事兒你給說了嗎?”
“哦……一會兒楊朋回來,我跟他說。”
“你可得當(dāng)個事兒辦。我們家嫣然可不是輕易張嘴求人的,真不知道那丫頭看上楊朋哪兒了。”
李小根笑道:“我看也是!不如介紹給馮杰得了。”
“算了吧,我先走了,晚上再來看你。”
李小根站在樓上目送肖杏婷離去,隨手拿起望遠(yuǎn)鏡看個不停,被幸福包圍的人是那些不幸的人難以理解的。忽然,望遠(yuǎn)鏡里出現(xiàn)了梁忠寧,他們兩個打了招呼后一轉(zhuǎn)彎消失不見了。望遠(yuǎn)鏡里又出現(xiàn)了馮杰,李小根急忙打電話:“老馮,你看到婷婷了吧?”
“看到了,什么事兒?”
“麻煩你去幫我看看什么情況,我行動不方便。”
“哈哈,你讓我潛伏?”
“一盒黃鶴樓。”
“好嘞!”
良久,馮杰回到了寢室匯報情況:“也沒什么實質(zhì)性進(jìn)展,只是兩人去了食堂,然后一起吃了個飯。”李小根暴怒:“這還不是實質(zhì)性進(jìn)展?”
楊朋說:“對啊!分明是傳說中的乘虛而入。根哥,你可不能坐以待斃,咱們得反擊。”
“就我這腿腳怎么反擊?”
“要不今晚……咱們仨揍他一頓!”
馮杰說:“可拉倒吧!小根這腿腳不行。”
李小根怒道:“誰說我不行,走!”
“根哥,你真男人!”
“死遠(yuǎn)點兒,我已經(jīng)有女友了。”
三人密切監(jiān)視梁忠寧一下午,晚上見他吃過飯去了后院的網(wǎng)吧一條街,好在肖杏婷沒有去。然而,李小根還是醋意大發(fā),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這么發(fā)達(dá),縱然不見面開個視頻之類的也好似見面,人心不古啊!李小根轉(zhuǎn)念又一想,緣分由天定,聽天由命吧!
楊朋詫異地說:“就這么算了?根哥,你是不是男人?”
“你不也不是嘛!”
“我和你不一樣。”
三人相互掐架,從后院網(wǎng)吧走回學(xué)校,大門口不遠(yuǎn)處亮起一簇火光。李小根說過去看看,馮杰兩人搖搖頭,那玩意最好離遠(yuǎn)點兒為妙,人家燒紙你去看算什么?李小根對這些東西非常敏感,一瘸一拐地走了過去,燒紙的人竟然是梁忠寧。
“你不在后院上網(wǎng),怎么跑這兒燒紙來了?”
梁忠寧解釋說:“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兒。”
“什么事兒?”
梁忠寧說:“今天是他的忌日,燒點紙,保平安。”
“誰的忌日?”
“我怎么知道?”
李小根詫異地問:“你不知道給誰燒的你燒個毛?”
“這有關(guān)系嗎?”
兩人正在吵架,楊朋與馮杰趕了上來,氣氛瞬間不對勁兒。楊朋喊了聲“揍他”,三人拳打腳踢,猛地向梁忠寧招呼過去。
“住手,住手——”
肖杏婷不知什么時候冒出來的。
場面一下子尷尬起來,感情那層紙似乎要被撕破。肖杏婷一聲不吭,看著他們兩個,良久轉(zhuǎn)身而去。
“婷婷……”李小根趕緊追上去。
梁忠寧吐了幾口唾沫,擦著血跡,嘆了口氣。
馮杰冷哼一聲:“乘虛而入,浪必摧之。”
梁忠寧說:“別說風(fēng)涼話了,小心點吧!”
楊朋笑道:“還是你小心點兒吧,下次……下次你沒這么幸運了!”
“是啊,不知道還能不能有下次。”梁忠寧轉(zhuǎn)身走了。
馮杰與楊朋兩人一商量,寢室是回不去了,萬一撞車大家不好看,干脆去上網(wǎng)吧。
李小根忍著疼痛追著肖杏婷。
“沒想到你這么小心眼!”
“婷婷,這完全是誤會,你聽我解釋……”
“我不想聽,你連梁忠寧一半的胸襟也沒有。”
“婷婷……我錯了。”
“包括這句話也好沒創(chuàng)意!能換點新鮮的嗎?”
李小根好話說了三千句,肖杏婷才算消了火氣,但他們之間因為外人卻多了一道裂痕。夜色深了,兩人坐在花園椅子上靜靜地聆聽夜的聲音。突然間,遠(yuǎn)處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電話、叫聲響個不停,美好的氛圍被破壞掉了,李小根的電話這時也響了。
“老馮,什么事兒?”
馮杰在電話那頭撕心裂地叫道:“孫兆彬死了!”
孫兆彬死在了釘子樹上,是活活吊死的,腦袋被旋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頭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壓扁,像極了頭像。孫兆彬臨死前拼命地掙扎,用抓破的手指在樹上寫下了血字。樹上的爪痕模糊,但依舊能看到些許輪廓——木月。
李小根、馮杰兩人如同晴天霹靂,吞吞唾沫,彼此不發(fā)一言。
難道說孫兆彬講的故事是真的?
“你們看吧,我受不了!”肖杏婷轉(zhuǎn)身跑回學(xué)校。
馮杰說:“嗯,還是楊朋有先見之明,為了不做噩夢人家都不來看。”
就在這時人群中有個女生大叫道:“木月,是木月回來啦!”
原本寂靜的案發(fā)現(xiàn)場再增添一股詭異,不明真相圍觀的同學(xué)們丟了魂兒似的,遠(yuǎn)遠(yuǎn)躲開。李小根腦際忽然閃現(xiàn)出一個人,他問:“看看梁忠寧來了嗎?”
“看他干什么?”
“少廢話,趕緊找找看。”
陸陸續(xù)續(xù)過來看熱鬧的同學(xué)不少,但多半都被駭退了,有幾個大膽的圍在警戒線外。梁忠寧平素最喜歡講恐怖故事,發(fā)生了這么詭異的案件,人群中竟然沒有他前來圍觀,那么這件事就顯得有些蹊蹺了。
拘魂術(shù)
李小根不可能忘記,在孫兆彬被發(fā)現(xiàn)前的幾個小時里,梁忠寧還在十字路口燒紙來著,說的什么忌日之類的他清清楚楚地記得。由此看來,梁忠寧與孫兆彬之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這時,他的手機(jī)一震,來了QQ信息。
李小根的手機(jī)常年掛Q,他非常考究,不認(rèn)識的人一律不加,當(dāng)然有一個是例外的,那就是網(wǎng)友一個木。
一個木:人頭頭像樹一旦生成,一個也跑不了!
李小根搪塞了馮杰,獨自一人來到個角落,回復(fù)了一句:你是誰?
一個木:我是救你的人。
李小根:救我?何出此言?
一個木:凡是見到頭像樹的一個也活不了。
李小根的手心一下子沁出了冷汗,似乎地震的前兆總有些反常現(xiàn)象,莫非孫兆彬的死是個前兆?
李小根:你……你想怎樣?
一個木:我是出于一片好心來提醒你,你的時間不多了。
對于這位陌生網(wǎng)友李小根腦際里飛念電轉(zhuǎn),“嗡”的一聲,難道他是孫兆彬說的“木月”?如果這樣,那才是真的撞了邪。
一個木:祝你好運。
李小根急忙打字:別別……請問有什么辦法避免嗎?
一個木:問得好!當(dāng)然是有,但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李小根:求求你幫我個忙,我什么條件都答應(yīng)。
一個木:看到頭像樹并非你一個人,已經(jīng)有人開始做了。
李小根:怎么做?
一個木下線了,再說什么也不再回答。李小根忐忑不安,那天晚上他與梁忠寧是一起回來的,他看到了頭像樹,難道梁忠寧就沒有?一個木說已經(jīng)有人開始做了,那一定是梁忠寧。
現(xiàn)在孫兆彬死了,下一個會不會輪到他?
李小根不敢確定,但他知道先下手為強(qiáng)后下手遭殃的硬道理。李小根意識到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這關(guān)乎到了生死。他從角落里走出來,盤算著怎么去做,漫無目的地來到假山林旁。這里是鴛鴦?wù)荆胍勾蜻@路過經(jīng)常能驚起“鷗鷺”無數(shù)。
李小根的煩惱再一次涌上來,想起他與女友肖杏婷最近的緊張關(guān)系,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拍手相慶。如今又碰到了這么個麻煩事兒,該如何去面對這些問題?
“快走……”
“他知道嗎?”
“不知道。”
“最好別讓他知道。李小根那人心眼兒小。”
“是啊!”
一男一女的對話由遠(yuǎn)及近,李小根急忙縮在假山后,心里點燃了炸藥包,因為那聲音正是梁忠寧和肖杏婷。果然,腳步聲近了,兩人急匆匆地從李小根前面的假山經(jīng)過。李小根看了看時間,快到熄燈的時間了,難怪他們這么著急,真是惜時如金講求效率。常言道捉賊拿贓捉奸拿雙,李小根強(qiáng)忍怒火悄悄地跟在他們身后。
兩人幾步出了學(xué)校,目的地竟然是孫兆彬死亡現(xiàn)場附近,兩人停住了,趴在草叢里四下觀瞧。現(xiàn)場早已被打掃的干干凈凈,卻仍然散發(fā)著陰森恐怖的氣息,空無一人。剛剛發(fā)生過命案的地方哪個不怕死敢在這里逗留?
李小根腦袋里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他們來這里干什么?
看看再說。
只見梁忠寧與肖杏婷見四野無人,走了出來。李小根這才看清,梁忠寧背著個包,來到案發(fā)現(xiàn)場那棵釘子樹下,左轉(zhuǎn)三圈,右轉(zhuǎn)三圈,接著從包里拿出黃表紙就在孫兆彬吊死的那個位置點燃。李小根心頭的怒火也被挑起了,他看見梁忠寧與肖杏婷手牽手,繞著火堆左轉(zhuǎn)三圈,右轉(zhuǎn)三圈,然后兩人擁抱在一起。詭異的是燃燒的火焰忽然躥得老高,與人形相似……
李小根青筋畢露,讓他感到憤怒的并不是梁忠寧橫刀奪愛,而是在那么一個場合下泡妞,你不覺得太沒有人性了嗎?萬一招上什么臟東西,讓肖杏婷以后怎么辦?
就在這時,李小根的手機(jī)一震。
一個木發(fā)來了信息:你在看什么?
李小根:我……
一個木:如果你看到眼前的情況還能忍住,我真佩服你是個男人。
李小根:可是……
李小根猶豫了一下,轉(zhuǎn)念一想,看樣子梁忠寧與肖杏婷好像是在做著什么。如果梁忠寧當(dāng)真是為了泡妞他們完全可以去另一個地方。
一個木似乎猜透了他的心里,又發(fā)來一條信息:在這里你不覺得更浪漫更有創(chuàng)意嗎?現(xiàn)在很多女孩子都喜歡刺激。
創(chuàng)意!
提到這個詞匯,李小根莫名的激動!對啊,肖杏婷就說過他沒有創(chuàng)意,就連道歉也毫無新意,著實傷了李小根的自尊心。
一個木:你知道他們的儀式是什么?
李小根:是什么?
一個木:這叫拘魂術(shù)!拘死者的魂來害活人。
不管一個木是誰,但他說得有道理。要知道肖杏婷雖然是他女友,但四周潛在的情敵有很多,最有力的競爭者無非是梁忠寧、孫兆彬。三人形成了三足鼎立狀,現(xiàn)在孫兆彬死了,如果梁忠寧再對他下手,哪不就剩下他自己了嗎?此際,李小根更加斷定那天晚上看到頭像樹的不只他一個。
李小根再也忍受不了了,撿起一塊三角石頭猛地沖了過去,趁著他們相擁沒反應(yīng)過來,照著梁忠寧后腦海狠狠地砸去……
梁忠寧悶哼了一聲,癱倒在地。
肖杏婷臉上充滿了驚愕、失望和憤怒。
那躥起的火焰也在梁忠寧倒地的一瞬間,熄滅了!
活死人
李小根尤覺得不過癮,又踹了幾腳。
“住手!”
肖杏婷推開李小根,撲在梁忠寧身上,撕心裂肺地叫道:“梁忠寧,你沒事吧?你……你可別有什么危險啊!”
李小根那一石頭力道奇猛,梁忠寧早已經(jīng)人事不省了,后腦海一攤血跡,整個人昏死了過去。
肖杏婷怒道:“你要干什么?”
李小根見肖杏婷蒼白的臉色本想安慰幾句,見她如此強(qiáng)勢,氣不打一處來,喝道:“我還要問你們在干什么?”
“我們……”
“半夜三更在這里幽會,被我逮個正著,你們還要不要點兒臉?”
肖杏婷猛地抽了他一巴掌,啐道:“你才不要臉。我們在救人。”
“救人?”李小根說,“救人有抱在一起的嗎?”
肖杏婷默默流淚:“全完了……我們要遭殃了。”
李小根似乎意識到做錯了什么,試探著問:“婷婷,怎么完了?”
肖杏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說出了實情:
自從那天梁忠寧與李小根從網(wǎng)吧回來,李小根中了邪,梁忠寧就感覺不對勁兒,于是在學(xué)校四周監(jiān)測、尋找各種可疑的臟東西,并給那些需要錢的主兒燒些紙錢,希冀它們不要出來鬧事兒。孫兆彬死前,他與李小根三人發(fā)生了流血事件。梁忠寧去校醫(yī)那里處理后,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想著接下來該怎么做,既不引起別人的誤會還能消除隱患。
這時,肖杏婷給他來了電話,說校醫(yī)孫兆彬死了,死得非常詭異。聽罷她的形容,梁忠寧暗叫不妙,到底是誰干的呢?據(jù)說孫兆彬留下了“木月”二字的線索。等梁忠寧趕過來看時,圍觀的人早已離去,只剩下警察在處理現(xiàn)場。梁忠寧站在警戒線看著兩個血字,產(chǎn)生了懷疑。
梁忠寧說其中必有蹊蹺。別人都以為是所謂的冤魂“木月”所為,在他看來沒那么簡單,因為孫兆彬留下的那兩個字模糊不清,似乎還隱藏著什么信息。梁忠寧想要一探究竟,才提出以陰陽術(shù)到現(xiàn)場還原。這種方法適合在陰陽路上使用,但必須要男女兩人配合。梁忠寧之所以與肖杏婷走得很近,因為肖杏婷也是一位靈異發(fā)燒友。當(dāng)他提出這個想法時,肖杏婷答應(yīng)了。兩人害怕小心眼兒的李小根誤會,稍晚一些等到人散去了才來到現(xiàn)場。兩人做好鋪墊,陰陽相合,心意相通,正當(dāng)就要成功的時候,李小根出現(xiàn)了……
李小根喃喃地說:“我……我怎么知道,那個,梁忠寧,你沒事吧?”
肖杏婷冷笑一聲:“他已經(jīng)死了!”
“什么?”
李小根一探鼻息,果然沒了呼吸:“這……這怎么辦?”
李小根直挺挺地愣在原地,忽然四周響起了警笛聲。
“梁忠寧想要試圖阻止,可是該來的終究會來,還搭上了性命,這就是命中注定,你自己看著辦吧!”肖杏婷苦笑了兩聲,一步一晃地走進(jìn)夜色之中。
警笛聲來得非常突然,好像計劃好了似的。李小根意識到他掉進(jìn)了別人的圈套中,剛跑出兩步遠(yuǎn),腳下一絆,摔倒在地,然后他就看到了同寢的楊朋正不懷好意地盯著他。
“楊朋,快救我!”
“好的!”楊朋上來就把李小根的手綁了起來。
“你干什么?”
“根哥,對不起,你殺人了。”
“是你,‘一個木’是你?”
李小根想起梁忠寧與肖杏婷搞陰陽術(shù)是為了看清孫兆彬留下的血字,他掙扎幾步跑到樹前,只見那指痕縱橫的樹干上,原本“木月”二字旁邊隱隱約約地多了部首,變成了“楊朋”。
“原來是這樣!”
楊朋“嘿嘿”一笑:“沒錯,正是我,但可惜你知道的太遲了。”
楊朋蘸著梁忠寧的血,把那兩個血字涂抹模糊。
“你好卑鄙!”
“到里面去說吧!”
警察來到了現(xiàn)場,不管李小根怎么說自己冤枉,說楊朋才是幕后真兇,可誰會信他呢,被硬生生地推進(jìn)了警車當(dāng)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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