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夭

時光涼

壹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愛上方韋，是一種不良習(xí)慣，就像吸毒一樣。我把這種盲目的感情認(rèn)定為愛情，方韋給我的定義卻是一個可以暖床解除欲望又不用花錢的人，不是愛人。

方韋是我的老板，他英俊多金，身邊不乏美麗的女人，為什么會和我糾纏至今，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我幻想過和平分手，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這么決絕。

方韋打電話給我，叫我去赴一個飯局。走進包間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要面對的是王力。他是我們公司的一個客戶，好色，喜歡潛規(guī)則。王力看我的眼神就像一頭大灰狼，我不想做小綿羊，尤其是被方韋丟出來做誘餌，這讓我怒火中燒。

他握住我的手，另一只手放在了我的腰間。我斜睨著他，媚眼如絲：“王總，我醉了，你可要送人家回家啊！”王力頓時心花怒放，扶起我，往門外走去。我看了一眼方韋轉(zhuǎn)身的背影，有一種心要跌碎的快感。

第二天，方韋把我叫到辦公室，虎視眈眈地盯著我：“昨天有人把王總給打了，打完還把衣服給扒了！”

看我心不在焉，方韋問：“昨天是你陪他出去的，怎么一點都不關(guān)心？”

我趕緊問：“著涼了嗎？”

方韋沒好氣地回答：“沒有，不過，很上火。”

“那趕緊給他吃點牛黃解毒片。”

方韋揮揮手讓我出去，他在懷疑我。沒錯，昨晚走出酒店大門，我就手腳齊上把王力打得不省人事。我還很陰險地把他的衣服丟進了垃圾桶，最后纖手一揮，消除了他的記憶。

我不知道王力能為公司帶來多大的效益，就像我不知道自己在方韋心里到底有沒有一個位置。所以，一旦把我和王力放在一起，這道選擇題沒有任何懸念，我輸了。

貳

我走了，但是從未離開。每天深夜，我都穿著一身琉璃白的長裙，坐在方韋十六層大廈的頂樓。有時我也會倒掛在方韋的窗口，看他睡姿安詳，頓時心如滿月。

沒幾天，他身邊又多了一個柔媚的女人，看著他們赤裸糾纏，我心情如古井無波。這就是我愛的方韋，冷酷絕情，連一絲偽善的溫柔都不屑為我保留。

方韋在找我，他請了幾名私家偵探。不過，就算他出動特種部隊，只要我不想出現(xiàn)，誰又能找到我？我是小夭，九尾白狐，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之所以留在人世，只是想留在他身邊。

姥姥說，如果當(dāng)時救你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人，你也要以這種方式回報嗎？

我回答，沒有如果，救我的不是別人，恰恰是他。

當(dāng)我還沒有修煉成人的時候，一次誤食毒果，被獵人追趕，是方韋救了我。他一身素袍，從山腳下走過，我唇流鮮血，跌倒在他腳邊，他或許是善念一動，也或許是書生意氣，及時將我藏進衣袍，逃過了一劫。他千方百計為我解毒，對我百般照顧，然后放我于山林。

我修煉成人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回報他的救命之恩，可他卻辜負(fù)了我。

第一世，我變成一個男人，與他結(jié)拜兄弟，他卻聽信妻子的讒言，利用我加官晉爵，最后更是為了飛黃騰達，害我差點丟了性命。

第二世，我還原本相，以女子之體接近他，十年恩愛，換來他無情的背叛。他為了做當(dāng)朝駙馬，將我棄如敝履，我飲恨而去，卻從此萬劫不復(fù)。

因為心有執(zhí)念，我始終難以成功飛渡升仙，只好追隨著他。世世輪回，從遠(yuǎn)古到現(xiàn)代，被他一次次傷害，遍體鱗傷。

叁

在時代廣場的大廳里，我一身微藍(lán)色旗袍，迎面走向方韋。他一把抓住我，滿臉驚喜，小夭，你去了哪里？我到處找你。

他攥住我的手，那么緊，我?guī)缀跻詾檫@次是真的，他在乎我。他牽著我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連身邊的女人也懶得關(guān)照一聲。這就是我愛的方韋，我一邊嘆息，一邊順從著他的腳步。還是那個房間，還是那張床，我和他癡癡糾纏，歇斯底里。

他吻著我的發(fā)絲，輕聲呢喃，沒有你，我覺得我好像不再是我。我心輕輕一顫，最后一絲清明，被他鋪天蓋地的吻瞬間淹沒。

醒來的時候，我身邊躺著的不是方韋，而是王力那張令人作嘔的臉。方韋又騙了我，為了他的前途為了金錢，他再一次把我出賣。我中了軟玉香，方韋吻我的時候?qū)⑺幬谷胛铱谥小Ｋ麑ξ艺娌诲e，這種藥香甜軟糯，味道很好，藥力卻十足，可惜，我是白狐小夭，這種藥性只能一時迷惑我的心神，卻不能令我手腳酥軟，不能動彈。

王力手撫在我的臉龐，小夭，你真美！

王力無疑是極其悲催的一個角色，他的手還沒有碰到我的身體，已經(jīng)被我一腳踢到了對面的墻上，呈大字形被我定在墻體中央。他驚駭莫名地瞪著我，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

我突然興起捉弄他的心思，櫻唇微啟，隔著一丈遠(yuǎn)的距離，“嗖”地一下便到了他面前。王力呆呆地看著一丈外的我，再看看貼在他臉上嬌艷欲滴的紅唇，眼睛一翻，暈死過去。王力沒有死，他得了失心瘋，整日在大街上裸奔，看見女人就崩潰大喊：鬼啊！鬼啊！

方韋是王力手機上最后一位聯(lián)絡(luò)人，如果王力死了，方韋脫不了干系，我不想警察找他麻煩。他坐在咖啡廳，身邊的女人銷聲匿跡，頗有一種人財兩空的挫敗感。

小夭究竟是什么人？她的資料少得可憐，沒有戶口，沒有親人，沒有故鄉(xiāng)，像憑空冒出來的一個人，神秘得仿佛不屬于這個世界。王力的遭遇他不清楚，可是每次都是因小夭而起。他端起桌上的咖啡，輕啜一口，香澀回甘，美妙的輪回，他突然發(fā)現(xiàn)，他在想念小夭。

肆

我倒掛在天花板上練功，突然感到一陣心煩意亂。掐指一算，方韋竟然有生命危險，哪個不開眼的東西竟然惹上了我？

方韋被困在安世大廈的電梯里，他有空間幽閉癥，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我想都沒想就閃身進入了封閉的電梯，他睜開眼睛看見我，輕聲喚我，小夭，你來了。

我扶起他的身體，口對口，將自己的精氣渡給他。電梯晃動了一下，我以為是救援的人來了，正想松手，卻不料方韋抓著我牢牢不放，他眼睛里流露出依賴和不舍。我心頭一軟，與他并肩坐在電梯角落。

電梯劇烈地震動起來，整個電梯突然飛速下墜，我和方韋的身體被甩開，狠狠地撞擊在電梯內(nèi)壁上。我可以自由出入這個封閉的空間，可是，方韋俗人凡體，無法穿墻而出。時間緊迫，難道我和方韋要死在這部倒霉的電梯里？

電梯下墜的速度非常快，我不再猶豫，運起全身法力，劈向電梯門口。一連三掌，電梯門終于開了，我雙手拖起方韋，從裂縫中一躍而出。電梯已經(jīng)迅速落向底層，隨著一聲巨響，濃煙烈火呼嘯而起，直欲將我和方韋吞沒其中。

我雙手托起方韋，沖天而起。方韋的眼中有驚異，還有一種原來如此的淡定和坦然。

伍

夜色陰霾，暗淡得不見一絲光華，天空中閃耀著蛇形閃電，一場暴雨迫在眉睫。方韋將自己的黑色西服披在我肩上，我沒有拒絕。妖不怕冷，但是我喜歡他這樣對我，人間俗世的溫暖，讓我貪得無厭。

方韋的內(nèi)傷并不嚴(yán)重，我稍一思量，便決定使用法力救他。我吐出一顆光華瀲滟的內(nèi)丹，繞著方韋的胸腑，開始為他療傷。方韋受的傷漸漸平復(fù)好轉(zhuǎn)，我緩緩吸氣，正欲收回內(nèi)丹，卻不料被方韋一把抓住。

他好像十分好奇，盯著手上流光溢彩的內(nèi)丹，突然將珠子一口吞下。

“為什么？”我悲傷地問他。

“味道不怎么樣。”他若無其事地舔了舔唇角。我絕望地望著他，我愛了他十生十世，卻最終落得丹毀妖亡的下場。

“你終于也嘗到了被心愛人背叛的滋味！”一個女人從門外走進來，居然是公司的會計季無梅。我對人越來越看不透了，這個季無梅，只是一個凡人，我和她并無仇怨，她卻和方韋一起做戲騙我。

“你放心，我會讓你做個明白鬼。”季無梅挽住方韋的手：“小夭，你為了一己私戀，害我和方韋世世不得善終，我恨你！”

我一愣：“你說什么？”

“我知道你是白狐，也知道你在報恩。可是，你可知道，我才是和方韋有十世姻緣的人！”

我只知道方韋負(fù)我，卻從不知曉，原來背后還有這么一個人，還有這么一個彎。

“十世姻緣，我和他卻只得一世安好，罪魁禍?zhǔn)拙褪撬涿罹攘艘恢话缀∧悴坏恢卸鳎炊鴮⑽覀儍扇松鹕ⅲ啦坏蒙平K！”我心頭大慟，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方韋的緣，卻不料，原來我竟然是他的劫。難道他們是姻緣天定，而我和他的劫數(shù)卻是我的一己私念造成的嗎？

我欲哭無淚，眨眼間，眉發(fā)皆白，九尾齊現(xiàn)。方韋閃身將季無梅扯在身后，他顯然愛著她，此時此刻，依然一心維護她。

方韋眼里閃過一絲不忍，卻被季無梅尖銳打斷：“韋，不要信她的花言巧語！”季無梅拉起方韋，轉(zhuǎn)身而去。

陸

門外的方韋站住了，手撫著胸口，季無梅驚叫一聲。

方韋的胸腹突然變得透明，一顆流光溢彩的圓形內(nèi)丹在他的胸膛里快速旋轉(zhuǎn)，似乎想要破體而出。方韋的臉痛苦地糾結(jié)在一起，他回頭看我，喉中喀喀作響：“小……夭……”

“妖的東西，你怎么能拿走呢？”姥姥的聲音充滿了魔力。她扎著羊角辮，身體容貌就像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卻偏偏拄著一根龍頭拐杖。

“不要！”我急切地喊，“姥姥不要！”

姥姥望著我，眼中充滿愛憐：“小夭，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我癱坐在地上，失去內(nèi)丹，我很快就會變回原形。可是，如果強行從方韋身體中取出內(nèi)丹，卻會害他爆體而亡。我不要這樣的結(jié)局。

姥姥說，真是關(guān)心則亂，你難道看不出來，他服食過絕情丹！

絕情丹，聞?wù)咄椋痴呓^義。方韋眸中隱現(xiàn)一絲流紫，果然是絕情丹發(fā)作的征兆。他早已說不出話，我的妖丹與他的身體屬性不融，早已如火焰般在他身體里亂竄。季無梅美麗的臉龐流出一抹狠戾，沒錯，我早已給他服下了絕情丹，反正我也得不到他，大家一起魂飛魄散吧。

方韋被姥姥施了定身術(shù)，一動不動地立在我面前，忍受著烈火焚心之苦。

我突然哭了，眼淚紛紛飄落，妖的眼淚，比水晶清透，比珍珠唯美，叮叮咚咚地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姥姥大驚，小夭，不準(zhǔn)哭，他不值得你哭！

為什么不值得？我問姥姥，如果他沒有服用絕情丹，如果我們成為一體，你說他會不會愛上我？

小夭！姥姥大叫一聲，飛身過來，卻終沒能阻止我飛蛾撲火般撲向渾身開始冒煙的方韋，我用盡全身力氣，最后一次親吻他的雙唇。我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薄，最后化作一縷透明的輕煙，絲絲裊裊地從方韋的口唇進入他的身體。然后沿著他的千經(jīng)百絡(luò)，像水晶一樣緩緩流瀉，在他的身體里循環(huán)，最終與我的內(nèi)丹匯合在一起。

小夭，姥姥悲痛地呼喊，值得嗎？我的意識在方韋體內(nèi)歡快地流淌，不言不語。

季無梅呆呆地看著這一切，長嘆一聲：我終是不如你愛他。說完，悄然而去。

姥姥臨走之前，將方韋體內(nèi)殘余的絕情丹徹底消除，喃喃地說，緣由心生，小夭，我尊重你的選擇。

雨聲早己靜止，窗外鳥語花香，一片安寧。

方韋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遍地都是小夭的眼淚，璀璨生輝。他撿起一顆，默默地凝視，腦海里映出一雙明眸，卻再也記不起她是誰。

方韋，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份禮物，勿忘我，只能徒增傷感，我愛你，但請你將我深深遺忘……

一個孤獨寂寞的女屌絲該如何度過情人節(jié)？

早上，我纏著我哥不放，兩小時后，他給了我兩百讓我去看電影。中午，我纏著我舅不放，半小時后，他給了我四百讓我去做按摩。下午，我纏著我姐不放，一小時后，她帶我去了當(dāng)?shù)刈钯F的飯店。晚飯，我纏著我弟不放，十秒鐘后，他給了我五十塊錢讓我上網(wǎng)。晚上，我拿著他們打發(fā)我的錢批發(fā)玫瑰，凈賺二百四。

一天共得到八百九十塊錢以及一頓好飯。豐收的一天，歡喜的一天，美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