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丑的毛衣

柯茂林

最近，辦公室來了一名新同事。他話不多，進門就默默干活兒，下班就按點回家，從不在外逗留。

有天中午，我們一起出去吃麻辣火鍋。吃著吃著，身上開始發熱，包括女同志在內，很多人將外套脫去掛在椅子上。但是，他沒有脫外套，雖然已經被辣得滿頭大汗。我坐在他身邊，隨意地說了句：“把外套脫了啊，一頭的汗。”他明顯地遲疑了一下，慢慢地脫去外套，露出里面的毛衣。一瞬間，我們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的毛衣上，因為那實在不能叫毛衣：毛線紋理非常紊亂，緊湊的地方毛線扎成團，稀松的地方露出一個一個的“窗戶”，一只袖子長，一只袖子短，領口歪歪斜斜……

那哪叫毛衣！我們私底下竊笑。他尷尬地笑了笑。

原本以為出了那次丑，他就不會再穿那件毛衣了，但是我們發現，那件毛衣他竟一直穿在身上，因為透過他的外套，我們可以很容易看到那歪斜的毛衣領口。

按照慣例，我們輪流請同事來家里玩。很快，輪到他請客了。

出發前，就有同事竊笑：能將毛衣織成那樣，終于可以見到他妻子的廬山真面目了。進門時，我們一眼就看到客廳沙發上坐著個女人，不用想，一定是他的妻子。她面容俊秀，兩眼睜得挺大，但是目光呆滯。我們高興地叫嫂子，她只是站起來答應，眼睛卻是瞅著別的地方，也不走過來迎接。詫異之余，我們很快明白了，她的眼睛看不見。

剎那間，我們都隱約明白了那件毛衣是怎么回事。氣氛凝固了。馬上就有女同事走過去攙扶她坐下，眼里閃著淚光。

（袁 媛/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