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P賣酒

郭振宇

這天，阿P跟著妻子小蘭回她娘家。小蘭家在一個小鎮上，姑爺來了自然要好好招待，小蘭爹拿出一個大塑料壺，晃了晃說：“這酒是小燒，純糧的，本地燒的?！?/p>

阿P接過酒壺，倒了一杯，“吱”地喝一口，搖搖頭說：“這酒不咋的，遠遠沒有我表哥燒的好。”

小蘭爹說：“沒法子，咱這十里八村都沒有燒酒的，成瓶的酒貴，還怕是假酒。這小燒是鎮上一戶人家自己燒的，味道差點，但喝著放心?！?/p>

阿P的腦筋轉得快，聞聽此言，他立刻有了好想法：“既然這附近沒有好酒，我去我表哥家學燒酒，回來咱們燒酒賣，準能掙大錢。”

小蘭爹連連點頭：“好主意！還是我姑爺行，就是有頭腦?！?/p>

阿P得到岳父的夸獎，又飄了起來：“在鎮上只是起步，以后要把酒賣到市里去、省里去，要成立公司，爭取上市?！?/p>

兵貴神速，第二天阿P就去了表哥家，沒兩天他就回來了。小蘭很吃驚，問：“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表哥不教你？”

阿P一撇嘴：“那可是我親表哥，他不教我教誰？回來得早是我學得快。在城里我把設備都定好了，一會就來安裝，你就瞧好吧。”下午，廠家真的送來了燒酒設備并安裝好。

設備齊了，阿P倒不著急了，他去縣城找了兩個唱二人轉的，又雇了一輛貨車，把貨車車廂用條幅圍上，條幅上寫著燒酒的廣告。然后他讓貨車拉著兩個唱二人轉的去鎮里的大集上唱戲，給酒做廣告，說酒已經出爐了，讓大家趕緊來買。

很快宣傳就有了效果，有親自來問的，有打電話問的，阿P告訴他們，第一鍋酒早賣光了，第二鍋十天后出鍋，讓大家準時來參加揭鍋儀式。

小蘭不解，問阿P：“你這玩的是什么把戲？”

阿P說：“你懂什么？這叫饑餓營銷，讓他們買不著。越買不著說明酒越好，越買不著他們越著急?！?/p>

小貨車拉著演員又唱了兩天，鎮里跑完了又去周邊的農村跑了一圈，這下，十里八鄉都知道阿P的酒了。阿P覺得差不多了，就準備動手燒酒。

阿P買的設備挺大，一次能燒五百斤酒。小蘭爹問阿P是不是先試一試，少燒點，成功了再大批量燒。阿P說：“爹你放心，學東西不靠時間，靠智商！別看我只學了兩天，技術已經學到家了，不用試，沒問題?！?/p>

七天后，酒終于燒好了，很多村民知道今天酒出鍋，來買酒的和來看熱鬧的不少。大家都等急了，酒一出來就紛紛過來品嘗，不料這一嘗，大家都一臉苦相。小蘭爹看著不對，趕緊過來，一嘗，便一口吐了出去：“這酒什么味??？酸！”阿P一嘗，也傻了，這酒是酸的，根本不能喝。

阿P鎮靜了一下，對大家說：“對不起了，一周后大家再來吧，今天的酒出了點問題，下一鍋保證好?！?/p>

一周后，第二鍋酒出鍋了，又來了很多人，一嘗，這回不酸了，卻是苦的。這苦酒可怎么喝？大家哄笑著都走了。

這時已經出了一千斤酒，大大小小的塑料桶都裝滿了，擺了一院子。阿P不服，還要再燒一鍋，小蘭爹說：“不要試了，這酒的臭名已經出去了，沒人再信了。”

不料第二天，陸續來了不少人買酒，都是村里的婦女。她們拿著塑料壺，有的要十斤，有的要五斤，一上午竟賣出了二百多斤酒。阿P來了精神頭，這酒還是有人愛喝的。

可是到了下午，阿P又傻了，村里很多人來退酒，來的都是男人。他們說，自己的女人買這酒就沒安好心，喝這酒省錢啊，一口下去，跟喝藥似的，誰受得了啊，還不得戒酒？于是都紛紛來退酒。

阿P聞聽很惱火，黑著臉說：“不退不退，喝的東西不能退。”小蘭卻罵阿P：“趕緊退！不給退，讓我爹在村里怎么呆啊？你趕緊跟我回城，可別再坑我爹了?！碑斕焖桶寻拉回了城里。

從此，這酒就成了阿P心里的痛，他很長時間都沒好意思再去小蘭家。一晃小半年過去了，這天，小蘭爹打來電話，說酒都沒了，讓阿P趕緊來再燒點。阿P一聽大喜，對小蘭說：“我早說了，我燒的酒沒問題，可能是剛出鍋時間短，所以不好喝，陳一段時間就好了。好酒不都是陳年的嗎？你看茅臺，差一年價格差很多，我造的酒要是陳個十年八年的，也是名酒了，叫阿P老酒。”

小蘭呸了一口，兩人一起回小蘭家了。一進門，阿P就問：“酒都賣光了，賺了不少錢吧？”

小蘭爹哼了一聲：“賣什么賣，誰會買這酸酒？這酒除了劉二狗沒人喝。這個劉二狗啊，懶得要命，啥也不干，快窮死了。他買不起好酒，就經常來要這酸酒苦酒喝，雖然難喝，多少也能解解他的酒癮?！?/p>

阿P不明白了：“既然沒人買，酒怎么都沒了？”

小蘭爹一笑：“你來看看吧?！彼寻領到后院，后院養著幾頭豬，小蘭爹指著豬告訴阿P：“你的酒都喂豬了?！?/p>

阿P很尷尬：“喂豬了？”

小蘭爹說：“是啊，一開始我用酒糟喂豬，沒想到豬還上癮了。酒糟喂完了，我沒辦法，就用酒和著飼料喂豬。這幾天酒沒了，這頭母豬癮頭大，沒酒還不吃食了。這母豬剛下完崽，哺乳期，不吃食怎么行，豬崽還不餓死？所以趕緊把你找來，你再給造點酒，喂豬?！?/p>

這時小蘭也走來了，她一臉壞笑，對阿P說：“行啊，你的酒總算沒白扔，這母豬還真給你面子，趕緊燒酒吧?！卑一聲不吭，臉拉得跟長白山似的。

于是阿P開始燒酒，忙了兩天，酒還沒出鍋，村里倒出事了。這天吃晚飯時，小蘭爹告訴小蘭和阿P：“出大事了，老村長的孫子讓人綁架了！”

老村長的兒子在城里開廠子掙了點錢，他孫子放假來農村呆幾天。今天早上孩子出門去玩，吃午飯的時候還沒回來。后來，老村長收到一個短信，讓打錢，一百萬，并給了卡號。

阿P就問：“報案了嗎？”

“報案了，警察也沒線索，聽說剛才又來短信了，說再不打錢，就要把孩子殺了，唉，造孽?。　?/p>

吃過飯，阿P在院子里散步。突然，他看見那頭母豬拼命用頭撞著豬圈門，阿P 就對豬說：“干嗎？是不是又想喝酒了？唉，看在全村只有你欣賞我阿P的份上，我就趕趕工，早點讓酒出鍋……”

不料豬圈門不是很結實，阿P 話還沒說完，圈門就撞壞了，母豬跳出豬圈向外飛奔而去。阿P一見，忙大喊：“豬跑了，母豬跑了！”一邊喊一邊追了過去。

小蘭爹聽到，也跟著追來，村里的好幾個人看見后也跟著追。只見母豬向離小蘭家不遠的一片墳地跑去。那墳地在一座小山的山腳下，平時沒人來，挺荒涼。大家都奇怪，這豬怎么往這里跑呢？只見豬穿過墳地向山坡上跑去，這里有個石崖，很陡，石崖上密密地爬滿了藤條，豬一頭沖進藤條里不見了。

大家跑近一看，藤條里竟然有個石洞！怪了，村里人都不知道這里有個洞，洞里傳出一股濃濃的酒味。大家進洞一看，都愣了：老村長的孫子被綁在一塊大石頭上，洞里還有一人，正是村里的劉二狗！大家明白了，原來是劉二狗綁架了老村長的孫子。

再看那頭母豬，在地上到處嗅著酒味。這酒味發酸，阿P一聞便知是自己燒的酒。

劉二狗看見大家，慌了，他掏出刀對準孩子的脖子：“你們快走，否則我殺人了?！贝蠹叶笺蹲×恕?/p>

劉二狗大喊：“趕緊走！都走！”他這一喊，母豬毛了，它扭頭就往外沖，一頭撞在劉二狗腿上，把劉二狗撞得四腳朝天，手里的刀也掉了。大家一擁而上，按住了劉二狗。

有人給老村長打電話，有人報警，不一會兒，警察和老村長都趕來了，警察帶走了劉二狗。大家很奇怪，這母豬怎么會突然發狂，跑到這里來？難道是冥冥中有神靈相助？這時阿P靈光一閃，他四下看看，問老村長的孫子：“這里怎么到處都是酒味？”孩子說：“劉二狗喝多了撒酒瘋，把酒壺踢翻了，酒都灑了?！?/p>

阿P明白了，他呵呵一笑，得意地說：“嘿，是我阿P燒的這酒救了你?。　?/p>

大家都不明白，阿P說：“這母豬有酒癮，斷酒好幾天了，一定很難受。這豬鼻子靈啊，比狗鼻子都靈，今天這里有這么大的酒味，它聞著酒味就跑來了，結果立了大功！你們想想，這是不是靠了我阿P的酒？沒有我的酒，這豬也不會成酒鬼??！”大家聽后哄堂大笑，老村長卻連連點頭，真的領著孫子走過來向阿P道謝。

阿P連說不用謝，他摸著孩子的頭，心里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