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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職情父

2013-05-14 09:54:20漓云
桃之夭夭A 2013年3期

漓云

他背負江湖罵名沾染滿手血腥,殺人如麻殘忍狠厲,乃江湖第一大魔頭。卻惟獨對她柔情相許。

她隱忍滿門血債年小混入魔窟,成為了魔頭的養女,卻為報家仇賭上一身清白將魔頭逼入絕境。

只可惜到頭來,是是非非紛繁纏繞,誰眷戀了誰。

(一)

江湖上人人都稱,蘭墨是個大魔頭。

說他江湖第一邪教寒小樓之教主,修得一身邪門功夫,掀起幾番腥風血雨,為人心狠手辣殘害武林正道,是個實實在在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

蘭墨是蘭卿的養父,自蘭卿六歲被他帶回來到現今十四歲,一直都住在他的寒小樓里。說實話,外面的人聲稱蘭墨是大魔頭,蘭卿卻覺得自己跟著有些沾光。

因為有了大,必會有小。恰恰蘭卿就是這個小。遂她與蘭墨提議道,讓我做個小魔頭吧。

蘭墨怒,年紀輕輕偏不學好,做個什么魔頭!

蘭卿道做魔頭威風。于是蘭墨二話不說,就揍了她。

大抵是蘭墨名聲太臭的緣故,使得他寒小樓至今沒有個夫人。他的寂寞蘭卿十分懂,想想哪個清白人家的干凈女子愿意嫁給一個大魔頭。

這點蘭卿倒是心疼他體貼他,為了給他在內樹威,只要他不在,寒小樓上上下下一干眾小見了她,她就讓他們皆不必再叫自己小姐,而是要改叫一聲夫人。

可是失算,還是被蘭墨給知道了。

有一回蘭墨召集寒小樓上下開會,恰逢蘭卿去到大殿的時候蘭墨還未到,大伙兒一見她就要道一聲“小姐安好”,這聲“小姐安好”蘭卿都聽了七八年了,一時想換個新鮮點的。便讓他們改成了“夫人安好”。

冷不防身后有道沉幽幽的聲音問:“哪里來的夫人?”

湊在這里的人大多很八卦,蘭卿耐心解釋道:“呔,就是因為你們教主眼下沒有夫人,才要先這么叫著,沒有那么個人有個名聲也是好的,起碼讓你們教主不至于那么寂寞。此等重任,權且由我先擔著。”

只聽身后之人干干脆脆道:“今日會議押后,本尊有必要先處理一下家事。”

蘭卿還未明白過來是怎么一回事,后領就倏地被人拎起。霎時一股淡淡的墨香鉆進鼻間,令她全身汗毛奓起。

那是只有蘭墨身上才會有的墨香。

結果蘭墨徑直拎著蘭卿進了屋,一把將她扔在榻上。她爬起來就看到他黑著一張臉,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建議道:“你快回去開會呀,會議老是這般押后押后的,這樣十分不好!”

蘭墨瞇著細長的眼緩緩走近,聲音里夾雜著些沙啞,問:“還好意思說老是押后押后,來卿兒你來好好兒說一說,哪一回小樓押后會議不是你搞出來的?”

蘭卿摸了摸鼻子,兀自在心底里數了數。上回押后是因為她病了蘭墨來看她,上上回押后是因為她裝病蘭墨來揭穿她,上上上回是因為天冷她沒讓蘭墨離開被窩……

見蘭卿不語,蘭墨嘴角彎起一個陰森森的弧度走到榻前,又道:“好你我暫且不說這個,來卿兒又給我說說,小樓里的夫人又是哪個?”

蘭卿往床榻里邊挪了挪,咽了咽口水道:“他們……他們愿意那般喊我,我我也沒辦法,其實……其實我一人身兼兩職也不是很累……”

蘭墨挑著嘴角就湊了過來,薄涼的指尖溫柔地替她攏了攏耳鬢的發。

不得了了,這一攏發蘭卿就哆嗦了。因為每每蘭墨一準備要折磨蘭卿就必會先溫柔地對她,這是蘭墨一貫對付她的政策。蘭卿當即認錯,甕聲道:“下次不敢了。”

蘭墨的手頓了頓,隨即手指游離到蘭卿的下頜,抬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眼望進他那雙深邃如寒潭一般的眼睛里。

說是深邃如寒潭,一點兒也不假。蘭卿一跌進去就再也爬不出來。

恍恍惚惚間,只見他越湊越近,近得蘭卿的鼻子里全是他身上的墨香,他的呼吸噴灑在蘭卿的面皮上,有些癢。

他低低地問:“卿兒你可知要當夫人該怎么個當法?”

蘭卿老實道:“我不知,但你可以教我。”

下一刻蘭墨舒了一口氣,便捏著鼻梁遠離了她,邊轉身離開邊毫不留情地道:“下次若再敢胡鬧,我就揍你。你給我好好兒待在屋子里思過一日。”

(二)

說好在屋思過,這思過思過,思過的結果便是蘭卿猛然想起蘭墨問她知不知道當夫人要怎么當這個問題來。關鍵是蘭卿說了她不知道,但蘭墨卻沒告訴她具體該怎么個當法。

這不想還好,一想就停不下來,最后越想越鬧心。不把這回事搞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蘭卿就飯都吃不下。

遂趁著照顧她的姑姑給她送飯食的空隙,蘭卿逮住機會便問:“姑姑,我想當我們寒小樓的夫人,你怎么看?”

姑姑嚇得不輕,忙捂住蘭卿的嘴,咄道:“我的小姑奶奶,你是教主的女兒,怎么能當他的夫人!”

蘭卿堅持道:“我想做個兼職。姑姑你且告訴我法子。”

姑姑堅決不肯說打死也不說。

蘭卿便又道:“你不說我就問小樓里的男人去,還是他們實在,不僅會一五一十地告訴我,還附帶給我出主意。”以往蘭卿要做個什么事兒,他們皆是這般殷勤的。

姑姑悶了又悶,才稍稍給她講了個皮毛。

雖說是皮毛,但足夠了。蘭卿不僅領悟能力強,動手能力更加是強,姑姑說的那些難不倒她。

姑姑說,做蘭墨的夫人,要與蘭墨十分之親密。比如牽牽手,摟摟抱抱,親親嘴之類的。

前面兩項蘭卿已然與蘭墨實施過,但就是最后一項未曾嘗試,不曉得是個什么滋味。

于是隔日,蘭卿便去找蘭墨了。他正在書房里看書。

蘭卿推門便進去,道:“蘭墨,我來與你親密親密。”

蘭墨連眼都未抬,只淡淡吐出兩個字:“叫‘爹。”

蘭卿興沖沖地走到他書桌前,趁他不備自后面抱住了他,道:“我正在學習做寒小樓的夫人,此段時間不宜叫你‘爹。說不定等我做了你的夫人之后,就不想再做你的女兒了,日后都不用再叫你‘爹了。”

蘭墨身體顫了顫,低聲近壓抑道:“你又想搞什么名堂?”

蘭卿走到他面前,一屁股坐在他身上,捧著他的臉,道:“你給我親一下,就一下下。”以往甚少如此近距離地看蘭墨的臉,如今蘭卿手捧著他的臉,手指就不安分地摩挲了起來,光光滑滑的觸感,很實在。

他有著細長如水墨畫一般濃淡有致的眉眼,和緊致的鼻梁微抿的薄唇。

蘭卿對準他的薄唇,嘴巴就印了上去。

說來這種感覺十分奇怪,在觸碰到他唇的那一刻,蘭卿自己都忍不住渾身顫了兩顫,心口莫名地灼痛,似有一股暖流緩緩自心尖里溢出來,淌遍四肢百骸。

“蘭卿,放開。”蘭墨沙啞著嗓音警告她。

蘭卿囫圇道:“你先別惱,我就試試。”

他道:“是你不放的。”說罷霎時一雙有力的手漸漸箍住蘭卿的腰,將她抵在桌沿上。蘭墨的眼眸垂了下來,唇也跟著灼燙了起來,竟伸出了舌頭輕輕舔她的嘴巴。

隨后他舌尖掃過蘭卿的牙齒,讓她張嘴。她便張嘴,任由他的舌滑進口中,將自己攪得天旋地轉。蘭卿覺得有些無力,手臂纏上蘭墨的脖子,手指穿插進蘭墨那長長的墨發中,發絲自手中流瀉,拽緊又拽緊。

(三)

那日本是蘭卿想親蘭墨,可卻感覺一直是蘭墨在牽著她的鼻子走。蘭卿說她很有做他夫人的潛質。

蘭墨便扶著額道:“我的女兒和女人,兩者不可兼得,你想要哪一個?”

蘭卿想了想,道:“容我回去鉆研一下。”

于是蘭卿回去問姑姑,當蘭墨的女人要怎么個當法。姑姑當真被嚇到了,這回無論如何也不肯再多說一句。

還是后來經過蘭卿的不懈努力,搞來了一小瓶子藥。這藥可是小樓里某個平日里凈愛出餿主意的人特意弄來的獨門秘方,不外傳的,道是喝了此藥再去蘭墨那里親近親近,就能成為蘭墨的女人了。

某個夜晚,蘭卿果真不怕死地服了此藥,然后躡手躡腳地往蘭墨房里去。只是不想才走至半路,身體就感覺不適了起來。

全身發熱,喉嚨發干。身體里似還有一股子沖動蠢蠢欲動。

蘭卿以為,她中毒了。

當她粗魯地沖開蘭墨的房門時,身體無力地倚在門框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蘭墨正著了一身素白的松散的衣裳半靠在榻上,見狀眉冷不防地蹙了起來:“卿兒?”

蘭卿趔趔趄趄地走進去,撲倒在蘭墨的身上,眼里泛著迷茫而氤氳的霧氣,眼巴巴地道:“蘭墨,蘭墨,我是不是要死了……嗯……熱……”

蘭墨剛伸手去摟蘭卿,不想蘭卿卻似尋到清涼的源泉一般貪婪地往他身上蹭。立馬他就察覺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蘭墨禁錮著她不安分的雙手,冷冽地問:“哪個給你吃這種藥的?”

蘭卿愣了愣:“藥?什么藥?”她回味了一下,似意識過來了,呢喃了一聲,“咦我沒說你就知道我吃藥了嗎?蘭墨,你說我吃的藥是不是過期了怎么這般難受……”

蘭墨氣極,下一刻撈起蘭卿就往門外跑。他跑到寒小樓的后山那邊,那里有一方寒潭為平時練功所用,將蘭卿毫不留情地扔進了寒潭里。

突如其來的冰寒刺激,讓蘭卿冷不防打了個寒戰,意識也隨之慢慢清醒了過來。她抬眼就看見蘭墨挽著手臂正帶著莫名其妙的表情睥睨著自己,大怒:“蘭墨你干什么要把我推下水,你是不是想謀殺我?!”

蘭墨板著臉將蘭卿拎起來,繼而往她身上渡真氣,仍舊冷冷地道:“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你!”

蘭卿梗著脖子不曉得哪里來的勇氣,號道:“你讓我先做了你的女人再拍死我吧!”

蘭墨給蘭卿渡真氣的手驀然一頓,沉默了。

蘭卿有些不適應,推了推他:“喂,怎么了?”

“你就真有那么想?”蘭墨抬起頭來,細長的眸子里閃爍著清亮的光澤。他不待蘭卿反應過來,捉住她的手腕子一扯,將她扯倒在了地上,再低低地問了一句:“果真有那么想嗎?”

蘭卿不曉得是怎么一回事,蘭墨那般看著自己,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別過頭,道:“做你女人當你夫人,嗯聽起來威風些。”

蘭墨繃緊了身體將蘭卿打橫抱進了不遠處的山洞里的石榻上,傾身而來壓住了蘭卿,嘴唇欺在了她的唇瓣上,輾轉反側霸道卻溫柔。

那一夜,蘭卿似一攤浸了水的軟泥一般,無論如何都提不起力氣,只是紅著臉輕輕喘息著躺在蘭墨素白的袍子上。她感覺身體的癥狀比先前還要嚴重一些。

蘭墨修長的手指一層一層剝開她的衣裳,然后一寸一寸在她肌膚上游走,吻遍她的全身。

最后蘭墨扶穩了蘭卿的腰,猛地往前一挺,沒入了蘭卿的身體里。蘭卿被撞擊得身體灼痛非常,使得她緊緊抱住了蘭墨,手指揪緊了蘭墨的頭發。

隱約間,只聽蘭墨十分強硬地對她說了一聲:“蘭卿,是你說要做我女人的,我不允許你反悔。”

(四)

于是蘭卿如愿成為了蘭墨的女人。她以為她十分聰明且方法得當,終于讓蘭墨妥協了一回,雖然妥協的那一回讓她身體不大吃得消。

然而寒小樓上下,大抵皆是為此而欷歔的。暗地里他們都一個勁兒地述說著蘭墨這幾年來的辛酸血淚史,道是教主養了小姐八年,而今總算是將小姐養大成人了,總算是守得云開見月明如愿抱得美人歸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然而,每天夜里,蘭卿躺在蘭墨的床榻上抱著他時,只有她自己才曉得,心一天比一天沉重。她所躺的床榻下面,有一個暗格,暗格里裝著的是整個寒小樓的機關地圖。也只有那個時候,她會收緊雙臂,抱得蘭墨很緊很緊。

蘭卿是蘭墨撿回來的,在她六歲的時候。那時她們家的大宅子一片火光,雙目所及之處皆是大片大片鮮紅的血色。爹娘躺在地上,掙扎著沖她叫喊,讓她快跑。

于是她就拼命地跑,跌倒再爬起來,爬起來再跌倒。一直待她韓叔叔帶著人找到她。韓叔叔那時剛當上武林盟主,和她們家的關系很好,韓叔叔的兒子韓斂是她的未婚夫,彼時一直將她護在懷里,一遍一遍在她耳邊呢喃,大魔頭滅了她的家。

是啊,是大魔頭滅了她的家,在她面前殺了她的爹娘,害得她無家可歸。那八年前,她到底是為什么而來這寒小樓的呢?她等了八年,終于等到用自己的身體去卸下蘭墨的戒備,躺在他的榻上,拿到寒小樓的機關地圖,可就是哪里不對勁呢?

寒小樓的總舵掌事多次給蘭卿帶話,說是韓斂讓蘭卿一旦拿到機關地圖就離開寒小樓。待滅了寒小樓之后,他就娶她回家。

蘭卿便說,她還沒拿到機關地圖。但其實,她已經拿到了。

彼時武林風起云涌,各大門派都聯合起來欲齊齊對付大魔頭蘭墨。武林盟主的兒子韓斂,為彰顯武林正義親自前往寒小樓勘察地形,不想卻被蘭墨逮了個現行。

當夜蘭卿聞訊便去書房問蘭墨,欲如何處置韓斂。

蘭墨只把玩著手上那支黑玉毛筆,云淡風輕道:“玩膩了殺了就是。”

蘭卿曉得蘭墨是個大魔頭,一直都曉得。轉身離去時她還是忍下滿腔的怒意,問了一句:“當年武林莫家莊滿門,是不是你殺的?”

“莫家莊?誰告訴你此事的?”蘭墨頓了頓,蹙著眉頭問。

蘭卿道:“聽外面的傳言傳進來的,但我不相信,所以想親自問你一問。”

蘭墨沉下眸子,懶懶道:“我殺的人太多了,記不得了。”其實他想問,你是不相信傳言呢還是不相信我呢?外面傳言實在太多太多,若每一樣都去相信,那他便真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

蘭卿握緊拳頭,大步離開了書房。她去了地下室,救了韓斂,并給了他寒小樓的機關地圖。

韓斂拿著機關圖在總舵掌事的護送下欲偷偷離開寒小樓。掌事是個內應,蘭卿來寒小樓不久之后他便一直照應著。

眼看著韓斂走了幾步,蘭卿就站在地下室的門口,幽幽出聲問:“斂哥哥,我是你的未婚妻,為你和韓叔叔進這寒小樓八年,今日你為什么不帶我一起走?”

韓斂側頭,一臉溫柔的表情:“莫梓乖,待斂哥哥破這寒小樓之日便來接你回去。”

蘭卿垂下眼簾,手指狠狠地掐進掌心。一個對她真心,一個對她假意,可一個卻負了她家仇,一個卻許了她姻緣。

她隱忍了八年,眼看心里的防線就要如洪澇過后一片坍塌了。可為什么他不帶自己離開?

(五)

只可惜,蘭卿前腳來了地下室,蘭墨后腳就跟了過來。蘭卿與韓斂的對話一字不差地落入了他的耳朵里。

蘭墨沉著臉,一身黑衣身長玉立地站在蘭卿面前,一字一句地問:“你剛剛說你是韓斂的誰?”

“未婚妻。”

“啪——”清脆的掌摑聲在夜里顯得尤為刺耳。

蘭卿側頭,發絲散亂,只聽蘭墨暴跳如雷的聲音道:“蘭卿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背著我和武林上的人聯合起來算計我!”

蘭卿拼命壓抑下胸中涌上來的酸澀和嗚咽,淡淡道:“不是背著你偷偷與他們聯合,是八年前自我進寒小樓就開始了。”

蘭墨氣極,一把捏住了蘭卿的脖子,厲聲問:“為什么?”

蘭卿輕飄飄地道:“我想再問你一回,當年莫家莊滿門是你殺的嗎?你只需承認就好了。”

蘭墨怒極反笑:“外面那些流言飛語也虧得你如此放在心上!你就那么不肯相信我?既然你這么問,那就當做是我殺的好了!我染血無數,又何須在意又添上一筆血債!”

蘭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半晌才淡淡道:“我叫莫梓,是莫家莊最后一個余孽。你為什么不殺了我。”

蘭墨手驀地一松。

最終蘭墨命令道:“來人,將寒小樓藏匿八年的奸細給我鎖起來!”

于是一干人等將蘭卿押往了密室。

只是背對著蘭墨走了幾步,蘭墨忽然叫住她:“蘭卿!”

“嗯?”蘭卿輕輕柔柔地應道,仿佛方才的事情不曾發生過一般。

蘭墨問:“你可曾對我有丁點的真心?”

蘭卿道:“你欠了我莫家那么大筆血債,哪里來的真心。”

“倘若我說莫家莊不是我殺的呢,你會不會相信?”

蘭卿頓了頓,卻道:“不是你還會有誰呢?”

蘭墨瘋狂大笑,繼而決絕離去。她不信他!她不信他!

(六)

蘭墨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他把蘭卿關在最里層密室里,放足了幾個月度日的干糧瓜果,然后就讓她一個人待在里邊。

偶爾蘭卿會想,蘭墨他不是大魔頭嗎,為什么不直接干脆殺了她呢?她不是恨蘭墨嗎,恨他滅了自己全家,可為何卻又要再想起他呢?緊緊地捂著心口,怎么會痛……為什么要痛?

不曉得在密室里被關了幾日,終于有一天,隨著不知道從哪里吹進來的暖風,密室被打破了平靜。暖風里,涌進一股鋪天蓋地的血腥味來。

密室的門被打開,踉踉蹌蹌走進來一個滿身是血的人。蘭卿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平日里照顧她的姑姑!蘭卿驚惶地跑過去扶住她,大叫:“姑姑?!姑姑你怎么了?!”

姑姑眼里浸滿了哀涼,看著蘭卿質聲道:“寒小樓被滅,你滿意了嗎?”

蘭卿身體不穩,霎時跌坐在了地上,面色慘白。對了……對……肯定是韓斂帶著武林各派來圍攻寒小樓了,當初的地圖還是自己給他的呢……她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

蘭卿愣愣地看著姑姑,可為什么就這般難過呢……

姑姑捂住胸口猛地咳嗽了起來,不住地嘔血,嘴巴卻不停歇,道:“罷了罷了,我們教主就算是知道你干了什么,卻將你嚴密地保護起來,是他自作孽。”

“你你你說什么……什么保護……”

“將你鎖在密室,外面廝殺成片,他早就料到,不是保護你是什么。”

“不是的不是的!他保護我做什么!我哪里用得著他保護!”蘭卿倏地跪倒在姑姑身邊,手不斷拽著姑姑的裙擺,慌亂地問道,“蘭墨呢,蘭墨呢,他怎么樣,有沒有……有沒有受傷?!姑姑你快告訴我!”

姑姑倚在密室一邊的墻壁上,抬手無力地拂了拂邊上的一盞燭臺,霎時密室里側出現了一道暗門。只聽她氣若游絲地道:“想見他便從這里走,一直走到盡頭,可以直通后山山洞。教主被圍攻上后山,兇多吉少,你想救他就快去……”

蘭墨……蘭墨……她要見蘭墨……

不曉得是什么樣的心情,蘭墨殺了她莫家莊滿門,她理應是恨透他的……可即使是他死,她也要見到他,死也要親眼見到他死!

蘭卿就抱著這樣的信念,聽信了姑姑的話沖進暗門里,順著甬道一直奔跑,不停不歇地奔跑。只要跑到了盡頭,就能再一次看見他。

就算親眼看見他死也好。

(七)

可是,話說得那么動聽。她恨他,就算親眼看著他死也好。

當她果真跑到了盡頭,進入了一個山洞,看見山洞里一張石榻上正坐著調息的蘭墨時,大滴大滴的眼淚便自蘭卿的眼眶里滴落,如何都止不住。

她掩著面低聲嗚咽,蘭墨他沒事真的是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蘭墨聽到了聲響,蒼白著臉側過頭來,眼里身為大魔頭的冷酷和殘忍一覽無余。可他卻在看到蘭卿之后,生生一頓,喝道:“你跑出來做什么?誰將你放出來的?”

蘭卿抬袖抹了一把臉,努力擠出一個笑來,一步一步靠近,可即使是笑,她也還是控制不住眼淚一顆一顆地滾落,她道:“你都要死了,我自然是要來看看你是怎么死的。”

蘭墨道:“很開心是不是。”

蘭卿走到了蘭墨身邊,就與他面對面,看著他蒼白的容顏,那緊揪著的眉頭和那雙死寂一般細長的雙目,還有緊緊抿著的薄唇……下一刻,蘭卿便再也忍不住,傾身過去,一把將他緊緊地抱住,用盡自己一身的力氣來將他抱住。

蘭墨的身體僵了僵。

她道:“我那么恨你,巴不得你死!”

蘭墨壓抑著,低沉著嗓音問:“那你還這般抱著我做什么?”

蘭卿摟緊了蘭墨的脖子,在他耳邊低低呢喃道:“可你若是敢死了,我便去黃泉路上尋你。”

“可我不想再見到你。”說罷蘭墨一把推開了蘭卿,將蘭卿推到地上。而他自己卻突然動了動身體側到一邊,伸手捂嘴便咳嗽起來,鮮紅的血液自他纖白的指縫中緩緩淌出!

蘭卿直勾勾地盯著蘭墨那一手鮮紅,眼眶也跟著紅了來,咬著牙倔犟地一字一句道:“你若活著,我可以一輩子都不見你,你若死了我黃泉碧落也會拼盡一切糾纏你。你說不想再見到我,就活著。”

蘭墨愣了愣,抬起鳳目看著蘭卿,她安安靜靜的神色。忽而慘淡地笑了笑,道:“你信外面那些流言嗎,不信我對不對?”

蘭卿喉嚨一緊,說不出話來。確實,她未曾信過他。

蘭墨道:“若我說,莫家莊滿門不是我殺的,而是武林盟主為爭盟主之位殺的,你信是不信?”

蘭卿的身子顫了顫,垂頭,長長的發絲散亂了下來,遮住她的面皮看不清她的神色。唯有地上那兩只死狠地摳著地面泥土的手暴露了她的情緒。她顫顫道:“吶蘭墨,你在說笑是不是?”

蘭墨輕輕笑了兩聲,道:“果然是不信我。”

這時突然外面傳來了人聲,有人喊道:“快,這里有個山洞——大魔頭一定在里面——”

那些人總算是搜索到這個山洞里來了。蘭墨絲毫不驚慌,反而嘴角掛著玩味的笑對蘭卿道:“你聽見沒有,他們追來了,要殺了我。你不是說不準我死嗎,我真氣使用過多有些反噬,得調息一陣。你不準我死,不如就去洞口替我守著如何?”

蘭卿二話不說,自地上爬起來便往洞口那里去。

蘭墨神色一軟,沒時間再猶豫,立馬打坐了起來,全神貫注調息引順身體里面亂竄的真氣。

只是,蘭卿爬起來決絕地往洞口去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原諒了她。他只需要她堅持片刻,與武林為敵和他一起堅持片刻。

(八)

洞口處,一會兒就來了一群男人,身著不同門派的衣裳,神色倨傲而張揚。而為首的,卻是一身白衣,蘭卿的斂哥哥,韓斂。

眼下韓斂正手里提著劍,劍上沾染的是寒小樓上上下下教眾的血,一滴一滴滾落在地上,冰冷而詭異。

韓斂見了蘭卿,眉梢顯過一絲詫異,問:“莫梓,你怎么會在這里?”他往洞口里邊看了看,“大魔頭是不是在里面?”

蘭卿抬起眼簾看他,一襲白衣豐神俊朗,只可惜,衣擺處沾滿了紅色的血,那是寒小樓上下的血。蘭卿彎著眉眼問:“你們可是來殺蘭墨的?”

一群人正義凜然:“是!大魔頭誅之而后快!”

蘭卿咧開嘴,直勾勾地盯著韓斂,又問:“斂哥哥,八年前,斂哥哥有沒有殺我莫家莊的滿門?”

韓斂面色一白,怒道:“大魔頭給你說了什么?!你怎么會去相信大魔頭!”

蘭卿笑:“我當然沒有相信大魔頭,斂哥哥你不是說今日滅了寒小樓就會帶我回去嗎?我是你的未婚妻,你要娶我做新娘子。”

韓斂隱隱不耐,呵斥道:“你先讓開!待我們鏟除了大魔頭再帶你回去!”

不知一群人中是誰啐罵了一聲:“你一個寒小樓的妖孽也配做韓公子的新娘子?!韓公子的未婚妻怎么可能會是你,她是柳云山莊的柳家大小姐!”

韓斂惱羞成怒:“給我住口!”他冷眼掃過一干武林人等,“你們都先去外面候著!”

見閑雜人等都退了出去,韓斂方才變換了神色忽而邪氣笑問:“想我娶你?若我說當年莫家莊血案確實為我韓家所做,莫梓你還會讓我娶你嗎?”

“就因為我莫家莊阻礙到你們韓家一統武林了?”蘭卿悲極卻笑。一直以來她不肯相信蘭墨,努力相信這眼前之人,可蘭墨沒欺她瞞她,卻是這眼前之人處處利用她!

韓斂揚起嘴角,道:“算是吧,留了一個你讓你來寒小樓做臥底順便鏟除寒小樓,你的作用也算是發揮到了極致。到現在還想讓我娶你嗎?你都已經用身心去愉悅了蘭墨,你還敢說讓我娶你?”

他步步緊逼,將蘭卿抵死在了洞壁。蘭卿咬著唇,字字顫抖道:“你再不滾,我就殺了你!”

韓斂忽而一手截住了蘭卿的雙腕,將她禁錮在石壁上,一手拿著帶血的劍挑起了她的下巴,瞇著眼睛笑道:“我若是你,這八年便會使盡一切辦法學得蘭墨的武功,也不至于像眼下這般手無縛雞之力。殺我?你要怎么殺我?”

說著韓斂手里的劍一斜,挑了蘭卿的腰帶,衣裳自肩頭滑落。又道:“想嫁我,有本事你先服侍得我滿意了。”

說著他看著蘭卿的外衣款款落地,身上只著了一件里衣,隱隱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材。雪白的肌膚自鎖骨處被隱沒在了衣襟里,惹得人不禁想窺看里面的春色。

(九)

蘭卿咬著牙哆嗦:“你想干什么?”

韓斂伸手解開了蘭卿里衣的衣帶,帶血的手指游離到她的脖頸處,一寸一寸地剝開了她的衣襟,笑道:“干什么,你拿身心去取悅蘭墨,眼下你也拿你這身子來取悅一下我,這有什么不可以。”

“你你放開我!”

韓斂越發得意,手里的動作也越發放肆了起來,將蘭卿的衣裳剝落了肩頭,露出一大片白嫩嫩的肌膚來,隨即他的手指滑進蘭卿胸前,惹得蘭卿一聲顫抖地嗚咽:“韓斂我死也不會饒了你!”

她知道,蘭墨就在洞里面,能聽得清清楚楚。可是蘭墨卻任她被韓斂肆意凌辱而袖手旁觀。他真的舍得……她知道是自己先背叛了他,是自己先傷害了他,是自己錯了……可是自今日過后,她就再也沒理由可以待在他身邊,可以因為不相信他而給他道歉,可以……可以和他一直在一起……

一切可以都會變成不可以。

不過,莫家莊滿門,不是他殺的,這一點就已經夠了。

蘭卿垂下眼簾,眼淚冷不防地滴落在韓斂凌辱自己的手背上,使得其頓了一頓。

她道:“我這輩子,做的最大的一件錯事就是沒相信蘭墨而信了你;遇到的最幸運的一件事就是恰恰我愛上的人不是你而是蘭墨。”

話音剛落,下一瞬,不待韓斂反應,一道強勁了內力自洞里面襲來,直擊他的臉。

禁錮著蘭卿的手一松,蘭卿的身體便無力地往一邊倒去。但卻并未觸碰到冰涼的地面,而是倒進一個結實混著墨香和血腥味的胸膛里。

蘭墨一手緊緊摟著蘭卿,扯下外袍將她包裹起來,全身繃得死緊,抬起眼簾寒氣逼人地看著為首的白衣男子,一字一句道:“你敢動她,我會讓你不得好死。”

蘭卿壓抑著低聲哭道:“我還以為你當真舍得,怎么才出來。”

蘭墨面色輕柔,輕輕疼惜道:“我也恨不得能早點出來。他敢用手碰你,我就剁了他的雙手。”

韓斂后退兩步,手里握緊了劍。眼睜睜看著蘭墨將蘭卿抱上一邊的石臺,放著她讓她躺在上面。

蘭卿側眼便能看見韓斂,對著蘭墨一字一句冷冰冰道:“蘭墨,殺了他。”

蘭墨云淡風輕,卻黑衣翻飛,道:“好,全部都殺了。”

(九)

于是最終蘭卿就躺在石臺之上,側眼看著不遠處蘭墨一身黑衣墨發輕狂,帶著他的怒氣,將所謂的武林正派殺得一個都不剩。

到處都是血,一片鮮紅的血。那樣殘忍的手段,那樣毒辣的招數。

蘭卿看到了江湖第一大魔頭殺人不眨眼的可怖樣子。

她輕輕地笑了,眼淚自眼角里流了出來,橫落進發間。蘭墨是個大魔頭,可是那又怎么樣,那又怎么樣呢?他愿意為了她報了家仇,他愿意為了她殺人如狂,她就是喜歡他這般大魔頭的樣子……

山洞外面的風緩緩揚了起來,地上散落著尸體,蘭墨就背對著蘭卿,發絲一一一遍又一遍被揚了起來。

蘭墨飄忽道:“卿兒被我這副嗜血的樣子嚇壞了吧。”

蘭卿的笑變成了嗚咽,最終成了號啕大哭。她吼道:“蘭墨——過來抱我——我冷——”

蘭墨的身體頓了頓,終是傾身而來,將蘭卿打橫抱緊,進了山洞。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了蘭卿的臉上,蘭墨低頭便噙住了蘭卿的唇,狂烈如斯專注如斯。蘭卿也從蘭墨的袍子里掙脫出來,雙手摟著他的脖子,軟著身體萬種風情地回應著他。

松散的里衣漸漸自肩頭滑落,呈現出只有蘭墨才配看到的風景。

黑色的長發如染墨一般一層一層在石榻上鋪散開來,有蘭卿的也有蘭墨的。蘭卿仰著脖子,手攀緊了蘭墨的雙肩,任由蘭墨一次又一次激烈地撞擊著自己。她口中溢出聲聲令人發羞的低吟來,還仍舊是不住地呢喃著:“蘭墨,蘭墨,我永遠一直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好。”蘭墨用自己最霸道的方式,在她身體里沖撞,將她捧上云端。

……

后來蘭卿力竭地躺在蘭墨身邊,蓋著蘭墨的衣裳,聽蘭墨輕輕淺笑:“以后卿兒想做些什么?”

蘭卿不安分地在蘭墨身上動來動去,道:“跟著你就好。”

蘭墨捉住蘭卿的手,放在唇邊一吻,溫柔道:“那我帶你四處走走好不好,先去北方看落雪,再去大漠看飛鷹,最后再回到江南來看煙雨,然后替我生個孩子。”

“咦你都不用先娶我嗎?得先下聘禮。”

“卿兒想要什么聘禮?”

“我想要武林盟主的命,你看怎么樣?”

“卿兒越來越像個魔頭了。”

“你是大魔頭我便做小魔頭,這有何不好?然后你再帶著我四處走走。”

“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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