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鯉
狐貍精啊狐貍精!我為國家出生入死,女人當男人用,你們國家就派你來滅本將軍威風?呔!吃本將軍……一吻!
1.君要臣娶,臣不能不娶
16歲那年,我蓬頭垢面,乞丐般浪蕩在街頭,餓得兩眼發昏,差點去青樓賣身。幸而糊里糊涂趕上了朝廷征兵,聽說北國大營財大氣粗,管飯不說,更有加官進爵的好日子。
那年春暖花開,鳥鳴枝頭,我豎起長發,打入軍營,這一待,就是七年。七年間,我誤打誤撞,立下戰功無數,得天子垂簾,封為護國大將軍,位極人臣,身份是何等的尊貴!
我心中清楚得很,若女兒身一旦被揭發,這些個榮華富貴都將化為烏有,我將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南國這塊肥肉上。南北兩國勢均力敵,爭戰多年卻無法分出伯仲,如今戰事愈演愈烈,鹿死誰手不再是沒譜兒的事,我作為護國將軍,將不惜一切代價,拿下南國,將功抵過,了我多年欺君之罪。
誰知,就在戰事發展到白熱化的時刻,南國居然主動求和了!
休戰宴會上,南國國君舔著臉兒向皇上說:“皇上……打仗一時爽,兩國的百姓最遭殃啊!”
呸……你打我們的時候怎么不這么說?
我朝皇上搖了搖頭,示意他咬緊牙關。
“請皇上千萬三思,若皇上接受休戰,我將為皇上獻出我南國第一美人——小女蓮葩!”
皇上聽到‘第一美人這四個字,兩眼頓時放光,口水泛濫,一屁股坐了起來,舉起酒樽對南國國君高喊:“為了我們兩國的友誼……干杯!!!”
南國國君賊心得逞,露出兩顆大白牙,拍了拍手,隨即絲竹之聲響起,水中央不知何時浮現一絕色美人。
香肩半裸,肌膚勝雪,朱唇玉面,搔首弄姿,舉手投足間極盡魅惑。
好一只小妖精!
一曲作罷,南國國君引那狐貍精走上前來,“請皇上務必收下此珍寶。”
不妙!皇上若應了此婚事,不但對戰事不利,還有可能招來紅顏禍國之災,我作為忠臣,一定要阻止皇上!
我一個箭步沖到皇上面前,“末將不得不提醒皇上四個字……”我趴在皇上耳畔耳語,“皇后娘娘……”
皇上面色大變,色如雷劈,側頭瞥了一眼一旁皮笑肉不笑的皇后,恍然大悟,對我一臉感激。
沒錯,皇上是個懼內的貨!
他干笑一聲,“南國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虛傳……這個……”皇上看到我,靈光一閃,“赤溪將軍,我看你一直盯著蓮葩姑娘,你的心意朕明白,朕就將南國公主賜與你……即可成婚!”
我頓時風中凌亂,卸下頭盔,二話不說跪在地上,“皇上……末將……末將一粗……粗人……配……配不上南國公主啊!”
我以女兒身娶下此妖物,不但有身份敗露之險,更兼誤人一生之過啊!
那尤物聞言,登時梨花帶雨,“將軍可是嫌奴家姿色平庸……”嚶嚶哭起。
“當然不是……只是……”我急欲辯解。
話還未說完,蓮葩破涕而笑,跪在我身側向皇上叩首,“謝皇上恩典!”
2.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紅緞滿堂,彩錦盈室。
將軍府上,觥籌交錯,我硬著頭皮大宴賓朋之時,新娘子已然被接入內室沐浴更衣。眼下的局面已經朝著我無法控制的趨勢不斷發展。
“圣旨到!”
眾人紛紛聞聲跪下。
“護國大將軍赤溪接旨——皇上賜——黃金萬兩、綢緞萬匹、良田千頃,另賞云天玉露酒一壺,欽此——”
我接過圣旨,欲哭無淚,“臣叩謝皇上!”
太監將云天玉露酒端上,我一飲而盡。哎——害人終生守寡,我赤溪真是罪孽深重啊。
春宵一刻值千金!
我被喜娘推入洞房,蓮葩還在沐浴,見我進來,隨手披一件紅綢長袍,向我眉目傳情。
我一聲嘆息,“蓮葩姑娘,我對你不住……我……”我在腦海里拼命想找個理由敷衍她,又不至于傷她自尊,驀然背過身,“……我喜歡男人!”
誰知她媚眼一彎,從我背后貼了上來,在我耳邊呵氣,小手靈活地伸進我胸前的衣裳里。
“妾身定讓將軍遂意!”
我頓覺汗毛直立,血脈噴張,一把推開她,“大膽!你這……”
話還未說出口,我忽覺丹田一團暖流直沖腦門,接著,渾身上下如千萬只螞蟻在爬,奇癢難耐!
“將軍?”被推到床上的蓮葩似笑非笑。
我驚覺不妙,欲拔門而出,門卻被人從外面拴住。
“給本將軍把門打開!”
門口一小廝應聲:“皇上有令,將軍今晚斷不可冷落佳人!”
我頓時醒悟,一定是皇上賜的那云天玉露酒有問題!
“快開門!!皇上給我喝了什么?”我急忙拿起桌上一壺熱茶,一邊狂灌,以抵躁動,一邊大喊。
小廝回答:“皇上祝大將軍……一柱擎天!”
噗——
一口熱茶登時吐了出來。
皇上……你為何陷我于不義!
失去意識之下,我一邊脫掉自己的衣衫,一邊撲向床上的佳人。
一夜情迷。
次日清晨,酸軟難耐的我,被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刺癢起來。睜眼一看,懷里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只白狐,我把它撐在半空,它全然不察,呼吸均勻,待我悄悄把臉貼近了細看,它突然睜眼,促狹望我。
我登時嚇跳,一把將它拋出。
再往地上看時,狐貍無影無蹤,卻見一個渾身赤裸的美少年慵懶地臥在地上。
我細細打量著他,鳳眸微闔,睫毛纖長,嘴角上揚,順著往下看,確實是雄性……而那潔白無瑕的肌膚,仿佛閃閃發光的寶石。
我捂臉側頭不忍直視,這般俊俏的臉龐,這般晶瑩的胴體,奈何是只狐妖!
我一把扯掉簾帳,甩手蓋在他身上,此時,地上的美少年不情愿地睜開眼睛,如夢初醒,揉了揉眼,見我愣坐在床,笑如燦花,“將軍,您醒了!”
他的聲音低沉宛轉,仿如來自天邊,無從分辨,卻甚是好聽。
我才發現自己也一絲不掛,急忙護體,“大膽妖孽!何時混入我將軍府的?你把蓮葩姑娘藏哪去了?說!”
他徐徐起身,將昨晚被我扒掉的一地衣裳撿起,懶散穿上,隨意一綰長發。
這貨……儼然就是昨晚的蓮葩!
“你……是如何……如何變成……”我驚不成聲。
早就聽聞狐妖生來不辨雌雄,只有在擇主以后才會確定性別。一直以為是道聽途說,此刻看來,并非空傳。
“不是將軍自己說的喜歡男人嗎?將軍喜歡男人,我便是男人嘍。”他粲然道。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的確,憑這狐妖的皮囊,扮成女人是傾城傾國的絕代佳人,扮成男人便是風華絕代的翩翩美男,除非近身,否則確難引起深層懷疑。
南國國君竟將一只不男不女的狐貍精送到我大北國!該不會南國貴族都是狐貍變的吧?
我扶額,自己多年來究竟是跟怎樣的一群生物在戰斗啊……
“你現在……究竟是男是女……”
“昨晚你不都試過了嗎?還問……”他一臉羞澀。
我頓如五雷轟頂,急忙穿起衣裳,“你好大的膽子……你……你不怕東窗事發……還妄想混進皇宮?人間不是你待的地方!速速離去,本將軍留你一條狐命!”
他見我起身,曼步上前要為我更衣,“可是……軍營似乎也不是將軍您該待的地方吧?”說完,一臉無辜地凝眸望向我。
我登時倒吸冷氣,咬牙切齒。
好個妖孽,敢威脅本將軍!
3.什么時候才能滅了你這條賊船
下了早朝,我隨皇上到御花園散步。
皇上一臉壞笑地問我:“滋味如何?”
我回憶起清晨,跟蓮葩那廝約法三章,死守對方的秘密。
誰想他竟然得寸進尺,“將軍答應我不打仗,我就替將軍守住秘密。”
我一拍桌子,憤然道:“別忘了我還幫你守住你是狐妖的秘密呢,你也不吃虧啊!”
他湊近我,輕挑我下巴,“好啊,反正東窗事發,了不起就是一死,反正我在你眼里是個禍水,死了一了百了,可將軍呢?嘖嘖……將軍若是死了,誰來保衛北國?誰來進諫皇上?一個蓋世將軍換一個殃國禍水,是你不吃虧才對啊!”
頭疼啊……
皇上您但凡稍微爭點氣,我也不用日日跟人畜斗智斗勇了啊!
“你倒是說話啊,朕賜的酒滋味不錯吧?”皇上鍥而不舍地追問著我。
我與皇上相識于年少,第一次打了勝仗,得皇上青睞封侯,時常被叫入宮里陪同射個箭蹴個鞠,關系非比尋常,無話不談,只一點——他不知道我是女人。
我原先打算,找個合適的時機,嫁入豪門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自從皇上娶了皇后娘娘后,我就再無此念,只一心于戰功之上,肆無忌憚地發揮我卓越的軍事天賦。
“皇上,我們還是討論一下與南國的戰事問題吧。”我轉移話題。
迫于狐妖的脅迫,本將軍暫時不敢挑明真相,只得采取迂回戰術。
皇上給我一副‘你真無趣的臭臉,“南國不是挺好的嗎?”
“末將認為,南國此時以美色換休戰,完全是在拖延時間,企圖擇機爆發,如今我軍士氣上乘,理應一鼓作……”
話還沒說完,我忽見蓮葩帶著他那女人模樣,蹦蹦跳跳地跟在皇后娘娘身后,正款款向我們走來。
他不要命了?竟敢公然出現在公眾場合。
等等……他腰間纏著的東西甚是眼熟……
素白的雪緞纏于纖腰間,配上他青色袍子,倒是如出水芙蓉。
只是,那雪鍛……是本將軍的束胸!
難怪左找右找都不見,原來被他拿去招搖了。他竟將我的束胸堂而皇之地當腰帶系!
我急忙請了安,蓮葩乖乖站到我旁邊。
皇上望著我們感嘆:“赤將軍,你夫人比你高好多啊!”
我側身抬頭,才到他耳根。
蓮葩除了個頭高挑比較少見,倒是沾了身體纖長,膚色白皙,臉盤瘦削的光。而我呢,在軍中經常聽見士兵們背著我起外號曰‘矮子將軍,晨起早朝,更是聽眾大臣議論,說我這個兒頭能娶到這般身材堪稱完美的媳婦兒回家,真如瞎子點燈。
其實他們不知道,我在女人堆兒里已經算是很高了啊!
蓮葩掩面媚聲道:“求皇上不要令我夫君難堪,這不是她的錯……”
真受不了他……他在南國一定是個唱戲的吧,不單會偽裝聲音,還學會惺惺作態了!
我連忙拉著他退下,等到四下無人,指著他鼻子大罵:“你進宮做什么?不是讓你在家好好待著嗎?”
他笑嘻嘻說:“皇后娘娘說我的衣裳好看,喚我進宮討教。你那么緊張做什么?”
我把我的束胸從他腰上扯下來,“不要趁機勾引皇上!”
他捂著嘴表示不敢相信,“小溪原來喜歡皇上呀?”
我拂袖而去。我是喜歡過皇上,我不否認,不過那已經是陳年舊事了。如今皇上色令智昏,偏偏蓮葩這貨有本事迷惑人,這種人不得不防啊!
4.皇上,臣要休了這個妖婦
這些日子,蓮葩在我將軍府里還算消停,偶爾撫個琴,唱個曲兒,也會惹來丫頭小廝們垂涎三尺。這男女通吃的本領,不知他跟誰學的。
有時我覺得他像生活不能自理一樣,我走到哪里,他就要跟到哪里,我進宮見皇上,他便進宮見皇后,仿佛生怕我會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來。
一日,我去軍營點兵,才點了一半,忽然發現眾將士都往一個方向看。
我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居然是蓮葩這妖孽站在高臺上,一只黃鸝鳥不知何時落在他掌心,毫無戒備,他輕輕把鳥兒托起,黃鸝鳥乘勢而飛。
只這一動作,眾將士已然看呆。
我把他從高臺上拉下來,拖進營帳,沒好氣地質問:“蓮葩我問你,為什么每次我點兵你都要搞破壞?”
他慢條斯理地問我:“你點兵做什么?”
“隨時準備迎戰啊!”我理直氣壯。
他拿起桌上的茶,將表面的茶葉輕輕吹開,不以為意地問:“要跟誰打仗嗎?”
“南國啊!哦……原來你處處阻礙我,是不想我起兵攻打南國?你這只狐貍!”
“我本來就是狐貍呀!”
我欲拂袖而去,他起身擋在我面前。
“我給你看樣好東西吧?”他把我拉在一旁,神神秘秘。
我一臉鄙夷,“你又要耍什么花樣?”
只見他從袖子里掏出一塊紅綢,一板一眼地展開,在我眼前晃蕩,仔細看去,竟是一肚兜!
這是……
“皇后娘娘說我衣服上的刺繡好看,托我給她繡一個!”他無比光榮地說。
荒唐!他竟連皇后也不放過……
那紅艷艷的肚兜映得我臉色通紅,我帶著一肚子的不可置信,落荒而逃。
他一把把我拉了回來,我一時失防,跌進他懷抱,他那蜜糖般的唇毫無征兆就覆在我唇上。
混蛋!敢侵犯本將軍……
“你這個禽獸……你完了……你絕對完了……”
他得意洋洋地壞笑,“將軍為何動怒?我們比這更過火的事又不是沒做過……”
我惱羞成怒,急忙從他懷里掙脫,他被我猛然推開,一屁股坐倒在地。
奇怪,本將軍沒怎么用力啊,莫非是我在軍中多年,下手不知輕重?可他堂堂一只狐妖,難道力量還不及區區人類嗎?
他如小白兔般坐在地上,無辜地向我攤開雙手,我疑惑望去,他手掌已然有鮮血堪堪滲出,原來狐妖也會流血。
可惡!他是摸清了本將軍吃軟不吃硬的弱點吧。
“你沒事吧?”我良心發現。
絕美的少年楚楚可憐地拭淚,“怎么沒事?人家都流血了,將軍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
“將軍!不好了!”突然,莫副將闖了進來,見蓮葩癱坐在地上,手上血跡猶在,思索片刻,然后一臉鄙視地望著我。
完了!我在戰士們心中的君子形象徹底毀了,什么家暴、虐妻的流言蜚語又要彌漫軍營了。
我整了整衣襟,清了清嗓,“什么事?”
“皇上不見了!”
5.將軍妻,不可欺我焦急趕到宮中,皇后娘娘一臉哭腔,望著我,仿佛抓住生命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本宮清早起來,發現皇上留書出走,嗚嗚……都是本宮逼他逼得忒緊……”
我一邊安撫皇后,一邊打開皇上留下的信:朕做這皇帝做得窩囊!朕要消失!都不要來找朕!
我無語問蒼天……皇上!請問您幾歲了!
我帶著一隊便衣御林軍圍繞皇城展開地毯式的搜索,最后在城南的春香院找到了他。
他左摟右抱,身邊無數鶯鶯燕燕,見我來了,爽朗迎合:“小溪,你來了!”
我面無表情吩咐眾人:“都退下!”
皇上無奈道:“都退下吧。”
待眾人退去,我單膝跪地,苦口婆心:“皇上!末將求您,不要老玩失蹤的戲碼!皇后娘娘也不容易!”
他正襟危坐,“將軍,實不相瞞,朕是出來打探消息的,坊間有傳聞,南國軍隊正在秘密集結!”
果不出我所料,南國的小伎倆本將軍早就料到,只是……皇上什么時候這么爭氣了?!
“皇上您放心,末將一定會……”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生生打斷:“將軍你不用緊張,朕已經制定好完美的逃亡路線,保證萬無一失!”
我真想一口血噴在他臉上。
忽然,屋外傳來一陣騷動聲,我與皇上探頭去看,卻見蓮葩被幾個富家子按在桌子上灌酒。
皇上側頭問我:“這不是你夫人嗎?”
惻隱之心油然而生,我沖上前去,隨手抄起一酒壺,朝地上一扔,破聲大喊:“放開他!有事兒沖我來!”
蓮葩聞聲,得意地竄到我身后,與皇上站在一起。
“夫人如何會出現在妓院里?”皇上好奇問。
蓮葩泣不成聲:“妾身無意間發現將軍逛妓院,一時好奇,就跟了進來,誰知遇上這群淫魔,他們想用強的……嗚嗚,求皇上為蓮葩做主……”
我瞥了蓮葩一眼,廢物!一只手無縛雞之力的狐貍還敢來我們人類的地盤混,自取其辱。
那幾個富家子一臉的不信,伸出魔爪要把蓮葩搶走。
我像母雞護仔一般把他護在身后,將來人一腳踢開。
皇上把我推到一邊,沖上前,扒開外衣,露出龍袍,環視四周,“都退下!我是皇上!”
蓮葩趴在我背后,花枝招展地拍手叫好。
那幾個富家子顯然沒見過世面,為首的公子哥趁著酒勁,一肘子把皇上捶倒在地,“你是皇上?我還是容嬤嬤呢!”
又一個廢物!
我拔出長劍,怒向對方。
突然,御林軍魚貫而入,為首的將領道:“微臣救駕來遲,求皇上贖罪!”
皇上高傲揚起脖子,蓮葩掩袖,忍俊不禁,富家子們頓時嚇破了膽。
“皇上!將軍!大事不妙,南國的人殺過來了!”
6.生是將軍的人,死是將軍的鬼
南國的軍隊與我軍在郊外交火,戰況不容樂觀。我將皇上安全送回皇宮,穿好戰袍,整兵集結,支援前方戰士。
南國大軍耍了陰招,前線軍隊駐扎在兩國交界按兵不動,后方的大部隊順著運河走水路,一路直抵我北國之郊,我前線部隊來不及回國營救,皇城的軍隊除了自救,眼下再無他法。
尸橫遍野,戰火硝煙。
黑壓壓的山頭,蓮葩騎一汗血寶馬,目光燦燦,向我所在的方向奔來。
我不由分說朝他大呵:“你來做什么?”
他優雅下馬,轉身拍拍馬屁股,露出可人笑靨,“皇上送我的戰馬,帥吧?”
拜托!這是戰場……不是讓你們來秀的!
“我就知道,這種場合怎么會缺了你這南國的細作!”我一劍指向他。
他不敢相信,“你以為我是來支援南國的?我蓮葩生是將軍的人,死是將軍的鬼,絕對不會背叛將軍的!”他滿口信誓旦旦。
還未等我開口,一聲巨響就在我們前方炸開。
煙幕中,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騎馬而來,隔著人群,向我們大喊:“蓮葩!快跟我走!”
蓮葩如小鹿般躲在我背后。
我護著他,邊退后邊問:“他是誰?”
他趴在我耳際小聲道:“南國的大皇子。”
“蓮葩!還不跟皇兄走?躲在那矮子后面算什么?”南國大皇子吼道。
太不給我面子了!當著兩軍士兵公然戳我痛處。
蓮葩朝他吐了個鬼臉,嫵媚道:“我已經嫁給赤溪將軍,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我回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這只狐貍竟如此有人情味。
南國大皇子冷笑起來,“好,既然你想做叛徒,為兄就成全你,放箭!”
無數支箭如雨幕般從大皇子身后飛出,直向我們射來。
我大喊一聲:“后退!”護著蓮葩匆忙向后撤,揮劍擋過疾馳而來的箭雨,但雙拳難敵四手,還是被一支利箭射中肩膀。
蓮葩連忙扶著我,退到剛剛趕來的盾牌陣后,我從胸中掏出將軍令牌遞給他。
“你快逃吧,從城北走,拿著我的令牌,沒人會攔你。” 我和他相識一場,他雖妖媚,卻也沒害過什么人,能活一個總是好的。
他收起令牌,目光堅定地望著我說:“要走一起走!”
此刻的他,臉上帶著一種難得的堅忍和倔強,這表情我從未在他臉上見到過。
我軍一路撤退,蓮葩強扶我拐進一小道,躲入城口的破廟里。
他幫我包扎好傷口,扶我坐在墻角,我因失血過多,一絲力氣也使不出來。
“他們往這邊去了。”廟外傳來追兵的呼喊聲。
他急忙將廟里的荒草亂柴嘩啦啦蓋在我身上,我質問他:“你瘋了?”
他狡黠一笑:“不要動哦將軍,一動傷口又會流血了。乖乖待著,我去引開他們。”
我一把抓住他胳膊,眼中閃著淚,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他莞爾,抬起我的手,俯身輕輕一吻,“我都明白的……將軍珍重,來生再見了!”
說罷,又蓋了些柴火在我周身,我隔著縫隙,拼盡最后的一絲意識,只望見他一身翩翩白衣,消失在破廟口。
7.與君生離或死別,皆不枉此生
當我再次睜開雙眼,已經夜幕四合。
我把身上凌亂的草柴撥開,一個人影闖了進來。
我定眼一看,卻是我的親信莫副將,他捂著胸口,面色十分痛苦,見廟里的人是我,嚇得往外跑。
我把他拉回來,奇怪地問:“莫副將,你見我跑什么?”
他嚇得直打哆嗦:“赤將軍……不要殺我啊!”
“你胡說八道什么?發生什么事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告訴我:“我軍慘敗,南國的人馬上要攻入城了!”
我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十萬大軍全軍覆沒了?”
他搖頭,“有人拿著將軍的令牌,號令全軍倒戈……外面傳言都說將軍背叛主上,跟南國結盟了……”
他看我臉色越來越難看,不敢說下去。
“那持令牌的人是誰?是不是蓮葩?”暈厥前我明明將令牌交給了他。
莫副將哭得更慘,“不是將軍夫人……夫人她下落不明,有將士看到她被敵方主帥抓走了!”
糟了!
一定是蓮葩被南國大皇子所擄,搶去我將軍令,毀我名聲!
我與莫副將分開,打算進宮救皇上,在皇城密道里卻見到了正欲跑路的皇上與皇后。
“皇上,娘娘……屬下無能……”我愧疚低下頭。
皇上見我分外吃驚,“小溪……大家都說你背叛了朕,朕才不會相信呢!”
“皇上,前線大軍很快就會前來支援,您先稍安勿躁,末將一定會保護皇上的。”我掏心窩地說。
“小溪,朕怕死……皇宮就交給你了,朕和皇后自有人接應,我們會一路游山玩水,做一對快樂神仙!你不必為我們擔心。朕先走一步!”說著,他與皇后順著密道往皇城外跑去。
“皇上……皇上!”任我叫破喉嚨他也不再回頭。
算了,強扭的瓜不甜,隨他去吧。
我順著密道進入皇帝寢宮,想那賊人要攻城,一定會親自來擒殺天子,我就躲在這里,來他個甕中捉鱉。
我穿上黃袍,將寢宮的燈吹滅,一片漆黑之下,我躺在龍榻上冒充皇上。
午夜時分,一個人影闖了進來,一步步踱近龍榻,不一會兒,我感覺到微弱的鼻息聲近在眼前,驀然起身,將來人按在床上,誰知那人力大無窮,生生把我推開。
黑燈瞎火,我就這么與他在寢宮里廝打起來。
幾個回合下來,我發現他好像只想把我制服,并沒有取我性命的意思,我抓住機會,下了狠招,招招致命。
他似乎察覺到我招式之下的小心思,冷哼一聲,朝我胸口一掌擊來。
我被打飛,重重落在地上,捂著胸口,一口血生生涌了出來。
幸虧本將軍里面套了盔甲,不然這一掌足以讓我小命不保。
那人突然沖過來,二話不說,扒開我的龍袍,撫摸著我胸前的盔甲。
禽獸!贏了也不用這么公然耍流氓吧!
他輕輕抬手,掌心一團藍光火焰照亮漆黑的寢宮,借著微光,我看清了他——蓮葩!
8.天生麗質難自棄,將軍選在帝皇側
我似乎昏睡了好久好久,醒來的時候恍如隔世,蓮葩穿著龍袍,正目不轉睛地守在我床前。
“這是哪?”
“南國皇宮。”
“南國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