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老師”朱三皮

張元

可以毫不夸張地說，當新來的代課老師公然拎著一杯奶茶走進教室，在全班同學驚愕的目光下，悠然在黑板上寫下“朱三皮”，然后開始做自我介紹時，一個全校爆炸性的新聞就已經在孕育了。從此，每個同學見到他，都會親切地叫上一聲“奶茶老師”。

我曾想，如果“奶茶老師”“常駐”初三（4）班的話，想進我們班的同學一定會擠破門檻的。可惜這也只是幻想罷了，因為“奶茶老師”下周就要走了，到那個地圖上幾千公里外的地方，這是他親口對我們說的。他是國家義務支教老師，現在支教期滿，他必須回去了。

腦海里開始不停地回憶以往關于“奶茶老師”的每個片段。那些曾經的歡樂時光，看上去永遠那么精致而美好。最后告別的時候，我分明看到“奶茶老師”眼中強忍著的淚水。

“奶茶老師”要走了，剩下的日子便成了倒計時。每個人都心照不宣。

一

“奶茶老師”初來時，日子并不好過。作為一名新人，而且是實習的支教教師，他在學校里總是比其他老師做得更多。有時工作中出了問題，“奶茶老師”也會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滿臉通紅，低著頭站在窗子邊，一聲不吭。

可當與我們在一起時，“奶茶老師”就活潑了。他會在課堂沉悶時來一段新鮮的音樂；會在班會課上和女生討論《愛情公寓》里哪個男主角最帥；會在體育課上和男生們打籃球打得火熱，他那三步上籃的標準動作總能贏得陣陣尖叫聲……他會和我們一起彈吉他、吹口哨，一起聊天吹牛，日子就在這樣的歡笑聲中輕松度過。

我至今依然清晰地記得“奶茶老師”為我們上線性定理的那一節課。以往其他老師上這種枯燥的課，全班肯定死氣沉沉，趴在桌子上睡倒一大片。那天則不同。“奶茶老師”一進教室，就神秘兮兮地對同學們說：“注意了，注意了，這節課我要變形了。”還沒正式上課呢，就已經惹得同學們哈哈大笑了，更別提課堂上的各種妙語了。就這樣，在一片歡笑聲中，線性定理輕易地被我們攻破了——或許我們一輩子都忘不了。

二

你可千萬別誤會，同學們喜歡“奶茶老師”可不僅僅是因為他上課幽默，也不僅僅是因為他經常在課間陪大家一起瘋，而是因為他也是一個可愛極了的大男孩。

“奶茶老師”很喜歡喝奶茶，就好像生活在奶茶里的王子。他一張帥氣迷人的臉龐，加上十足的幽默細胞，使得我們初三（4）班的每堂數學課都在輕松愉快的笑聲中結束。也正因為如此，只要我們初三（4）班的數學課是“奶茶老師”上的，那下課時就一定會在教室門口圍上一大群外班的同學，眼中全是羨慕的目光。

經常和我一起上下學的雪兒，總是喜歡向我打聽有關“奶茶老師”的最新動態，比如“奶茶老師”今天喝的是哪種口味的奶茶，他今天上課又講了哪些有趣的東西。我總是假裝很不在意地回答，偷偷看幾眼雪兒羨慕的眼神，心里早就樂開了花。

三

一次，班主任徐老師請了一周的假，學校決定讓“奶茶老師”做我們的代理班主任。當“眼睛鬼”阿飛把這個消息傳到教室時，我們都樂壞了：一定要為“奶茶老師”好好慶祝一下。那天第一節是數學課，當“奶茶老師”走進教室的時候，我們一起喊：“新班主任老師好！”強大的歡迎陣勢，使“奶茶老師”有些不知所措了，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他才微笑道：“謝謝各位親愛的同學，那咱們就合作愉快吧。親，可要努力哦！”逗趣的話引得大家開懷大笑。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里，在“奶茶老師”的帶領下，我們班沒有一個人遲到早退，連平時經常遲到的小胖都每天早早來到教室。“奶茶老師”每天也是一早就來到教室，陪著大家一起上早自習。我們背課文時，“奶茶老師”就坐在一旁靜靜地聽。每個同學都拿著課本，有意無意地在“奶茶老師”晃悠過來時，大聲朗誦課文，希望“奶茶老師”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奶茶老師”也很樂意成為每個同學最忠實的聽眾。有“奶茶老師”陪伴的那幾個早自習，我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短時間內記住那些長長的課文的。我至今還記得，當我背完劉禹錫的《陋室銘》后，“奶茶老師”鼓勵我說：“你很可愛，要好好學習，讓彩虹成為你的微笑。”

那周的衛生值勤更不用說，每個人都很賣力，這在平時可很少見。連平時不易發現的衛生死角，都被大家打掃得干干凈凈。不出所料，那周的班級優秀小紅旗穩穩當當地掛在了我們班的教室門上。

四

可是，“奶茶老師”終究是要走的。

上完這周五上午最后一節數學課，“奶茶老師”就真的要走了。盡管每個人的表面都很平靜，但大家都知道，每個人都把所有的難受和不舍深深地埋在心底。

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老天好像也在為“奶茶老師”的離開而難過，可“奶茶老師”的臉上依舊是往常招牌式的笑容，認真地上著最后一節課。最后提問的時候，大家都爭著搶著舉手，每個人都希望“奶茶老師”叫到自己。“奶茶老師”哽咽著說不出話來。那一刻，所有的同學都哭了，淚水終于洶涌而出。

下課鈴聲準時響了起來，大家簇擁著“奶茶老師”走出教室，這時雨也停了。突然，有人大聲叫道：“看，彩虹！”果然，雨過天晴，一道絢麗的彩虹出現在天空中。大家拍手叫好，“奶茶老師”也高興地拍手。這個情形，就像那次大家和“奶茶老師”在郊外游戲時一樣。

“奶茶老師”到辦公室里拿出相機，交給另一名老師，然后說：“大家一起來照張相吧！讓我們把快樂和彩虹定格在一起。”于是，同學們和“奶茶老師”緊緊地挨著，每個人都像一株向陽而生的小葵花，那么堅強而熱烈。

“奶茶老師”說，等他回到學校，就為全班每個人都洗一張照片，并且親自到郵局去寄。快嘴的張揚問：“老師，那照片的名字叫什么呢？”“就叫‘奶茶老師52個春天的夢。”“奶茶老師”答道。那一刻，全班52個人，包括“奶茶老師”，都哭了。

（本文作者系甘肅岷縣第一中學高三年級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