籮

李淺予

一名中國留學生到英國留學時特意帶了些茶葉，還有在國內用了多年的一套茶具。結果到那兒才發現，在英國不僅什么樣的茶葉、茶具都可以買到，而且比我們還多了一樣用具——籮。

當這名留學生詢問英國人“籮”這個用具的淵源及用處時，得到的回答可謂五花八門。在他看來，這些答案大多牽強附會，沒有一個能讓人信服。

留學生決定找出真相。他開始跑圖書館，翻閱大量資料和文獻，從茶葉的源頭查起，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他終于揭開了謎底——

17世紀，英國已經從中國進口茶葉。到了18世紀末，英國人無論貧富貴賤都喜歡上了喝茶，當時有這樣一則記載：“夏日里，經常可以在里奇蒙的某個胡同看到乞丐端著杯子在喝茶，修路工人在喝茶，趕灰渣車的車夫在喝茶，還可以看到曬干草的工人在買茶。”

很快，茶葉便取代絲綢，成為英國從中國進口的主要商品。但隨著“綠金”滾滾而來，中國人的心也跟著躁動了，有些人開始往茶葉里摻沙子、柳樹葉、鋸末、花瓣，還有更大膽的，竟在茶葉里摻入了羊糞。

可英國人已養成了喝茶的習慣，怎么辦呢？于是，他們在泡茶前只好用細籮把沙子等雜物篩出來。盡管如此，還是會不時從茶里喝出一些讓人惡心的雜質。英國人終于沒了耐心，索性放棄中國市場，轉而從印度、斯里蘭卡等國家進口茶葉。

摻假的問題解決了，但籮卻保留了下來，成了英國茶具的一部分——當然，是沒有實際用處的一部分，就像人的盲腸。慢慢地，英國人忘記了它的來歷及真實用途。

不誠信的代價是巨大的。有時甚至受害者都已原諒或遺忘了你的劣跡，但過了一百年，我們仍會發現，即使我們早已自我清除了那些人性的雜質，但那籮還在篩個不停，篩得我們的心顫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