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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回鎖之不忘

2013-05-14 10:34:19紅搖
飛言情B 2013年6期

紅搖

簡介:

因為欠宋鶴一命,馥容被他一世又一世地追來討債。然而每當她受到傷害時,溥之麟就會出現在她身邊。溥之麟說他早已在輪回里守護了她一世又一世……

楔子

數九寒天,除夕將近。昨夜降了一場大雪,大晟國皇城內外,銀裝素裹。

皇宮中用于祭天儀式的祈天臺中間,一個柴堆已然架起,有兵士在往柴堆上淋火油。中間的木柱上捆了一名清麗女子。盡管被捆綁著,她還是盡量地揚起傲然的頭顱。

祈天臺下不遠處傳來對話聲。

“鶴兒,馥容為前朝皇族之女,若留下她,朝野間余孽便賊心不死。在我朝第一個除夕的前夜拿她祭天,可絕了他們的妄想,揚我宋姓皇族天威。此事需得你親手來做。”

新皇帝說完這話,招了招手,便有侍衛走上前來,將一彎鐵弓交到宋鶴手中。宋鶴沉默一陣,慢慢抬手接過。

馥容公主的目光劃過他的臉,眼中滿是恨到極致后的輕蔑。這個人,是她的準駙馬,她最愛的男人,曾經。然而此刻,他即將親手燒死她。

宋鶴將箭頭的油氈在火把上點燃,緩緩將弓箭拉開,對準柴堆。祈天臺上的女子的目光落向遠方,似乎是走神了,嘴角浮起淺笑,美若夢幻。

他的心底顫了一下。松弦,燃著火的箭射出,準確落在柴堆上。轟的一聲,火舌爆燃而起,瞬間將馥容席卷在內。

1.

大約一年之前。大晟國一冬無雪。

眼看即將進入陽春三月,整片江山卻仍是一片蕭索,土地龜裂,草木枯寂,絲毫沒有復蘇的跡象。同時,瘟疫肆虐全國。路上處處可見倒斃的死尸,整個大晟國籠罩著不祥的死亡氣息。

民間悄然盛起一個邪教教會,叫做“紫云教”,四處散播流言,稱大晟國皇族氣數已盡,遭受天遣。他們的教主才是真命天子,改朝換代才能順應天意,消災除難。更有邊疆藩王數次顯露不臣之心,若他們內外勾結,被疫病誅殺近半的大晟軍隊恐怕難以平叛。

天災加人禍,一時間人心惶惶,江山動蕩,大晟國皇帝憂心如焚。

在這岌岌可危的關頭,一個人的出現,令在困境中的皇帝看到了一絲曙光。

來人一身荼白衣袍,萬縷銀絲系成松松一束垂在身后,緩緩步入殿堂時,袍角若有若無的云彩隨著腳步流淌,氣質脫俗若仙。他并未三叩九拜,在殿前拱手施了一禮:“在下溥之麟,參見皇上。”

這個名字皇帝早就聽過。溥之麟,通仙術,精醫術,民間傳說他是神仙下凡。如此人物,在危難之際來到宮中,皇帝也不與他計較失禮之過,問道:“溥之麟,你可有驅除瘟疫的良方?”

溥之麟抬頭看著皇帝,眸色清冽如冰:“良方可治病,卻不能根除毒疫。毒疫源自地燥,地燥源自大旱。一冬無雪,才會滋生毒疫,更致草木枯槁,河水斷流,百姓無法春耕,今年必然爆發大饑荒。”

這些是皇帝已經預料到的,聽他悉數說出來,更覺心情沉重。卻聽溥之麟清晰地道:“在下不才,可施術招來一場大雪,可滅瘟疫,緩旱情。”

皇帝喜出望外。突然有宦官匆匆跑來報道:“皇上,馥容公主不好了。”

皇帝頓時六神無主。馥容公主是他的長公主,他最疼愛的女兒,不久前也染上了瘟疫,太醫想盡了法子,也不見起色。突然記起面前就有一位神醫,期待的目光向溥之麟看去時,卻發現神醫的臉色有些發白,未等皇帝開口,便扯著宦官,匆忙跑去察看。

溥之麟來到馥容公主寢宮門外時,有一個身著紫色官袍的年輕男子正試圖沖開門口侍衛的阻攔,沖到寢宮里去,口中嚷著:“讓我看一眼馥容公主……”

侍衛死命攔住他,急道:“宋大人,公主吩咐過,絕不許您進去。公主是怕把病氣過給您,是為了您好,您不要辜負了公主的一片苦心。”

溥之麟在門前頓了一下腳步,沉聲道:“閃開。”聲音不高,卻冷冽入骨。跟侍衛糾扯的宋鶴怔了一下,扭頭看去。溥之麟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才推門進去,復將門關上。宋鶴不由得愣愣地站了一會兒。方才這人的眼光好生凌厲,竟似冰刀子削過來一般。那神氣,仿佛與他有血海深仇一般。

長公主的寢宮內熏著艾草,青煙繚繞。床榻上蓋著錦被的人,臉色蒼白到幾乎透明,如此羸弱,如一個單薄脆弱的瓷器,輕輕一碰就要碎掉似的。

病人顯然已到了彌留之際,纖長的睫毛寂寂地覆著,呼吸一下弱似一下。溥之麟心口一痛,疾步上前,搡開跪在床邊哭泣的宮女,托起公主細弱的頸子,將一枚丹藥喂進她的口中,小心翼翼地將她擁在懷中,唇落在她光潔的額上。過了許久,馥容的長睫顫抖一下,竟緩緩睜開了,抬眸望著抱著她的人。

溥之麟低眼看著她,嘆道:“馥容受苦了,我來得晚了。”

馥容眼神迷蒙,顯然久睡初醒,腦筋還是糊涂的。

旁邊傳來宮女的一聲驚喜呼喊:“馥容公主醒了!”

溥之麟就這樣以一粒丹藥救回了馥容的命。

2.

溥之麟擬出了治療瘟疫的方子,民間的疫情很快得到了控制。他掐算好了吉時,十日之后,前往祈天臺祈雪。

皇帝在與他同輿前往的路上,說道:“溥愛卿,此番祈雪如果順利,瘟疫得滅,你想要什么報酬,朕都會給你。”

溥之麟微笑一下,道:“事情辦好之后,便請皇上將馥容公主下嫁給在下吧。”

“朕恩準!”皇帝沒有半分猶豫就一口答應。溥之麟若能救天下蒼生,就算是要求劃地封王也不為過,僅要他一個女兒,真是太劃算了。何況馥容的命是他救回來的,以身相許情理之中,溥之麟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相信馥容也會喜歡他;再者說了,通過聯姻將這等奇材留在宮中,必能成為棟梁之材。

算盤打到如意之處,皇帝更加喜上眉梢,全然沒有看到旁邊跟隨的宋鶴宋大人鐵青的臉色。

溥之麟站在祈天臺上,回首,望向一門玲瓏暖轎。轎簾撩開著,露出里面裹著白裘的女子,她的半個臉埋在毛領子里,露出一雙如水美目,好奇地盯著他。是馥容公主。她的病基本好了,聽說有祈雪這等稀罕事,特意纏著皇帝允她來看。他朝著她的方向微微一笑,笑容如春溪冰融,清冽潤目,看得臺下圍觀的人們均是愣了一下,神思有片刻的恍惚。

他的手中現出水色長劍,在天空劃出柔和的光影,大袖舞動,銀絲飄撫,有若謫仙。口中吟出朗朗祈詞,如詩如歌,動人心弦。隨著儀式的進程,風云驟起,灰蒙蒙的天空漸漸聚起鉛色陰云,氣溫逐漸寒冷起來。一個時辰之后,第一片雪花從天空落下。

片刻之后,鵝毛大雪漫天飛舞,人群一片歡騰。溥之麟從祈天臺躍下,沒有到皇帝面前邀功,卻是直接跑到了馥容的轎前,笑吟吟地問道:“容兒,方才我的歌舞可好看嗎?”

馥容一怔,下意識地答道:“好看。”大病初愈后的蒼白小臉上,浮起兩朵紅暈。忽然反應過來,她一把扯下了轎簾。溥之麟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大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雪厚封門,皇城內外,尤其靜謐。

溥之麟踏雪而來,手中捧著一碗熱湯藥,推開馥容寢宮的門,道:“馥容,補藥熬好了……”

一抬頭,卻發現馥容的床沿上坐著宋鶴,馥容的手正從他的手中飛快抽出,頰上微微泛紅。溥之麟的臉色陰了下來,道:“宋大人,你在這里做什么?”

宋鶴也不示弱,眼色一橫:“下官來探望公主。”

馥容這時插言道:“溥神醫,藥讓宮人送來就好,以后,不必勞煩溥大人了。”語氣中透著刻意的疏離。溥之麟的目光移到她的臉上,頓時轉成煦如春風,柔聲道:“別人送來,我哪能放心?你我已有婚約,不是外人,容兒不必見外。”說罷趨步上前,將藥碗湊近,“來,趁熱喝。”

馥容神色大變,聲音頓時高了起來:“這樁婚事我是絕不同意的!”手一揮,藥碗摔碎在地上。溥之麟吃了一驚,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容兒有沒有燙到手?”

宋鶴也變了臉色,猛地揪住他往旁邊一推:“狂徒好生放肆!”

溥之麟反手扭住宋鶴的手臂,將他狠狠壓在墻上,靠近他的耳后,用陰狠的聲音道:“你給我聽著,若敢害她,我必將你千刀萬剮。”恨意襲上心頭,手上力道猛然加重。

宋鶴聽得怔怔的,卻聽咔嚓一聲,接著傳來一陣劇痛,不由得發出一聲慘叫。他的手臂竟被溥之麟生生扭斷了。

馥容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大聲尖叫起來。

3.

馥容手持一柄短刀,跪在大殿之上,拿刀尖對準自己心口,聲淚俱下地控訴溥之麟的毒辣,哭訴自己與宋鶴兩心相許,若她父皇不取消指婚,她便自裁以明心志。

皇帝最疼這個女兒,見此情形,慌得手腳哆嗦成一團,轉身想求溥之麟換個要求,卻意外發現溥之麟比他這個做爹的還要慌亂。

溥之麟臉色蒼白,顫著嘴唇道:“容兒不要這樣,萬不可傷了自己。你不愿意,我不會強迫于你。”

馥容沒想到事情解決得如此順利,她站起來,抹去眼淚,瞪他一眼,哼了一聲,氣沖沖地走了。

皇帝對他萬分抱歉,他只心事重重地沉默著。

雪融之后,瘟疫滅絕,萬物復蘇,春回大地。今年的時節因這場大雪拖后了數日,卻總算是可以春耕播種了,收成有了指望,亡國謠言不攻自破,盛極一時的“紫云教”漸漸銷聲匿跡。

皇帝封了溥之麟一個國師的頭銜,他就一直住在皇宮之中。婚約雖取消了,他還是會找各種機會想接近馥容。馥容卻對他避之不及,他只好每天坐墻頭,蹲屋頂,站得高一些,便能望見她多一些。馥容常常會在偶然間抬頭時,撞上一對幽怨的眼睛,忙忙地躲開目光,頗有些氣惱。

當年秋天的寒露時節,皇帝正式將公主指婚于宋鶴。皇帝順利應承這樁婚事,不僅僅是因為公主與他兩情相悅,還因為宋鶴乃藩王之子。藩王雖有過不臣之心,但疫情之后,軍隊中將士病死幾乎一半,國力、兵力尚未復元,此時削藩不是好時機。對于藩王,皇帝還是主張安撫為重。聯姻,對安穩邊疆、安撫藩王大有益處。

馥容聽到這個消息,按捺不住心中喜悅,一路小跑去找宋鶴,裙角都輕揚起來。宋鶴站在園林中的樹下等她,片片黃葉拂落在他的腳邊。聽到腳步聲,他回頭望來,如墨眉眼含了笑意,儒雅俊秀,讓人心醉。馥容看著他,眼中閃著碎星般的光彩,心中充斥的幸福,讓她覺得腳步都像是踩在云端的。

“鶴郎,父皇指婚了。”她歡喜地喚道。

“我已曉得了。能擁有容兒,是我的三生之幸。今生今世,宋鶴絕不會辜負容兒。”字字句句,如珠璣落入她的心田。

忽聽嗤的一聲冷笑,將兩人從柔情蜜意中驚醒。兩人尋著聲音抬頭望去,見樹上不知何時坐了一人,正是那個礙眼的溥之麟。他閑閑地倚坐在高高的枝丫上,秋日午后的薄薄日光落滿他的荼白衣袍,卻暖不了那雙冷若冰霜的眸子,以及嘴角的涼涼譏笑。

宋鶴怒道:“偷聽他人說話,恬不知恥!”

“可是我先在樹上睡覺的,是你的聒噪擾了我的清夢。我本睡得好好的,忽聽一句虛情假意到令人發指的言語鉆到耳中,心中一寒,生生被嚇醒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俯視的目光如刀鋒一般,冷冷劃過宋鶴的臉,宋鶴心中莫名地一哆嗦。

馥容面含怒容,拉了宋鶴就走:“鶴郎,我們走,莫要與這等惡徒浪費口舌。”

溥之麟忽然縱身一躍,落在地上,攔在了二人面前,看著馥容,柔聲道:“容兒,如今是非尚未分明,我說什么你也不會信。終有一日,你會明白我并非在胡言亂語。有我在,我絕不會容奸人傷你半根毫毛。”

說罷,目光橫向旁邊的宋鶴。馥容很少如此近距離地看他,只覺得他說這番沒頭沒腦的話時,語氣篤定,眸子澄澈見底,竟不像在惡意誹謗,倒像是發自內心。她不由得片刻地愣神了。

宋鶴惱怒地一把推開了他:“休得在這里胡言亂語!”拉著馥容便走了。走出一段,馥容回頭看了一眼,溥之麟還站在原地,靜靜地望著她,眼底似是積了幾世的情感,若深潭暗涌。一個帶著神跡出現的人,怎么會用這般深情的目光看著她?恍然間,記憶深處有零落的光影掠過,不知是來自前生,還是來自今世。

手臂被握住,宋鶴在她耳邊喚道:“容兒?你在想什么?”

回過神來,對上他擔憂的雙眼,她支吾道:“哦,沒什么,就是覺得這溥之麟好奇怪。”

“沒錯,”宋鶴憤憤地道,“上次扭斷了我的手臂,現在又對我惡言污蔑!他對你有不軌之心,才會這樣處處為難于我。我受些委屈沒什么,容兒你千萬要提防著些,離他遠點。我絕不能讓你受他半分羞辱。”

看著他的琉璃墨瞳,馥容片刻間將心頭的一絲疑惑拋諸腦后,微笑點頭:“我曉得。”

宋鶴將她輕擁入懷,目光越過她的頭頂望回去。溥之麟已然離開,余下一地落葉。樹上方才還掛滿黃葉,這片刻之間已是光禿禿的,葉子盡數落在了地上。

剛才溥之麟的心情一定很不好。他心情一壞,身周氣溫就會驟降,以致秋葉瞬間落光。

還真是個異類啊。宋鶴的嘴角現出一個冷笑,俊雅的面容掠過一絲陰森之氣,一現即隱。

4.

宋鶴心中有鬼。

溥之麟明知宋鶴有陰謀,但自己畢竟勢單力薄,沒有辦法查清宋鶴真正的計劃是什么。但他感覺得到,宋鶴快要采取行動了。他日夜守候在馥容周圍,不敢遠離,生怕有半分差池。

這一夜,他坐在馥容寢宮旁邊的屋頂守著,低頭望去,便可望到寢宮窗口透出的橘色燈光。屋頂雖然霜重寒冷,那片燈光落在眼里,還是覺得心頭溫暖。

他的嘴角彎起微笑。

——你注定是屬于我的,我就在這里,終能將你等到。

燈光突然滅了。與此同時,寢宮里傳出一聲驚叫,是馥容的聲音。緊接著一聲大響,一名黑衣人挾著一個女子破窗而出,月色下,可隱約看清那女子的衣服身形,望上去正是馥容公主。溥之麟心中一驚,縱身追去。

黑衣人挾著馥容沿王宮的重檐殿頂飄忽飛躍,速度快得詭異,瞬間身形似乎要隱到黑暗中去。這人的腳程之快,竟不似凡人。溥之麟心中驚疑,足下馭起寒風,發力直追。饒是這樣,竟還是追他不上,用盡了力氣,也只能不遠不近地跟著。

沒多久就出了宮墻,一路出了京城,直奔到城郊的荒山野嶺里去。黑衣人和的馥容的身影在前方閃了一閃,忽然不見了。溥之麟大驚,奔到他們消失的地方。這里是荒山里的一個山坳,四處遍布亂石。溥之麟在山坳中亂轉了一氣,突然看到前方俯臥著一名女子。從衣著上看,正是馥容。

他急忙奔上前去,彎腰將女子翻了過來。

卻不是馥容的臉。這女子他也認得,是馥容身邊的一名宮女。女子睜開眼睛,沖著他嫵媚地笑了一下,細長眸中滿是惡毒。

中計了。溥之麟一把推開她,同時感到胸口如被一道火焰貫穿。他踉踉蹌蹌地向后退了兩步,低頭看去。胸口插了一把匕首,只有一小截露在外面,青色刀柄上刻著的火焰紋路灼灼生輝,刀身如烙鐵般赤紅。

青璃赤火刀。他的克星。

皇宮之中。馥容命宮女重新點燃了燈火。她聽從宋鶴的安排,配合他演了一場被劫持的戲。宋鶴說,是要把那個討嫌的溥之麟引到沒人的地方,狠狠修理一頓。計劃實施之前,她一直是滿心鼓舞,巴不得讓這個輕薄之徒吃個教訓。她躲在窗邊,不出所料地看到溥之麟斷然中計,跟著宋鶴和那個假扮她的女子便追去了。雖然夜色昏暗,她還是看清了他匆忙的身形,甚至瞥見了他驚慌的神情。

溥之麟不傻,這樣容易便上鉤了,只因為,關心則亂。

馥容忽然就感到后悔了。畢竟,他們整的是一個喜歡她的人,他們只是利用了他對她的感情。她對這個平日里厭透了的人忽然擔心起來,但愿宋鶴不要下手太重,警告一下他便好了。

像是有火焰沿著傷口中破裂的血管瞬間席卷全身,灼熱的劇痛讓溥之麟幾乎失去意識。憑著強大的意志力調動體內與生俱來的寒氣,與這灼熱僵持抵觸。渾身顫抖著,兩眼被灼得通紅。

刺傷他的女子笑笑地從地上站起來,同時她的身后出現一個黑衣的人影。溥之麟搖搖欲墜地站著,抬眼向黑衣人望去。

宋鶴,夜行衣的墨色襯得他的臉色格外青白,陰鷙的目光盯著溥之麟,嘴角掛一個森然的微笑。

女子向旁側退了一步,行禮道:“教主。”

教主?!溥之麟微微瞇起了眼,艱澀地發聲:“讓我猜一猜……你竟然是邪教紫云教的教主?”

宋鶴微笑點頭:“沒錯,我是紫云教教主。紫云教本是我的父王暗中扶持的,只等時機成熟,與父王內外呼應,江山唾手可得。溥之麟,你只知道我有預謀,卻不知道我預謀的是什么,或者說,不屑于知道。你自信能從我的手中再一次奪去馥容。”

溥之麟強撐精神勉強站著,眼中閃過疑惑。

——為什么要說“再一次”?

宋鶴呵呵地笑了:“你沒有想到,我會知道那些前世糾葛吧?你已從我手中奪走她六次了。你以為,這一世我還是個任你欺凌的凡人嗎?冰窟族人,溥之麟。”一字一頓地將末句念出,語氣陰狠。

“你是如何……” 溥之麟撐不太住了,氣息斷斷續續。

“紫云教擅長通靈之術,我已將過往六世輪回看了個遍。每一世,你都跳將出來,將我與馥容生生分開,奪我所愛。”

溥之麟冷笑道:“那也是因為你從來都是對她不懷好意。宋鶴,你的陰險勢利,投胎轉世也改變不了,這才注定了你生生世世的可悲下場。有我在,我不會容你傷她。”

“哈哈——”宋鶴仰天長笑,“你現在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憑什么說這種空話?我費盡心力才尋得這柄青璃赤火刀,這可是你們冰窟族人的克星。溥之麟,這一世,你輸了。”一面說,一面步步逼近,突然抬手,向溥之麟心口露著的刀柄拍去。只要青璃赤火刀穿透他的心臟,他便必死無疑。

溥之麟手中突然現出一柄水色長劍,直直穿透了宋鶴的手掌。劍抽出時,散出一朵絢爛血花。宋鶴一聲痛呼,后退了一步。溥之麟疾速向后退去,身前突起一陣大雪,密集的雪花砸得睜不開眼。雪霧片刻間散去,卻已不見了溥之麟的蹤影。

女子追了一陣,也一無所獲。宋鶴抱著冒血的手,道:“一個冰窟族人受此重創,必得休眠百年才能復原。百年之后的事,已與我無關了,不必尋了。父王已參透破解七重玉骨塔的法子,下月初便是起事之時,他想爬出來礙我腳步,也不可能了。”

5.

溥之麟并未跑遠。赤火刀灼熱,將涌出的淡藍色血液瞬間蒸騰。冰窟族人的血是淡藍色的,沒有溫度。

他已沒有力量跑遠,借著雪霧遮掩,扎進了附近的一個深潭之中。

冰涼的水瞬間浸透身體,暫時將灼熱緩了一緩,他的力氣回來了片刻,握住刀柄,將青璃赤火刀拔了出來,身邊的水色頓時變成一團幽藍,又漸漸變淡。

身體緩緩沉降向水底,水底寂靜無聲,漸漸模糊的意識里,懸著一絲至痛掛念不肯斷去。

宋鶴既看穿了前世因果,就能改變命數。馥容有危險。

傷口持續冒出的血液顏色忽然起了變化,結成藍色冰晶。這冰晶的范圍迅速擴大,片刻間竟將他整個人包圍了起來。

冰窟族人天生擁有入冰休眠的異能。當身體老化或是受到重創,只要入冰休眠數年,身體機能就能慢慢恢復,破冰而出時,又會是一個健全的人。因此冰窟族人擁有無盡的長生。

像溥之麟今日所受重傷,入冰修復的時間要長達百年之久。

冰晶越結越密,華美冰晶逐漸成繭。

如此下去,冰會越結越厚,最后,這水潭的整個水底,都將會形成一塊巨大的冰。這不同于普通的冰,冰塊便堅硬無比,遇火不化,刀槍不入。直到百年之后,在里面休眠的人醒來,才能破冰而出。

水潭的水面上風平浪靜。白日間細碎的陽光在水面上跳躍,夜間,星光落了一潭,宛若夢境。日出日落,光陰流轉。荒山坳里時光寧靜,不遠處的京城卻是狼煙四起,翻天覆地。

馥容公主呆呆地僵立在園子里,初冬的風迎面撲來,攜帶著硝煙和血的味道。

一個多月前,她的準駙馬宋鶴突然失蹤。沒幾天,就傳來宋鶴的藩王父親舉兵造反的消息。大晟雖在年初經歷大疫,國力有損,但軍隊的實力依然十分強悍,一個藩王想要造反,皇帝實在沒將他放在眼里。

不料戰局竟急轉直下。前方傳來的戰報令皇帝目瞪口呆。戰報說,白日里,叛軍按兵不動,夜間就發動襲擊。而且襲擊者并非僅是叛軍,還有大量說不清、道不明的物種。

這些怪物身披青色鎧甲,頭盔底下露出的卻不是人臉,而是團模糊的黑色臉形煙霧,它們走過之處,草木皆枯,手中執青銅刀劍,力大無窮,窮兇極惡。若將其鎧甲擊破,便化作一團黑煙散去。一夜惡戰,大晟軍隊便損兵數千。

更加可怖的是,不管頭一晚殺掉多少這種怪兵,第二晚,照原數憑空冒出來,再度來襲。三日之后,攻陷一座守關城池。

后來又有戰報傳來,已查明宋藩王所用邪兵底細。原是他得到一件來自陰間的邪器,叫做七重玉骨塔。塔中封有三萬陰兵,藩王破了此塔封印,得以役使陰兵。這陰兵殺之還來,源源不盡,著實可怖到讓人絕望。

叛軍借助陰兵之力,攻城略地,殺向中原,最終將京城團團圍困。京城中尚有數萬御林軍,個個身手不凡,原本尚能抵擋一陣,不料京中突然有大批的紫云教眾冒了出來,呼應宋藩王造反,而紫云教的教主也現了真身,竟是宋藩王之子、馥容公主的準駙馬,宋鶴。

在紫云教的接應下,京城很快被攻破。

京城被攻破前后的兩日之內,馥容被接踵而來的噩耗轟得回不過神來。

四名皇子先后戰死沙場。

皇帝御駕親征,戰死。

皇后在自己宮中服毒身亡。

敵軍已沖破宮門,皇宮徹底淪陷。

后宮妃子和其余六名公主為免遭凌辱,先后自盡。

馥容眼中滿是怨恨,唇咬破了,血絲沿著嘴角溢出。

她咬著牙,從牙縫中一字字擠出詛咒:“宋鶴,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手中猛地現出一把剪刀,向自己的心口刺下。

一只手突然伸來,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剪刀橫里奪下。偏頭一看,是她的宮女。這名跟了自己數年的小宮女,臉上全無往日里的天真可愛,臉色森冷,道:“公主,教主吩咐過,讓我們好好照顧您,不能容您尋死。”

“教主?”她愣怔的目光依次劃過面前的四名宮女。熟悉的臉,陌生又冷漠的表情。

原來,宋鶴早就在宮中布滿了他的人,這盤謀逆的棋,數年前就在落子了,她卻渾然不知,一味只知迷戀她那儒雅俊秀的鶴郎。殊不知,她本人正是宋鶴用來打入京城、拖延時間的幌子。

是她誤了大晟,是她害了百姓、害了家人。

而現在,她竟連以死謝罪的權利都被剝奪。

6.

數九寒天,除夕將近。清早便降了一場大雪,皇城內外,銀裝素裹。

祈天臺的中間,一個柴堆已然架起,有兵士在往柴堆上淋火油。中間的木柱上捆了一人,正是馥容公主。

一個多月以來,她水米不思,清瘦了許多,卻更顯得清麗脫俗。盡管被捆綁著,她還是盡量地揚起傲然的頭顱。

祈天臺下不遠處傳來對話聲。

“鶴兒,馥容為前朝皇族之女,若留下她,朝野間余孽便賊心不死。在我朝第一個除夕的前夜拿她祭天,可絕了他們的妄想,揚我宋姓皇族天威。此事需得你親手來做。”

新皇帝說完這話,招了招手,便有侍衛走上前來,將一彎鐵弓交到宋鶴手中。宋鶴沉默一陣,慢慢抬手接過。

站在祈天臺上的馥容嘲諷的目光劃過宋鶴的臉。宋家父子奪位之戰結束后,昔日的大晟子民并沒有得到安寧。宋王的七重玉骨塔中養的三萬陰兵并非是用完了就能收起的武器,不用之時,也需“喂養”。

它們的食物是活人生魂。每一夜,都有陰兵游走街巷,天明時,留下一具具干癟的枯尸。百姓人心惶惶,每日生活在死亡的恐懼之中。

馥容冷笑一聲,大聲道:“多行不義,必遭天遣。”

說罷,目光便投向遠方的皚皚雪地,不再看他一眼。她忽然記起上一場大雪。那場雪是溥之麟招來的。那天,他也是在這祈天臺上,劍光若水,身姿若仙。他跳到她的面前,問她:“我的歌舞好看嗎?”

他還當著她的面擰斷了宋鶴的手臂,說:“若敢害她,我必將你千刀萬剮。”

他說:“容兒,如今是非尚未分明,我說什么你也不會信。”

溥之麟在宋家叛亂之前便消失了。她曾將他的警告輕賤地踩在腳下。如今,她悔青了腸子,不知他是去了哪里。如果她曾將他的話聽進去半句,一切都將不同吧。

宋鶴將箭頭的油氈在火把上點燃,緩緩將弓箭拉開,對準柴堆。祈天臺上的女子的目光落向遠方,似乎是走神了,嘴角浮起淺笑,美若夢幻。

他的心底顫抖了一下,松弦,燃著火的箭射出,準確落在柴堆上。轟的一聲,火舌爆燃而起,瞬間將馥容席卷在內。

他閉了眼,不忍去看她被燒成焦炭的模樣。祈天臺上卻沒有響起想象中的慘叫聲,倒是有站得近的士兵驚叫了一聲:“那是什么?”

他睜開眼睛望去,頓時愣住了。

火團之中,有一個隱隱的銀霜色罩子,將馥容罩在里面,外面雖然火焰猛烈,她卻毫發無損。除她之外,還有一人也在罩子內,白衣如雪,銀絲萬縷。

溥之麟將馥容擁在懷中,低眼看著她震驚得還沒回過神來的臉,輕笑道:“好險。差點讓他傷了容兒。容兒抱緊些,我只有身周三尺內才可避火哦。”

馥容下意識地抱緊了他的頸子,臉埋在他的胸前,忽有委屈的淚水冒出來。

宋鶴神色一厲,大聲令道:“放箭!”

近百名侍衛舉起手中連弩,對準祈天臺射出一叢叢如蝗雨箭。漆黑鐵箭若一片呼嘯的烏云撲去,將祈天臺釘得刺猬一般。與此同時,平地似是起了一陣狂風。眾人再定睛看去時,卻已不見了臺上二人的蹤影。溥之麟如同他莫名出現一般,又莫名消失了。這次卻帶走了馥容。

7.

溥之麟抱著馥容,離地數丈,御風而行,頗有神仙般騰云駕霧的架式。不過神仙腳下飄的是祥云,他的腳下騰的卻是風雪,不久便奔出了百里之外。馥容原本驚怕得緊緊抱著他不敢睜眼,漸漸膽子大了,睜開眼睛望了望,剛想要問他這是要帶她去哪里,他已收了風雪,向地面落去。

落地落得甚是不穩,兩人重重摔在了雪地里,打了幾個滾。若不是雪厚,興許就摔傷了。馥容暈頭轉向地站起來,回頭看到他仍然躺在地上不動。走近前去,看到他閉著眼睛一動不動,馥容忐忑地跪在他的身邊,輕喚了一聲:“溥之麟……”

他睜開眼睛,沖她虛弱地笑了一笑,啞聲道:“我累了,想睡一會兒。”說罷就閉上了眼睛,陷入昏睡之中,任她怎樣呼喚,也不肯醒來。

她滿心恐懼擔憂,只好說道:“好,準你睡一會兒,不許睡太久,要趕快醒來啊。”

他的淺色眼睫靜靜瞌著,沒有回應。比起上一次看到他,他明顯消瘦了許多,臉色也十分蒼白,仿佛大病了一場似的。

馥容摸了摸他的手和臉,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雖然知道這個能御冰雪的人或許本來就沒有體溫,卻總覺得把他弄暖和一些會有好處。看看四周,此處是荒郊野外,倒是不遠處有個破舊的小廟。

她費盡了力氣,才將他拖進了破廟里。一進去,整個人摔倒在他身上,半天動彈不得。她的身體近來也虛弱得很,出這一點力氣,簡直要累得氣絕身亡。總算緩過一口氣時,馥容發現自己趴在男人的身上,姿態很是不雅,于是趕緊面紅耳赤地爬起來,慌張地看一眼溥之麟,再看一眼廟里那尊蒙塵的神像。

好在溥之麟沒有醒來,神像也表情嚴肅,沒有嘲笑的意思。

廟內雖然沒有雪,卻仍是很冷。地上有些叫花子留下的稻草,她費力地將他翻滾了上去,脫下自己身上的一件皮裘,將他裹起。她身上只剩了單薄的衣服,一會兒工夫就冷得直哆嗦。于是也顧不得羞臊,馥容鉆進了皮裘里去,與他緊緊依偎著。漸漸地,他冰冷的身體似乎被她的體溫焐得溫暖了。

她不知不覺睡著了。

她是被臉上傳來的輕觸弄醒的,睜眼,對上一對淺色的眸子。那冰色的眸中因為含了笑意,似一泓春水般柔軟。她在初醒的懵懂中與他對視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自己是躺在他的懷中,急忙翻身坐起,挪開些許,面浮羞赧,道:“嗯……多謝你救我。”不敢抬眼看他。

他沉默地凝視她許久,直看得她如坐針氈。忽聽他輕嘆一聲:“讓你別喝孟婆湯的,又不聽。”

“什么?”她詫異地抬起頭來。

溥之麟告訴她,他是冰窟族人,有入冰修復身體機能的能力,因此擁有漫長的生命。

數百年前,他在她的輪回里邂逅了她。第一次遇到她時,她正被一頂小轎抬著送去出嫁,被歹人劫持。他出手相救,一劍將歹人刺死。那歹徒的面容,正是今世宋鶴的模樣。

他將她送到未來的夫家時,夫家嫌她被人劫走過,不準她進門。她羞憤難當,卻被他一把拉進懷里:“他不要,我要。”

她畢竟是凡人,生命短暫。一世的緣分走到盡頭時,他切切地叮囑她:“你轉世之后,我定然還會找到你。你走到奈何橋時,切勿喝那孟婆手中的湯,以便來世與我相認。”

她答應著,來世相遇時,卻已然將他忘了個干凈,害得他在她的每一世都要苦苦追求,方能俘獲她的心。而且,在她的每一次輪回里,都會有一個長著宋鶴的面容的人,心懷叵測,以不同的身份接近她。

宋鶴其實是她命里的債主,她欠他一條命,他不索到手,便生生世世不肯罷休。這是前世冤孽,命中注定。可是有溥之麟在,怎么會容他得手?溥之麟洞悉前世,總是先下手為強,如此一來,這兩人足足轉生了六次,也未能將那宿仇抵消。

沒想到,在這一世里,宋鶴竟修習了通靈術,通曉前世因果,先一步下手,險些就讓他得逞。

8.

馥容聽著這一番話,震驚得久久回不過神來。呆了良久,她才遲疑地問道:“你……有何證據?”

他的眉一揚,笑道:“因你每一世都不聽話,去喝那孟婆湯,所以后來我便留了一手。”

“什么?”

“你的胸口是否有一個雪花形狀的刺青?”

馥容一驚,下意識地抬手護胸:“你、你怎么知道?”

“那刺青是我親手給你刺的,施了仙術,即使投胎轉世也不能消除。”

馥容保持著護胸的姿式,面紅耳赤,半晌,憋出一句:“流氓!就不能換個地方刺嗎?”

溥之麟將她擁入懷中,哈哈大笑。他的容兒回來了。他又在這漫漫輪回中找到了她。

她伏在他的胸前,抬頭看著他的臉,越看越覺得熟悉親切,恍若夢境,恍若前生。

正月新春,元宵佳節。往年元宵節的晚上,京城必然是處處華燈結彩,人群熙攘。今年卻沒有幾分過年的喜慶氣氛。沒有人出來游玩,商鋪也早早地打烊了。街道漆黑寂靜,處處似是籠著愁云慘霧。

一家酒樓的高高屋頂上,坐了兩個人,正是喬裝后的溥之麟和馥容。

馥容俯望著京城的慘淡夜景,輕聲嘆道:“去年的今日,這里曾何等熱鬧。我扮作男裝,悄悄溜出來賞燈,被父皇母后知道了,好一頓責罵……”想到如今乾坤巨變,天人兩隔,聲音不由得哽咽起來。

溥之麟伸手攬住她瘦弱的肩。她往他的懷中窩了一窩。他沒有體溫的懷抱,其實是這個世界最溫暖的地方。

他忽然將兩根手指按在她的唇上。她會意地噤聲,凝目向街道上望去。有一個行色匆匆的男子正在趕路。他的身后不遠處,有兩個青黑色身影正在靠近。借著月色,可以看清是兩名身披青色鐵甲的“人”。路人仿佛感覺到了什么,猛地回頭,發出一聲駭叫。兩名青甲人疾速暴走,向著路人直撲過去。

鏘的一聲響,水色劍光閃過,一名青甲人被攔腰劈裂,隨著一聲嘶吼,甲中的一團黑霧如煙塵般散去。是溥之麟,在千鈞一發之時出手相救。另一名青甲人怔了一下,轉身朝他撲來,肢端黑氣化成魔爪形狀,襲向他的咽喉。他虛移身形,輕松避過,長劍劃出冷冷光弧,兩招之間,又將第二個青甲人殺作煙塵。

飄揚銀絲飄落肩頭,款款回首,噙笑望向屋頂的馥容:“容兒覺得怎樣?”

“著實英俊!” 馥容用力鼓掌。他像個得到夸獎的孩子一般,笑得無比燦爛。

今夜的皇宮之中,卻是燈火華美,處處笙歌,熱鬧非凡,與宮外的凄冷形成鮮明對比。新的皇族正與臣工們共慶佳節,不醉不休。

溥之麟施起輕功,帶著馥容翻越高高宮墻,潛入宮中。

在僻靜無人處,溥之麟低聲道:“七重玉骨塔是至陰之物,平日里為了鎮壓其陰氣,必然將它放在陽氣最重的地方存放。皇宮是京城中陽氣最重的位置,七層玉骨塔必然在宮中,只是不知藏去了哪里。”

馥容道:“我大約猜得到在哪里。” 馥容自小在這里長大,對環境十分熟悉。她看了一眼溥之麟,道,“之麟,謝謝你愿意陪我來做這些事。”

溥之麟擰了一下她的鼻尖:“容兒身為公主,心系百姓,不除去這禍患,就算是拉著你遠走天涯,你也不會真心快樂。容兒不開心,我便不開心。我是為了我自己,容兒無需掛懷。”

馥容的眼中浮起淚光,微笑道:“等此事了結了,你我便拋卻塵世,浪跡天涯。”

“好。”他微笑著答道。

9.

兩人躲躲藏藏,來到了皇帝每日上朝的太昌殿。此時宮里的人都在別處玩樂,此處只留下幾名宦官宮女守著。這幾個人被溥之麟用迷術輕松放倒。

馥容直奔龍椅,扳動了座位下的一個機關,龍案之下竟然出現一個暗門。馥容道:“這個地宮,是我小時候偷跑過來玩耍時發現的,里面陳列著一些金銀珠寶。父皇告訴我說,這種設計,取的是‘坐擁金山的吉祥寓意。京城中陽氣最盛的莫過于皇宮,皇宮中陽氣最盛之地莫過于此。”

兩人鉆入案下,沿著階梯走下去。地宮比想象中更為宏大,竟是地面上的太昌殿的翻版。四處擺放著的金銀珠寶,在壁上鑲嵌的夜明珠的照映下熠熠生輝。

在地宮中央的一座翡翠臺上,擺著一座一尺多高、潔白如玉的七層小塔。

馥容盯著那塔:“那便是……裝有三萬陰兵的七重玉骨塔?”

“正是。”溥之麟道,“這個時辰,雖有少量陰兵外出食人生魂,但絕大多數還是留在塔中的。我們將它盜出去,在明日日落之前送去仙界鎮壓即可。”

他走上前去,正欲伸手取塔,忽然面色一變,細細打量了一下塔身,低呼:“不好!”

馥容驚道:“怎么了?”

“塔內是空的,陰兵全都不在里面,我們中計了!”

地宮之上,傳來一陣大笑聲:“溥之麟,終于把你等來了。”

馥容臉色一變,是宋鶴的聲音!

宋鶴道:“早就料到你們會來盜塔,陰兵每夜都在宮中嚴陣以待,已等你們多日了!”

家仇國恨涌上心頭,馥容厲聲喝道:“宋鶴,你這個渾蛋!”

宋鶴的聲音忽然柔軟了許多:“容兒,若你能棄暗投明,到我這邊來,我會跟父皇求情,留你一命,讓你做我的太子妃。”

馥容呸了一聲:“你不要惡心我了!”

宋鶴腔調一轉:“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入口外響起陰森的呼嘯聲,大批陰兵就要擁入了。溥之麟突然揮起大袖,地宮內寒氣彌漫,入口處迅速結起冰凍,瞬間已是數尺之厚,冰的表層流轉著藍光。

溥之麟抱住馥容的肩,道:“這玄冰層有障靈之效,可以暫時將陰兵阻擋在外。你可知道這地宮是否另有出口?”

她眼中一亮:“我知道!”指了一下宮頂的邊角處,“那里有個通風暗窗。我們快走,讓陰兵發現這暗窗就晚了!”拉著他便朝那邊跑去。

他卻手一松,讓她的手從手心滑脫。她一愣,頓住腳步回過頭來,催道:“走啊!”

他望著她,冰眸中噙著笑意:“你先走,我留下。我有辦法封住玉骨塔。只要將空塔封住,天亮之后陰兵回不到塔中,便會魂飛魄散。”

聽起來是個好辦法,但她沒有感覺到驚喜,心中反而生起猶疑:“真的嗎?”

“當然。你先出去,逃離皇宮,我弄好了便去找你。”他揮了揮手。

馥容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底的一抹決絕,果斷地走回來,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休要騙我!你跟我說實話!”

他低眼看著她,知道瞞不過她,嘆一口氣,伸手扯開了自己的領子,露出胸膛。他的心口有一個深深的傷口裂開著,傷口內涌動的赤紅流焰清晰可見,如壓抑待發的巖漿。

馥容渾身顫抖起來,話不成句:“你……這……”

溥之麟輕聲道:“之前宋鶴就用青璃赤火刀傷了我。我用寒力勉強將傷勢壓住,捱了這么多日子。如今,即使從這里逃出去,我也捱不下去了。”

“休要胡說!什么捱不下去?”她忍著眼中的一層淚不落下來,搖頭道,“你說過你是冰窟族人,只要入冰休眠就可以復原,你是不會死的。”

“我錯過了入冰的時機,已然晚了。”他微笑著,平靜地說。

“錯過?”馥容怔了一下,明白過來,“是為了我?你是為了我,沒有入冰休眠。”

他笑著搖頭,伸手撫摩她的臉:“我是為了我自己。在輪回里與容兒錯失是最苦難的事,我可以死,但要先與容兒相認。”

“傻瓜……”她的眼淚終于忍不住飚出來。

“冰窟族人的冰魄,可以封印一切邪器。大晟國的子民是容兒的心頭之痛,便讓我封了玉骨塔,為容兒換一個心安吧。”

入口處的冰封之上傳來重重的撞擊聲,旋即出現一道裂痕。溥之麟握住馥容的手將她拉近,在她唇上落下一個涼涼的吻,接著手向前一送,她的周身起了一陣卷著雪屑的旋風,托著她直直飛向那個暗窗。她抗不過風力,只能勉強回頭望去。

入口處的玄冰正被破開,溥之麟手中現出水色長劍,望著她的方向微微一笑,劍鋒抹過咽喉,淺藍色的血噴出,清冷如華美冰晶。隨著他身體的倒下,一道藍色瑩光升起,直撲向七重白骨塔,塔身上迅速凝結了一層冰凌。

馥容突然想到了什么,拼命喊道:“溥之麟,奈何橋上,千萬不要喝孟婆湯啊!你一定要記得我,不可以忘了我!”聲嘶力竭的哭喊被呼嘯的旋風壓住,也不知道他是否聽到。

陰兵侵入地宮時,那陣夾雪旋風已將馥容卷到地面,又攜著她朝宮外的方向旋去。經過一棵大樹旁邊時,她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樹枝。旋風空卷而走,她重重地摔在地上。馥容爬起來,大步沖回太昌殿。

宋鶴還守在殿外,忽聽背后傳來凌厲風聲。他反應極快,順手從旁邊侍衛手中奪過一根長矛,反手刺向偷襲者。

馥容手持一把從陰兵手中搶來的青銅大刀,剛剛揚起,便直直撞在了長矛上,胸口被穿透。她的血彌漫成霧,灑了他一身一臉,剎那間,他只覺得整個世界都成了猩紅一片。

至此,馥容與宋鶴之間的命債終于清算完畢,再無瓜葛。

10.

黃泉路上,馥容沒有遲疑片刻,無心回望人間一眼,便急急地奔向來世。經過奈何橋時,突然覺得口渴難耐,渴得整個人都要著起火來,意識也變得模糊了,整個身心都哀號著求一口水喝。這時,橋頭忽然出現了一個面目和善的美婦,捧著一碗清水,朝她招手:“姑娘,渴了嗎?來,喝口水吧。”

馥容此時已不能思考,幾乎是將水搶過來,湊到嘴邊。動作忽然凝住了,似乎有什么心事放不下,有什么執念在心中。她迷惑地抬頭看了一眼那美婦,混亂的思維有了片刻清明。她突然記起了前幾世是怎樣喝下這孟婆湯的了。因為心中有懶散的依賴——反正,溥之麟會設法找到她的,口渴得實在難以忍耐,喝了再說。

可是這一次,她不確定溥之麟能不能來找她了,她必須得記得他。

孟婆看著她,鼓勵地勸道:“快喝啊。”

她強忍干渴,把碗送回到孟婆手中:“我不能喝,我必須記得一個人。”

艱難地拖著腳步,馥容走過奈何橋去。

十七年后。

一名身著火紅勁裝的少女,腰懸短刀,騎一匹小馬駒,慢悠悠地走在昔日大晟國京城的街道上。此時,距那場宋家父子禍國之亂已過去了十七年,坊間的說書藝人,仍傳唱著馥容公主和國師大人勇戰宋鶴,將三萬陰兵化為飛灰的傳奇故事。

失去陰兵的宋家父子,很快被前朝忠臣推翻,擁立賢主,一個新的王朝正在這片土地上蓬勃生長。

偶然有一兩句唱詞傳進少女的耳中,她的嘴角不由得彎起微笑。十七年過去了,馥容回來了,可溥之麟又在何方呢?

這紅衣少女,正是帶著前世記憶轉生的馥容。她自十二歲就游歷四方,試圖尋找轉世后溥之麟的下落,已經找了足足五年。最近轉到京城來,卻只找到了前世的無數回憶。

心中不免惆悵,馥容卻毫不氣餒。別說五年,就算是五百年,她也終要找到他。

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喧嘩鼓掌的聲音。一群人正湊在街角,圍觀著什么。她騎馬走近時,聽到人們在議論紛紛:“畫得太像了,跟真人一模一樣!”

“這畫工真乃人間少見,畫師年紀輕輕的,這雙手卻跟附了仙氣一般。”

馥容聽得好奇,便拉住馬駒韁繩,朝人群里望了一眼。她人在馬上,位置較高,直接就看到了人群中間現場替人畫像的那名少年畫師。

白衣如雪,銀絲萬縷,笑容和煦。

馥容怔怔地愣在那里,所有的聲音都寂靜,萬物變得模糊,視野中只剩下他一人。

畫師恰巧抬起頭來,見一名少女看著他發愣。澄澈見底的眸子彎起,笑容溫潤:“姑娘,要畫幅肖像嗎?”

旁邊的說書攤上,說書人正說得興起:“話說馥容公主和國師大人為國捐軀、雙雙殞命之時,兩人約好了來世再見,再續前緣。”

臺下有人高聲問道:“來世他們還能認得彼此嗎?”

說書人笑道:“冥冥之中,皆有定數。就算是輾轉千年,他們也終能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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