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的失誤

馮啟放

吉姆斯警長已從警20多年，偵破過無數疑難案件，同事稱他是再生的福爾摩斯，市民贊他是“神探”。可是，由于“511”重大盜竊案一直未能偵破，“神探”耀眼的光環也黯然失色。

5月11日下午5點，吉姆斯正要下班，電話驟然響起。他不悅地嘟囔了一句，但還是迅速地抓起電話。這是一個報案電話，報案人自稱是米勒。米勒？這不是鼎鼎有名的石油大亨嗎！吉姆斯心中一驚。這個富翁親自報案，難道發生了什么重大事件？原來，米勒剛才回到阿爾士林山莊的別墅，發現儲藏室內的保險柜被人打開，大量貴重物品已被盜一空。米勒跺著腳急切地說：“吉姆斯警長，請你盡快來現場看看，我損失慘重啊！”

吉姆斯接完電話，趕緊叫住剛跨出門的警員杰克，兩人驅車急如星火地趕往阿爾士林山莊。

阿爾士林山坐落在城市的南郊。這里樹木繁茂，空氣清新，山上星羅棋布建有一幢幢各具特色的豪華別墅。杰克開著警車沿著蜿蜒曲折的柏油路上山，很快來到半山腰處米勒的6號別墅。豪華氣派的別墅是典型的歐式風格建筑，鏤花的大鐵門，四周是一人多高的鐵柵欄，前面是栽著名貴花木的小花園。杰克撳響門鈴，一會兒，一名女傭人過來打開了鐵門。兩人剛進到院內，一只高大兇悍的德國杜賓犬“汪汪”狂吠著沖過來。一下撲在杰克身上，全身直立，眼露兇光，齜牙咧嘴要撕咬他。杰克猝不及防，嚇得臉色煞白全身哆嗦，大喊：“吉姆斯，快、快救我……”吉姆斯大驚失色，趕緊掏出警棍要擊打惡犬。危急關頭，米勒大步奔出來，大聲呵斥道：“貝貝，這是我的客人，快回來！”貝貝聽主人一喊，果然聽話地停止了攻擊行動，搖頭擺尾乖乖地回到米勒身旁。

“這只狗真兇，嚇出我一身冷汗！”杰克心有余悸，后怕地嘆道。

米勒拍拍貝貝的腦袋，說：“是啊！它只要一看見陌生人進來，就是這副惡狠狠的模樣。”

吉姆斯聽此一說，心中“咯噔”一下，一個疑問油然而生，隨即問道：“米勒先生，下午家中被盜時，這狗在別墅嗎？”

“在啊！絕對在！鐵門關著，又有鐵柵欄，它跑不出去的。”米勒肯定地回答，說著惱怒地踢了貝貝一腳，詫異地又說：“我花高價買來，就是讓它給我守護家園的，想不到下午竊賊竟然進了別墅，真是奇怪了！”

吉姆斯皺了下眉頭，懷疑道：“它會不會是吃了外面扔進來的食物，發生了昏睡或中毒現象？”

“沒有這回事，我回來時它精神好著呢！”米勒捋捋貝貝雪白的毛，得意地說，“這只杜賓犬買來后，我就吩咐傭人給它吃火腿腸、烤牛排、夾心面包，還喝牛奶，提供美味的食物和純凈水給它享用。因此，它養成了良好的飲食習慣，從不吃外人給的食物，連飲水也不喝外面的。這只狗也盡職盡責，時刻在院子里巡邏放哨，看家護院。我原來計劃在保險柜上方安裝攝像頭之類的監控設備，后來想有如此兇悍盡職的看門犬，是絕對安全的。誰知還是出事了，真是倒霉！”

在米勒的協助下，吉姆斯和杰克還是仔細檢查了貝貝的身體，發現它確實沒有中毒癥狀，沒有中過麻醉槍，也不曾被人鎖住過。在貝貝的眼皮底下，竊賊是怎樣進入別墅的呢？杰克聳聳肩頭，雙手一攤，作了個失望的動作。吉姆斯也緊蹙眉頭，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嘀咕著，看來這個竊賊是個高手。

米勒領著兩位警官來到二樓的儲藏室，指著墻角處厚重的保險柜，沮喪地說：“可惡的竊賊，把我的珍寶全盜走了！里面有金磚、鉆石和珠寶，特別痛心的是，被盜的還有一幅價值不菲的畢加索早期繪畫作品……”

杰克詳細記錄著被盜物品的名稱、數量、特征和估價。吉姆斯對現場拍照完，開始仔細觀察保險柜。保險柜的密碼鎖沒有損壞，柜門是竊賊用切割機切割開的，看來費了很大功夫。他掏出放大鏡來，察看了半天，奇怪的是，竟然沒有發現一個指紋，檢查室內的其他物件也毫無收獲。狡猾的竊賊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不見鞋印、不見血跡、不見毛發、不見遺留物……總之，不見絲毫痕跡。顯然，竊賊在作案時是戴了手套穿了鞋套的，作案后還清理了現場。杰克登記完，兩人分頭檢查客廳、臥室、客房、健身房、廚房、餐廳、書房、衛生間、洗衣間，未見翻找的跡象，只是客廳的窗玻璃被劃破，也沒有發現指紋。

吉姆斯再去檢查別墅的大鐵門，沒有撬過的痕跡，也沒有發現其他指紋。觀察四周的鐵柵欄，也沒有攀爬的痕跡。吉姆斯眼前一片迷茫，杰克不住地搖頭，喃喃自語：“這是怎么回事呢？真是怪了。”

勘查現場完畢，吉姆斯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正要再向米勒詢問一些情況，女傭人沖好兩杯咖啡端過來。吉姆斯眼睛一亮，忙問米勒：“她下午在別墅嗎？”

米勒聽吉姆斯這么問，臉頓時氣得鐵青，惱羞成怒地指著女傭人罵道：“渾蛋！我回到別墅時，這蠢豬正在沙發上呼呼大睡呢，氣得我狠狠揍了她一頓。她白天從不敢睡覺，今天是我第一次發現她偷懶。”

女傭人羞愧地低著頭，滿面通紅，正要離開，吉姆斯喊住她，問道：“下午別墅進了竊賊，你看見了嗎？”女傭人搖搖頭。“竊賊上二樓的腳步聲，特別是切割機發出的刺耳聲音，你難道沒有聽見？”女傭人還是搖頭。

“睡得真沉！”吉姆斯簡直不敢相信，嘆了口氣又問：“米勒先生剛才說你平時白天從不睡覺，今天下午怎么會想睡覺，而且睡得這么香呢？”

女傭人不好意思地說：“下午我在客廳用吸塵器清掃地毯時，突然聞到一股撲鼻的香氣。我好奇地吸了幾下，人就迷迷糊糊的，感到困倦極了，就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吉姆斯點點頭，明白竊賊是使用了一種高濃度的迷幻劑，難怪女傭人會人事不省。可是，聯想到米勒說貝貝“我回來時它精神好著呢”的話，吉姆斯又不明白貝貝為什么會沒事？他接著問：“你昏睡之前，有沒有看見貝貝？”

“貝貝，沒有呀！”女傭人瞪著迷惑的眼睛說，“不知它跑到哪里去了。”

再問，就是一問三不知。見女傭人提供不出更多有價值的線索，米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喝道：“下次再發現你在大白天睡覺，我就讓你滾蛋！”說完，把手一擺，讓女傭人退下。

回到警察局，吉姆斯和杰克分析整個案件的過程：竊賊是蓄謀已久，當得知米勒不在別墅時，就帶著作案工具前來，在別墅外沒有發現貝貝的蹤影，于是用萬能鑰匙打開了大鐵門，再使用迷幻劑讓女傭人昏睡，然后上到二樓，尋到保險柜，實施瘋狂的盜竊。

吉姆斯認為，既然案發現場毫無線索可查，偵破行動只能從調查竊賊的作案工具展開。

第二天開始，一連幾天，吉姆斯和杰克在全市相關地方廣泛調查，結果大失所望。所有的超市都沒有銷售萬能鑰匙和玻璃刀，醫院和實驗室里迷幻劑也沒有失竊，工廠也沒有切割機被竊，說明這些作案工具都是竊賊在外地時取得的，要想調查難度很大。還有一個疑點就是失盜時貝貝的去向，但這無法調查，因為女傭人當時人事不省，貝貝又不會說話。此時，杰克覺得束手無策，神探吉姆斯也是一籌莫展。

時間一天天過去，“511”盜竊案的偵破行動沒有任何進展。吉姆斯整天愁眉苦臉，寢食不安。米勒卻隔三岔五地打電話來詢問案件進展，開口閉口稱呼吉姆斯“神探”，羞得吉姆斯簡直無地自容。

兩個月后，吉姆斯接到女傭人一個電話，說是她發現了貝貝一個新情況。吉姆斯叫上杰克開著警車急匆匆趕到了阿爾士林山莊6號別墅。米勒不在，女傭人見到兩人，驚奇地指著鐵柵欄說：“報告兩位警官先生，貝貝剛才看見外面有一只狗，就不要命地縮小身體鉆出去，現在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這個情況不知道對你們破案有沒有幫助？”

杰克苦笑一聲，埋怨道：“這與失盜有什么聯系，害得我倆白跑一趟。”

“不！杰克，你想想看，‘511下午案發時，貝貝不是不見了嗎？它會不會也鉆出去了呢？”吉姆斯有些興奮，佇目望著鐵柵欄的空間，想象著貝貝碩大的身體，懷疑地問女傭人：“你是親眼看見貝貝從鐵柵欄中鉆出去的？”

女傭人點點頭：“是的，警官先生，我不會說謊話。”

“很好！”吉姆斯夸道，“你提供的情況證實了案發時貝貝不在現場，竊賊就是利用這個空檔時間實施了犯罪行動。”說完，又喃喃自語道：“貝貝鉆出去會去干什么呢？”

杰克撇撇嘴，漠然道：“吉姆斯警長，難道這與案件有聯系？”

吉姆斯答道：“有無聯系我不敢肯定，但我們在偵辦案件時必須不放過任何疑點。”

兩人到別墅周圍尋找貝貝。不一會兒，在一處灌木叢中，只見貝貝同另一只狗茍合在一起，正在尋歡做愛……

杰克轉過臉，一迭聲地說：“晦氣！晦氣！吉姆斯警長，我們還是走吧！”

在返回的路上，杰克嘲笑貝貝也好色，吉姆斯卻沉默不語，心中琢磨開了。竊賊盜竊時剛好貝貝鉆出鐵柵欄，怎么這樣巧？難道是一種巧合？莫非女傭人是同伙？是她提供了主人不在別墅和貝貝鉆出去的信息？

吉姆斯隨即到電信局一查，女傭人并沒有手機，而且5月11日下午米勒6號別墅的座機也沒有通話記錄。對女傭人的懷疑取消后，吉姆斯對破案幾乎喪失了信心。

半年后，“511”盜竊案一直沒有偵破。這天，米勒氣沖沖地來到警察局大發雷霆，破口大罵吉姆斯無能，是草包！蠢貨！不配稱“神探”，也無資格再當警長，逼著局長必須解雇他。第二天，正當吉姆斯打算提交辭職報告時，得到外地警察局的協查通報，說是發現有人將米勒失盜的鉆石珠寶在當地銷售。吉姆斯同杰克火速趕到，冒充買家與之周旋，終于將盜賊抓獲。在審訊時，案情才真相大白。

原來，盜賊在實施盜竊行動時，除了帶上必備的工具如手套、鞋套、頭套、玻璃刀、萬能鑰匙、切割機等之外，還牽去一只正發情的母狗。一到6號別墅前先放開母狗，院子內的貝貝很快就發現了母狗，嗅聞著誘惑的體味，興奮得不能自持，躍躍欲試，先探出腦袋，然后縮扁軀體鉆出了鐵柵欄，跟著母狗跑到了旁邊一處灌木叢中。當這對狗男女盡情撒歡作樂的時候，盜賊用萬能鑰匙很容易地打開了大鐵門，再用玻璃刀劃破窗玻璃，往里面噴出迷幻劑。當別墅內的傭人昏迷不醒后，他便入室尋到保險柜，用切割機切割開……

吉姆斯萬萬沒想到，狡猾的犯罪分子會用“發情的母狗”來引誘看家護院的貝貝擅離崗位。假如當初在女傭人提供情況時，就順藤摸瓜排查全市養有母狗的主人，或許可以盡早抓到盜竊犯。但他疏忽了，鑄成了嚴重的失職行為。他深深地自責，覺得有愧于“神探”這個稱號，結案第二天就遞交了辭職報告。

（責編：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