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什么

劉國芳

一天晚上，我聽到樓下一個人在罵人，是個男人，聲音很大，這人罵道：“王八蛋，你出來——”

那時候很晚了，這人罵聲簡直有點驚天動地。我趕緊走到窗前，探出頭往外看，但外面黑乎乎的，我并沒有看清外面的人是誰。

外面的人還在罵：“王八蛋，你出來呀，別做縮頭烏龜。”

又罵：“你別以為你是當官的，我就怕你，你再跟我老婆好，我就殺了你。”

聽到這里，我明白了，樓下這人在罵一個當官的，那當官的玩了他老婆，跑到這里來罵人。但樓下這人到底罵哪個當官的，我聽不明白。我們這棟是一個高檔的住宅小區，很多領導都在這里買了房，也就是說，我們這棟樓里住的領導不止一兩個，而是很多，所以我不知道樓下那個人到底在罵誰。當然，被罵的人也不敢出來，真的縮在屋里。

樓下的人罵了好久才走，走時還說：“別以為你不出來就躲得了，我不會放過你！”

這句話說完，罵聲消失了。

第二天，我知道那人罵誰了，他罵的人是住在我對面的鐘局長。鐘局長跟我關系極好，是鐵哥們，他單位許多工程都是我在做。這天，我正在外面忙著，鐘局長打了我手機，說：“劉總，到我辦公室來一下吧？”

我趕緊過去了。

在鐘局長辦公室坐下后，鐘局長把門關緊了，然后問我：“聽說昨晚有一個人在樓下罵娘？”

我點點頭說：“一個男人，大概老婆被一個當官的玩了，在樓下一個勁地罵人。”

鐘局長說：“我昨晚不在，但聽人說了這事，估計那人是罵我。這樣吧，你去幫我擺平這事，給他幾萬塊錢，讓他別再鬧。”

我說：“我不知道他是誰。”

鐘局長說：“你打這個號碼吧，他姓孫。”

說著，鐘局長在一張紙上寫了一個號碼。

我拿著號碼走了。

我很快撥了那個手機號碼，接通后我跟他說：“你姓孫嗎，我想跟你談談。”

對方說：“你是誰？”

我說：“見面再說吧。”

很快，我跟那個孫姓男人見了面。這是一個小個子男人，一副老實相。看見這個樣子，我覺得我能擺平了，我跟他說：“你老婆的事，不要再鬧了。”

沒想到姓孫的男人一聽，忽然當胸抓住我，然后說：“我一直懷疑我老婆外面有人，這么說是你在跟我老婆好？”

我打掉他的手，然后說：“誰跟你老婆好呀，我根本不認識你老婆。”

對方說：“那你為什么來說我老婆的事？”

我說：“是這樣，我受人之托，來跟你談談，你老婆是在跟一個人好，是你老婆愿意的，你鬧也沒什么意思，算了吧。”

對方說：“你老婆跟別人好，你會算了？”

我知道三言兩語勸不動對方，我拿出三沓錢遞給男人，然后說：“這幾萬塊錢算是補償吧，別再鬧了，鬧出去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你想想，你一個男人，老婆跟了別人，怎么說你臉上也無光，你鬧得滿城風雨對你有什么好處？”

孫姓男人沒做聲，但把錢接了。

我不再啰嗦了，轉身走了。

我隨后打了鐘局長的電話，我說：“搞定。”

鐘局長說：“花了些錢吧，謝謝！以后我會補償的。”

我說：“謝謝！”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幾天后，那個人又在樓下罵娘了，也是很晚，那人罵聲簡直有點驚天動地。

還是那幾句：

“王八蛋，你出來——”

“別做縮頭烏龜。”

“你別以為你是當官的，我就怕你，你再跟我老婆好，我殺了你！”

我當然氣憤，拿了錢，居然不守規則。我趕緊跑下樓去，但下去了，我發現這個罵人的人根本不是我見過的那個姓孫的小個子男人。這是一個蓬頭垢面，一身邋遢的男人。再看仔細一點，我竟然發現這是一個瘋子。

顯而易見，這個人跟我或者說跟鐘局長毫無關系。

我當然不會搭理這個人，往自己樓上走，才到門口，忽然看見鐘局長開門了，他見了我，一臉的不高興，然后小聲說：“你怎么沒擺平？”

我笑了笑，跟鐘局長說：“他又不是罵你，你怕什么呀？”

（責編：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