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偷窺

王永光

一、嬌愛新歡

每天清晨醒來，蘇麗就光著身子，像條美人魚一樣站到床前的那個大穿衣鏡前，晃肩翹臀地嬌憨：“趙飛，你說我是不是又胖了。都怪你，整天像填鴨子一樣地往死里喂我，看，你都把我喂成了什么模樣，整個一肥婆了。好多衣服都穿不下了呀……”

蘇麗一邊挑逗般地嗔怨，一邊從衣櫥里往外挑內衣。這是蘇麗每天清晨都要上演的節目。而每當這個時候，躺在床上的趙飛就很享受這一刻，他覺得他這是在欣賞造物主最得意的作品。新婚三月，兩人正過著如膠似漆的纏綿生活。當蘇麗把一件粉紅的胸罩搭到肩膀上，嬌嗔一聲：“老公，來幫奴家扣上……”時，趙飛就欠起身伸過手去，只是非但沒有搭上那胸罩扣兒，倒是一把扯下來，又把蘇麗拖到床上，抱到身下，“那還不是為了我們神圣而偉大的造人計劃呀，種子雖是良種，但也需要肥地呀……”

兩人嬉鬧著從床上滾到木地板上。“別鬧了、別鬧了，上班就要遲到了……”蘇麗一邊蜷縮著身子討饒，一邊抽出食指在趙飛的腋下用力一戳，趙飛就癢得一抖松了手，蘇麗就又像條魚一樣滑溜走了……

趙飛覺得自己之所以幸福，是因為自己首先是幸運的。而這幸運竟然是撞來的。

半年前的一天，趙飛急著要去談筆生意，拎著公文包匆匆地從單元樓的臺階上奔下來，三步兩步鉆進他那輛銀灰色的奔馳車，擰動鑰匙，剛抬起離合打了一把方向盤，突然一個粉紅的身影像一團柔軟的輕紗一樣在他車前的左側落了下去……

趙飛緊急剎車，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慌忙地跳下車，去扶剛才摔倒在他車前的那個人。“你怎么走路也不看呀，怎么樣，沒什么事吧？”根據剛才的判斷，趙飛知道自己并沒有撞到她。

但那個年輕女子卻只顧低著頭坐在地上表情痛苦地呻吟起來：“我的腳、我的腳可能崴斷了……”趙飛鎮定了一下說：“要不我給你點錢，你自己叫輛車去醫院看看吧。我這兒正有急事。再說，這事也不賴我，是你一下子從側面沖過來……”趙飛懷疑這是個碰瓷客，想給她幾百塊錢打發她走，別耽誤自己的大事。

“是不怪你，可我現在腳都崴斷了，你總得送我去醫院吧，我自己怎么叫車。”那人抬起頭來，露出披肩長發下掩蓋的那張臉時，趙飛竟一下子愣了。

“小玫……”趙飛脫口叫道。

但那女孩子卻用詫異的眼神望了趙飛一眼，似乎在說：“你是在叫我嗎？”

尷尬片刻，那女孩兒才說：“你認錯人了吧？”趙飛這才恍然，這女孩兒不是小玫，但兩人也長得真是太像了。

這個像極了小玫的女子就是蘇麗。

二、詭異偷窺

小玫丟了，趙飛難過了一段時間，可沒出半年，竟然又讓他遇到這個和小玫長得極像的蘇麗，并且兩人還閃戀、閃婚了。所以，現在過著這樣甜蜜的幸福日子，趙飛總結出一條，要想幸福，前提必須是幸運。

可是，好景不長，一場災難就毫無征兆地來了。

趙飛上網喜歡每天去當地的貼吧溜溜，可這天一個標紅加精的帖子把趙飛的眼睛燙紅了……“我的女神蘇麗日記”：6月5日，我的女神蘇麗穿粉紅胸罩、粉紅內褲。真是美的讓人消魂。6月6日，我的女神蘇麗今天換了黑蕾絲……。6月7日，我的女神蘇麗今天穿了乳白色短裙，配了黑長絲襪……

發帖子的竟然還給自己起了個恬不知恥的名兒叫“西門官人”。

眼里燒著火花的趙飛嘶吼起來：“蘇麗！蘇麗——”

蘇麗像嚇驚了的小鹿一樣從廚房跳過來，當趙飛瞪紅著眼珠子把筆記本電腦舉到她面前時，蘇麗一下子就石化了……

“不是我呀，不是我呀……”蘇麗委屈地哭訴。“你還敢說不是你，你看這都有日子，難道你今天早上穿的什么自己都不記得嗎，要不要現在扒開來看看！”趙飛怒吼道。

蘇麗百口莫辨，像個受了冤枉但又不敢訴委屈的受氣小媳婦一樣只顧掉眼淚。

從第二天起，蘇麗每天早上必在床前的穿衣鏡前的節目就再也沒上演過。趙飛也沒再欣賞享受過。

兩字：離婚！趙飛睡到公司宿舍。

這天，蘇麗又一副楚楚可憐的委屈樣子去趙飛公司辯解，竟然被趙飛狠狠地扇了個響亮的耳光。

“臭婊子，真不要臉到家了你！竟然把野男人引到我家里的床上來了。滾！滾！滾！今天你就給我收拾東西走人……”趙飛揪著蘇麗的頭發，把她的臉頂到了電腦屏幕上。

貼吧里那條刺目的帖子：我的女神蘇麗，今天換了純白的……，我的心呀，早就飛到了六號樓，等著我，我來了。

六號樓正是趙飛住的地方。

蘇麗掙脫開，也像只被惹怒的小獸一樣嘶叫起來：“不是我，不是我。你這個神經病。你不睜圓了你那狗眼看仔細。你不覺得這話里有毛病嗎。‘等著我，我來了，這一定是先看到的……”

趙飛腦間猛地躍出一個詞，這個詞蘇麗早已給他說了出來“偷窺！

三、真假“西門”

趙飛扯上蘇麗，瘋了似地開車到一家軍品店買了一架望遠鏡，回到家跑到窗臺前。

望遠鏡里，對面樓上的窗戶前清晰赫然地架著一臺望遠鏡！

趙飛急促地說了幾句對不起后，像頭怒獸一樣順手從酒柜上抄起一個酒瓶，來到對面樓房，那門只是虛掩著，趙飛沖進去叫嚷道：“畜牲、王八蛋！你給我滾出來……”

可是喊了半天，屋里竟一個人也沒有，只有那臺架在窗前的望遠鏡。趙飛沖過去正想砸，不想旁邊竟然還有一臺攝像機，他打開，那里面竟然都是每天早上他和蘇麗表演的節目……趙飛正要打電話報警，卻發現自己沒帶手機。他轉身打算下樓先去鄭重地向蘇麗道歉，然后去報警。然而當他轉身時竟然看見門口走進一個人來。

趙飛的眼一下子竟直了。

“周局？周旺才！原來是你這老色鬼呀……”趙飛上去一下子揪住了周強爸爸周旺才的衣領。

“趙飛、趙飛！你放手，你這是做什么……”周旺才辯解道。

趙飛揚起手正要打，周強沖進來了，把趙飛撕扯開。

“周強！你個小王八蛋。你狗改不了吃屎呀，你禍害小玫不說，你現在又來禍害我跟蘇麗，你到底想怎樣，你別仗著你有個‘官爹就為所欲為……”趙飛一邊罵，一邊上去與周強撕打。“你個小王八蛋，你偷窺，你還上網發帖。走，跟我去公安局！”趙飛舉著半個酒瓶挾著周強往外走。

周旺才在一旁只是勸解，卻根本上不了前。周強還在一個勁兒地討饒，被趙飛一個大嘴巴子扇封了口，繼續拖著他往樓下走。

周旺才忙上前扯住趙飛的胳膊竟撲通一下子給趙飛跪下了，一個勁兒地向趙飛求情：“小趙呀，你看，都怪我這兒子不爭氣，我昨天在他電腦里看見照片，我就琢磨不對頭，估摸著他就要惹事……”

趙飛氣紫著臉看著可憐巴巴的周旺才，看著看著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周旺才，還記得我當年要開公司的時候，你是怎么跟我擺譜的嗎，還讓你白白入了百分之二十的干股。要不我看這樣吧，你把公司的股份都無償地轉讓給我，我就放你們家少爺一馬……”

周旺才苦喪著臉點頭答應。

回到家后，趙飛苦苦向蘇麗道歉：“對不起，小麗。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但蘇麗一口咬定要離婚。

半個月后，趙飛無奈地簽了離婚協議。

這天，蘇麗把她所有的東西都搬走了。趙飛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家里喝悶酒，他提著酒瓶子，守著空蕩蕩的衣柜，想起他與蘇麗在一起的歷歷光景，一陣陣發呆……

突然，他的眼睛被一件什么東西刺了一下……

那是一條領帶，一條似曾相識的領帶。

趙飛拎著那條領帶，又從廚房掂了一把菜刀，沖出門去。

趙飛沖進公司周強的辦公室，把領帶摔在周強面前，上前揪住他的衣領，把菜刀架在了周強的脖子上：“小混蛋，我就不該一次次地相信你，說！你和蘇麗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強一看趙飛真要殺他的一副模樣，早嚇得尿了褲子，只顧一個勁兒地求饒：“趙哥，真不是我。真不是我。這都是蘇麗讓我干的。當初她勾引我，我只當她是個風騷女人，誰知她還這么變態，是她讓我偷拍的，你樓對面的房子還是她租的呢？當初我也覺得她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虧我留了一手。要不你聽聽這個……”

周強打開手機，一段錄音讓趙飛徹底傻了眼。那段錄音正是蘇麗交待周強偷拍的事。

趙飛的手一下子松下來，驚如霹靂……

四、艷照之罪

趙飛瘋了似的四處尋找蘇麗，可蘇麗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一個星期過去了，接二連三的打擊讓趙飛精神處于瀕于崩潰之中，醫院那單大生意泡湯了，公司資不抵債不得不宣布破產，被另一家公司收購。

而很快他就得知，那家收購他們公司的竟然是周旺才手下的另一家公司，周強竟然又去那里當了總經理。

騙局、一切原來是個早早設計好的騙局。

一個月后，如喪家之犬的趙飛接到了一個神秘電話。

趙飛精神恍惚地來到一家醫院，看到了失蹤已很久的小玫躺在病床上，而守在她床前的竟然是蘇麗。

原來蘇麗是小玫的姐姐，兩姐妹自小失去了雙親。兩姐妹相依為命，蘇麗早早就進入社會承擔家庭重擔，辛辛苦苦把妹妹蘇玫供進了大學，自己卻一直沒有成家。蘇玫為了減輕姐姐的負擔就想各種辦法掙錢。在網上QQ聊天認識趙飛時，蘇玫在市職技學院上大二。蘇玫托趙飛給他找個能多掙一點錢的兼職。趙飛就讓她來自己當時打工的公司，去做產品推銷，按業績提成。

一天，趙飛陪客戶喝酒喝多了，不知怎么迷迷糊糊地就打通了蘇玫的電話。小玫幫忙把趙飛送回家。當小玫費力地把趙飛扶到床上時，趙飛竟一下把小玫摟進懷里。小玫慌亂掙脫，然后把軟件放在客廳的桌上，留了個便條捂著發燙的臉走了。自那天后，兩人似乎就有些不自在了。趙飛真是喜歡小玫，但小玫似乎是有那么一點依賴的感覺。后來，在趙飛的猛烈追求下，小玫終于答應做趙飛的女朋友。趙飛每天像疼小孩子一樣寵著小玫。

只是好景不長，趙飛為了有更好的發展，打算自己開公司，于是去找了自己在這個市里當衛生局長的同鄉周旺才，就提了叫周強也入股參與的事。其實趙飛明白這都是互相利用的事。周強那時候剛大學畢業，他會什么，不過是要周強應個名，他自己想賺錢罷了。沒辦法，要想折騰點事，總是要有棵大樹遮罩的。這樣也好，至少可以讓自己少走些彎路，等將來發展了，自己再撤股另立山頭。

那時候，小玫大三結束，大四要實習，畢業了還要找單位就業。

周強是個花花公子，當然對年輕漂亮的小玫垂涎。三五兩招就讓小玫陷入了他的情網。的確，周強是高富帥的官二代。兩人年齡又相仿。不久，小玫就跟趙飛提出了分手。

這讓趙飛痛苦不堪。趙飛就把兩個人的親密照發給了周強，希望能通過刺激周強，讓他離開小玫。果然，不久后，周強就另覓新歡了。可小玫卻陷入絕境，一來他的確是愛上了周強，二來他和趙飛的那些艷照，不知怎么竟流傳到了網上。學校因為此事把小玫開除了。出了事后，小玫就神秘地失蹤了。

其實想不開的蘇玫是自殺了，跑到大街上去撞車，結果腦部受傷，成了半個植物人，時而清醒、時而糊涂。而從蘇玫電腦里的日記里知道了前因后果的蘇麗，就把一切罪責歸結到了是趙飛包養學生妹造成的后果。于是就設計下了偶遇、結婚、制造偷拍事件、發帖子等事件，一是想先和趙飛鬧離婚分他一半財產，然后，再利用周強離間兩人關系，把趙飛搞破產……可螳螂捕蟬，黃鵲在后。周強的爸爸周旺才是個混跡官場與江湖多年的老狐貍，可他有個不爭氣的兒子時不時地就給他惹個什么“坑爹”的簍子，于是早已安排人暗中掌握周強的一切。本來蘇麗是想分趙飛一半財產去給妹妹蘇玫看病的，手術費要一百多萬，可真到分財產時才發現，趙飛公司因斥資建辦公大樓，銀行貸款太多，市中心醫院的大單生意被周旺才從中作梗泡湯了，公司資不抵債，不得不宣告破產。蘇麗根本就沒分到一分錢。

五、誰錯以“愛的名義”了

蘇玫的病情卻不等人。聰明反被聰明誤、竹籃打水一場空的蘇麗萬般無奈之下給趙飛打了電話。

因為蘇麗雖然本來想報復趙飛，可等她真與趙飛結婚后，卻發現趙飛其實真是個不錯的男人，并不是那種只想包“學生妹”，尋歡作樂的人，用情還挺認真。但不管怎樣，蘇玫被害慘的結果趙飛是逃不了干系的，要不是他發艷照，小玫就不會被學校開除，也就不會去自殺……所以一想到這些，她就收不了手了……

明白了這一切的趙飛，濁淚橫流……

“蘇麗，總之我當初也有錯，小玫現在這樣我也有責任的。這樣吧，我老家還有一套房產，先給小玫治病要緊吧……”

蘇麗抬眼望著趙飛，同樣流著淚的眼里閃出一絲感激與希望之光……

趙飛當初愛蘇玫，因蘇玫提分手而懷恨發艷照致使蘇玫受傷害；蘇麗為愛妹妹、因妹妹受傷害而生恨報復趙飛，盡管都是為了愛，都是以愛的名義，但愛不是占有，更不是游戲，任何錯以愛的名義而做的荒唐都將是傷害……

（責編：錦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