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兒女相親

張運國

老高有個兒子叫高明，已經三十出頭了，還沒有成家，連個對象也沒有，這讓老高十分著急，整天求親戚朋友為高明找對象。高明卻不急，總在電話里笑嘻嘻地說：“老爸，自古婚姻天注定，急什么急啊，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高明大學畢業后，在省城工作，還經常出差，平時很少回家，但他隔三差五總打電話回家。每歡在電話里，老高總會嘮叨高明的婚事，高明卻嬉皮笑臉，氣得老高都想哭：“兒子啊，你媽死得早，我也一把老骨頭了，你的婚事不辦好，我就是死了也不瞑目啊，到了陰間你媽更不會放過我。你年齡不小了，跟你一般大的人，孩子都會滿地跑了，你該為自己的婚事想想了。”

電話那頭，高明總是推辭著說：“我工作太忙，沒時間啊。”

老高氣不打一處來，急吼吼地叫道：“就你忙，別人都在玩。再說，就是再忙，談朋友的時間總還是有吧。”

高明被老爸逼急了，說：“反正你也沒有事，要不你替我找一個，只要你看得上我就沒意見，這總行了吧？”

老高心里一喜，說：“這可是你說的話，到時候如果我看好了，你敢反悔，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老爸把話說到這里，高明只好順坡下驢地說：“ 這事就這么定，你給我相親好了，只要你看得中，我同意。可是，老爸我可把話說到前頭，你別為了早日抱上孫子，把沒人要的歪鼻子斜眼睛的女人當成寶，給我當媳婦哦，到那時別怪我翻臉不干。”

老高呵呵一笑，說：“你得相信你老爸的審美觀，既然你放權給我，我不會當睜眼瞎子亂抓亂撈的，我還指望我的孫子長得一表人才哩。”

有了兒子授權，老高開始忙碌起來，沒事就求親戚朋友幫忙，為高明找對象。這天，一個同事領個一對中年男女來到老高家，同事低聲交待說：“人家為女兒相親，先到你家看看。”

老高不敢馬虎，熱情地陪著來人，在家里轉了轉，嘴里還不住夸自己兒子：“我兒子，大學畢業，省城工作，白領員工，品行端正，有材有相貌，家庭條件優越。”

來人聽后淡淡一笑，轉身就走，連句多余話也沒說。幾天后，同事帶回話來：“老高啊，你這人說話也太沒邊了，人家把你家轉了個遍，根本看不上，你家啊太寒磣，破破爛爛的。你呀，趁早把房子裝修裝修，再有人來時起碼讓人看著舒服。”

老高二話不說，當即請人裝修。雖然裝修花了幾萬塊錢，但看著裝潢一新的房子，老高心里說再也不怕別人嫌家里窮了吧。

不久，又一個親戚帶著人找到老高，這人也是為姑娘相親的。這人把老高家看了一遍，滿意地點點頭，老高心里一喜，說：“要不要把你女兒的情況說一下，讓兩個孩子見見面？”

這人拉下臉，突然說：“請把你的存折拿出來，讓我看看。”

老高一怔，但還是不好意思地拿出存折，這人瞅了一眼存折，然后扭頭就走，邊走邊說：“還吹條件如何好，家里連一萬塊的存款都沒有，窮人一個，讓我姑娘過來受窮啊，！

難怪高明找對象不容易呢，現在的人也太實際了。老高連忙打電話找兒子，讓他給家里寄錢，存在銀行，看到存折上十萬塊的余額，老高心里說這回總沒問題了吧。

這天，同事老陳找到老高，說：“給你帶一個奸消息，有個熟人的女兒，今年二十七歲，也是單身，沒有男朋友，我想給搭個線，看看能不能成。”

老高一聽高興，連忙把老陳拉到酒館里，要來酒菜，然后端起一杯酒，動情地說：“老陳，我先敬你一杯，謝謝你。”

老陳也端起酒，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八字沒一撇的事，老高你也太性急了，好事不在忙中起，還是慢慢來吧。”

老高仰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認真地說：“這事可慢不得，我早就等不及了。你知道，高明他媽死得早，高明又在外地工作，婚姻大事老是這么往下拖，我死了怎么向他媽交待啊。這事就拜托你了，要快要快。”

老陳跟著也把酒喝了，然后笑著說：“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現在的孩子，都不太聽家長的話，成不成不是我們說了就能算。”

老高又給老陳斟滿酒，說：“明天麻煩你到女方家問問，只要大致差不多，就由不了高明，我來替他作主，只要我同意，他敢不同意，我就跟他翻臉。”

老陳知道，老高這是真急啊，連忙表態說：“明天，我一定去問個準信，讓你也好放心。”

第二天傍晚，老陳回來了，不過不是一個人，身后還跟著女方的爸媽，他們也是在為女兒相親。老陳介紹說：“老高，我給你帶來了，看看，人家姑娘的爸媽一聽，二話沒說，就同意了，還非要跟我一起來找你面談。”

老高好激動，緊緊握著兩人的手，說：“好好，說不定我們就是親家了，歡迎你們的到來。”

姑娘爸媽也很高興，說：“你說得對，這叫千里有緣一線牽，只要我們大人說得來，孩子的工作好做。”

說著，老高帶著來人到家里“參觀”，還故作不經意地拿出存折讓他們看。姑娘爸媽一臉喜氣，跟老高親熱得不得了，還忙作介紹，說姑娘叫李美雪，今年二十七，現在也在外地工作，姑娘長得白白嫩嫩，身體健康。邊說邊把姑娘照片交到到老高手上。照片上的李美雪確實很漂亮，瓜子臉，大眼睛，甜甜地笑著，是化了妝的藝術照。老高一看就相中了，高興地說：“好好好，真是個好姑娘，沒說的，相信高明也不會說什么的。”

李美雪的媽笑著說：“把你兒子的照片給我們拿張來啊，讓我們看看。”

老高早就預備下了，掏出照片遞到李美雪的媽手里，說：“這是孩子上高中時的照片，他現在比這上面更帥氣。”

李美雪爸媽看過照片，臉上都樂成了花，連聲說：“不錯不錯，回去我們就把高明的照片傳給女兒，讓她心中有數。”

這話也正說到老高心里了。第二天，老高就把李美雪的照片傳給高明。高明看后，推辭著說：“不行啊，我現在忙得很，沒時間顧這個。”

老高一聽就火冒三丈，喝斥著說：“你再忙也沒這事忙，你都三十歲多，想拖到什么時候，現在我再也不能由著你了，你必須聽我的，不能由著性子干。”

高明沉默了一會兒，說：“關鍵是跟這女的不認識，一點也不了解，怎么可能就談情說愛呢？”

老高提高了嗓門，吼道：“你少跟我講條件，這事你說了不算，得我說了算。”

高明怔了一下，低聲說：“我要是不干呢？”

老高斬釘截鐵地說：“那你就永遠別進我的家門，永遠別認我這老爸，我們有約在先。”

說完，老高掛斷電話，嘴里直喘粗氣。這時，他的手機又響了，是老陳打來的：“老高，你跟兒子談得怎么樣，人家女方都同意了，姑娘這兩天就回來。”

老高笑著說：“沒說的，高明也同意，過幾天就回來。”

老陳高興地說：“好好好，看來我這個紅娘是當定了。”

老高心里說，人家女方都同意了，不知道高明還要搗什么亂？老高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手機又響了，是兒子高明打來的：“老爸，我想好了，既然你都同意了，我也沒意見，過兩天回家相親。”

老高怔了一會兒，問：“是真的嗎？不會糊弄你老爸吧？”

高明說：“哪能啊，我在外面游蕩這么多年，也該成個家了，不然又不知道會拖到哪年哪月，其實像我這樣年齡的人大都有這種想法，不管男女。”

老高心里說，看來高明還是想開了，便順勢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自然規律，人人都一樣。這個女孩，家庭、個人各方面條件都很好，特別是長相那叫一個出眾，你再也不要挑三揀四的，定下就結婚。”

高明連連稱是，說：“我看著這個女孩也很順眼，只要大致差不多，就她了。說好了，過兩天我回家，相親。”

高明說到做到，過了兩天還真回來了，李美雪也從外面回來了。兩家老人連忙把兩個孩子叫到一起見面，高明和李美雪見面的地方在飯店。可是，兩人一見面，相互盯著對方看了一眼，頓時兩人的臉漲紅漲紅的，連句話也沒說，便逃也似的轉身就走。

老高追出飯店，一把拉著高明，說：“你什么意思，說得好好的，怎么關鍵時候變卦了，是不是讓我難堪啊？”

高明皺著眉頭，低聲說：“這事不成、這事不成。”

老高追問：“怎么不成、怎么不成？”

高明像是有一肚子話，但卻說不出口，一甩手說：“我說不成就不成。”

說完，高明頭也不回走了，留下老高怔在那里，半天回不過來神。這時，李美雪的爸媽也走了過來，嘆著氣說：“多好的一對，怎么連話也沒說上一句，扭頭就走，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讓人看不明白。”

回到家里，老高又是發脾氣，又是訓斥，高明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就是不說一句話。最后，老高禁不住老淚橫流，哭泣著說：“你媽死得早，我又這么大年齡，不知道哪會就完蛋，可是你連個人的婚姻都沒影，自己不努力，我好不容易替你相中的，你又不干，連個理由都不說。你說說，你這個樣子讓我死了怎么向你媽交待，我就是死了又如何閉眼？”

高明見狀，不住地勸說老爸。可老高卻把手一擺，直通通地追問：“你別假惺惺地安慰我，最好的安慰，是你實話告訴我，你跟這個李姑娘到底怎么啦，見面連話都不說，扭頭就走？”

高明欲言又止，咂巴著嘴就是說不出話來，老高窮追猛打：“你不給我說清楚，我就去死，是你逼我死的！”

高明沒辦法，只得低聲說：“老爸，我跟這個女人真的不行。實話跟你說吧，這么多年在外面，我也有管不住的時候，前幾年我在南方一個美容院里認識了一個女人，她自稱叫范小小，我跟她發生過不一般的關系，相處時間也長，后來雖然分開了，但我認識她。她就是今天我見到了李美雪。爸，你說，我能跟她結婚成家嗎？”

老高聽完，頓時像傻了一樣。突然他舉起拳頭照著高明連連捶打起來，傷心地哭著罵著：“你們這些娃子啊，哪能這樣啊，知道家里父母整天為你們都在操什么心……”

（責編：錦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