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愛過你

陳效平

1、邂逅

在星海市，牟云飛是企業(yè)界公認的后起之秀，才30歲就當上了宏宇集團副總經理。據說他很快將繼續(xù)高升，成為“宏宇”的掌門人，全面管理這家資產數十億的大企業(yè)。

牟云飛的事業(yè)蒸蒸日上，可情感生活仍一片空白。也許是因為平時工作太忙，無暇談情說愛；也許是因為曲高和寡，令許多女孩望而卻步……反正，牟云飛至今還是單身。這可急壞了他的父母，老兩口四處張羅，天天催著兒子去相親。牟云飛對事先安排好的相親很反感，他更希望一見鐘情，那樣既浪漫又刺激。也是天遂人愿，沒過多久，牟云飛的期待真就出現了。

那天下午，宏宇集團在位于郊區(qū)的綠野山莊開會。會議結束時，牟云飛有事沒參加晚宴，駕車匆匆離開了山莊。汽車開出景區(qū)后，牟云飛正要加速，突然從路邊閃出個長發(fā)飄飄的白衣女子，揮手攔車。牟云飛趕緊剎車，搖下車窗。這時他才看清，那女子約摸二十出頭，身材曼妙，相貌清秀。

牟云飛問白衣女子：“小姐，找我有啥事？”白衣女子指了指身后，急切地懇求道：“我的車壞了，現在無法修理，想搭您的汽車回城，可以嗎？”

牟云飛探頭瞧了瞧，見白衣女子身后停著一輛山地自行車，便點頭同意了。白衣女子轉憂為喜，要去扛自行車。牟云飛搶上一步，幫她把自行車放進汽車后備箱。

坐到牟云飛身旁，白衣女子自我介紹說：她叫柳倩，是星海音樂學院大四學生，今天騎車外出郊游。沒想到回城途中自行車突然壞了。郊外不可能有修車鋪，眼看天色漸暗，只好試著搭過路車。可是這順風車并不好搭，有些司機怕惹麻煩揮手拒絕，有些雖然很愿意，但柳倩看對方嬉皮笑臉的樣子又不敢上車……直到碰上牟云飛，才算遇到了救星……

聽到這兒，牟云飛忍不住問：“你咋知道我肯定就是好人呢？”柳倩調皮地眨眨眼：“因為你一臉正氣，長得又像雷鋒叔叔。”牟云飛被逗得哈哈大笑，對身邊這個清純可愛的女孩頓生好感。于是，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熱絡地聊了起來。柳倩知識豐富見解獨到，與牟云飛談得十分投機。

不久，汽車開到了柳倩租住的公寓樓。下車前，柳倩問：“牟先生，我該怎么謝您呢？”牟云飛一本正經地答道：“雷鋒叔叔做了好事，從不要任何回報！”柳倩“撲哧”一聲笑了，甜甜地說：“物質的回報不要，精神上感謝一下總可以吧？”

說著，柳倩沖牟云飛唱起了《學習雷鋒好榜樣》。牟云飛笑得前仰后合，笑過之后，他對柳倩的嗓音贊嘆不已。分手時，兩人互留了QQ號。

晚上，牟云飛匆匆辦完事，顧不上吃飯就打開電腦登錄QQ。沒想到柳倩早已在線，正等著自己。牟云飛又驚又喜，立刻跟柳倩海聊起來。在聊天過程中，牟云飛對柳倩有了進一步了解：原來她來自農村，家境貧寒。她從小刻苦學習，以優(yōu)異成績考上了星海音樂學院。大四學年課程很少，柳倩一邊找工作一邊做鋼琴家教，攢下來的錢都寄給家里。

得知柳倩是個自強不息的女孩，牟云飛對她的好感更進了一步。直到東方發(fā)白，兩人才打著哈欠，戀戀不舍地結束網聊。那一刻，牟云飛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已愛上了柳倩。

2、熱戀

打這以后，牟云飛和柳倩的交往越來越頻繁，關系越密切。柳倩同時做兩份家教，東奔西跑非常辛苦。牟云飛看了很心疼，勸她把家教辭掉，說自己可以提供經濟幫助。但柳倩堅決不同意，她認為女人首先要在經濟上獨立，才會有人格的獨立。她的話讓牟云飛肅然起敬。因為，如今不少女人寧可在寶馬車里哭，也不愿在自行車上笑。為了金錢，她們甘愿當三陪做二奶，和那些女人相比，柳倩的高潔不言而喻。因此，牟云飛對她更加喜愛。

在內心深處，牟云飛把柳倩當成了妻子的最佳人選。但他畢竟是商界精英，沒有被表面現象所迷惑，也沒有被愛情沖昏頭腦。經過反復斟酌，牟云飛決定先和柳倩試婚，進一步考察。沒過多久，二人的關系便有了突破，開始同居。

試婚的結果讓牟云飛很滿意。柳倩既上得廳堂，又下得廚房。她心靈手巧，聰惠勤快，每天把家收拾得井井有條，還變著花樣展示廚藝。跟柳倩在一起，牟云飛像泡在蜜罐里。更難得的是，柳倩對牟云飛的父母十分孝順，老兩口樂得嘴都合不攏。牟云飛暗暗下定決心，這輩子非柳倩莫娶。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牟云飛漸漸發(fā)現了一個可怕的秘密：白天活潑可愛的柳倩，到了晚上眉宇間似乎含著一種難言的憂郁，并且這種憂郁一天比一天厲害。有時候，柳倩會癡癡地望著牟云飛，眼里莫明其妙地涌滿了淚。更詭異的是，她開始三天兩頭做噩夢，驚醒后死死抱住牟云飛，泣不成聲……

牟云飛對此十分納悶，就追問緣故。柳倩解釋道：“我患有間歇性憂郁癥，現在是春天，這病又發(fā)作了。”

牟云飛說：“我對憂郁癥略有所知，外部刺激和心理暗示是這種病最主要的誘因，你能否從這兩方面找找病根？”

柳倩說：“我常常做同樣的噩夢，夢見一頭丑陋的怪獸一步步向我逼近，我無處可逃又無力反抗，那怪獸撲上來緊緊扼住我的咽喉，用獠牙撕開我的胸膛……”說到這兒，柳倩撲進牟云飛的懷中，渾身瑟瑟發(fā)抖。

牟云飛將她緊緊摟住，安慰道：“夢本來就荒誕不經，你別太當真，放輕松些就好了。”

柳倩搖搖頭：“不，那兇惡的怪獸確實存在，更可怕的是，它也在向你一步步逼近……”

牟云飛笑了，用哄孩子般的口吻說：“不怕不怕，如果怪獸敢找我麻煩，我就把它徹底除掉！”

柳倩淚眼迷離地望著牟云飛，臉上布滿了難言的恐懼。看樣子，她的憂郁癥已相當嚴重，牟云飛決定帶柳倩去就醫(yī)，可柳倩不肯上醫(yī)院，她說自己的病任何治療都無濟于事。在牟云飛的反復勸說下，柳倩才勉強同意就診。

通過熟人，牟云飛約好了著名的憂郁癥專家馬教授。星期天上午，他陪著柳倩來到了醫(yī)院。馬教授對柳倩做了全面檢查，結論是：柳倩的憂郁癥并不明顯，她的焦躁和驚恐更像是受到某種巨大的精神壓力。牟云飛對此百思不解，柳倩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哪來巨大的精神壓力呢？

馬教授開了一些鎮(zhèn)靜劑，讓柳倩每晚臨睡前服用。可是，鎮(zhèn)靜劑毫無作用，柳倩的憂郁癥越來越嚴重了。到后來，她白天也開始發(fā)病，一直處在莫明的惶恐中。憑直覺，牟云飛斷定柳倩肯定有事瞞著自己，而這件事很可能就是她發(fā)病的直接原因。

3、起疑

這天夜里，牟云飛做了個噩夢，夢見自己被一頭怪獸逼到了懸崖邊。那怪獸凌空躍起，張著血盆大口直撲過來……牟云飛無處可逃，大叫一聲，猛然驚醒。黑暗中，牟云飛驚愕地發(fā)現，一雙閃亮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他渾身一激靈，迅速打開床頭燈，這時才看清盯著自己的是柳倩。

柳倩握著手機，滿眼是淚。看見牟云飛醒來，她慌忙把手機藏到了身后。

“倩，你怎么了？”牟云飛關切地問。柳倩挨著牟云飛重新躺下，柔聲說：“沒什么，剛剛睡醒。”“你拿著手機，準備打電話嗎？”牟云飛又問。柳倩渾身一震，吭哧半晌才說：“不，我是想看看現在幾點。”

牟云飛覺得奇怪，床頭就有鬧鐘，柳倩干嗎看手機啊？聯想到剛才她古怪的神情，牟云飛隱隱覺得，柳倩的手機里似乎有名堂。于是，牟云飛佯裝睡熟，暗中觀察柳倩的動靜。

柳倩翻來覆去，時而輕聲嘆息，時而暗自流淚，過了好久才睡著。這時，牟云飛悄悄起身，從柳倩的枕頭下取出手機，細細查看。讓他吃驚的是，手機內的通話記錄已被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這樣一條短信：時間不多了，馬上按計劃行動，如敢背叛，后果自負！

牟云飛注意到，短信是一個小時前發(fā)來的，這說明剛才柳倩握著手機很可能在讀這條短信。那么，發(fā)短信的人是誰？“計劃”又指什么？柳倩讀了這條短信為何如此悲傷？她為什么要隱瞞短信的事？！牟云飛雙眉緊鎖，陷入了深思。

第二天，牟云飛瞞著柳倩，給發(fā)短信的那人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是個男子，口氣生硬地問：“你是誰？”牟云飛試探著問：“你認識柳倩嗎？”男子沒有正面回答，警惕地反問道：“你到底是誰？！”

牟云飛說：“我是她的一個朋友。”男子沉默片刻，突然掛斷了電話。牟云飛再打過去，對方已關機。這讓牟云飛更加起疑。

打這以后，牟云飛開始密切關注柳倩的一舉一動，但一段時間下來沒發(fā)現什么異樣。柳倩純潔可愛，她怎么會與陰謀詭計沾邊呢？那條短信或許是別人發(fā)錯了。這樣想著，牟云飛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一晃到了夏天，柳倩臨近畢業(yè)了。那天，牟云飛的好友李軍過生日，請他去參加生日聚會。李軍比牟云飛年長幾歲，也是宏宇集團的副總經理。

參加生日聚會的人很多，足足坐了三桌。坐在牟云飛身邊的是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李軍向牟云飛介紹說：“這是我的好朋友張輝，在星海音樂學院當副院長。”

聽說張輝是星海音樂學院的領導，牟云飛眼前頓時一亮。他打算跟張副院長拉拉關系，幫柳倩找份好工作。于是，牟云飛滿臉堆笑，和張輝套起了近乎。聊到高興處，牟云飛話鋒一轉，提起了自己的女友柳倩。

“柳倩，這名字有點耳熟……”張輝撓著頭皮，思索起來。牟云飛說：“她是鋼琴系的，今年畢業(yè)。”

張輝一拍腦門，叫道：“哦，想起來了，就是她！”牟云飛很高興，以為柳倩表現優(yōu)秀，領導對她有印象。

不料，張輝卻皺著眉頭說：“不對呀，如果我沒記錯，柳倩剛讀完大二就退學了！”“退學了？這怎么可能？！”牟云飛驚得目瞪口呆。張輝點點頭，說：“我馬上打電話給鋼琴系主任，再核實一下。”說著張輝掏出手機，打完電話，他肯定地說：“沒錯，兩年前，柳倩因個人原因退學了！”

牟云飛聽后，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看來，柳倩一開始就在撒謊，她為啥要這么做呢？這個貌似清純的女孩，背后究竟隱藏著什么樣的秘密？她和自己相戀，有沒有不可告人的企圖……揪心的疑問一個接著一個，讓牟云飛如坐針氈。最后，他決定暫時不打草驚蛇，先搞清柳倩的廬山真面目再說。

幾天后，牟云飛雇了個私家偵探調查柳倩。私家偵探的調查很快有了結果：在星海音樂學院，柳倩確實只讀了兩年。退學后她去了省城，在金浪夜總會陪酒唱歌。去年底，柳倩突然離開夜總會，回到了星海市……

自己深愛的女人，竟是夜總會的陪酒女郎，牟云飛差點氣暈！他在商界打拼多年，閱人無數，如今居然被一個陪酒女耍得團團轉，這實在是奇恥大辱！

更可恨的還在后頭。接下來，私家偵探又告訴牟云飛：這幾天，柳倩以出去做家教為名，暗中跟一個胖子頻頻幽會。說著，私家偵探取出一張偷拍的照片。照片上，一個禿頂的胖子緊緊摟著柳倩，兩人臉貼臉笑得很開心。

牟云飛氣得渾身發(fā)抖，他做夢也想不到，看似純潔的柳倩，骨子里竟如此不堪！送走私家偵探后，牟云飛迅速作出決定，這種不干不凈的女人，要盡快跟她一刀兩斷！

4、決裂

當晚，柳倩深夜才回來，她腳步踉蹌，還帶著一身酒氣。牟云飛斜睨著柳倩，挖苦道：“家教做到半夜，柳老師可真敬業(yè)啊！”柳倩“嘻嘻”一笑，說：“今天嘛，是多教了點。”牟云飛嗅了嗅鼻子，問：“你喝酒了？”柳倩點點頭：“學生家長很客氣，請我喝了杯葡萄酒。”牟云飛強壓怒火，又問：“那位家長，是不是個禿頂的胖子啊？”柳倩一怔，臉上的神情頓時不安起來。牟云飛“啪”的一聲甩出那張照片，指著上面的胖子咬牙切齒地說：“你好好認認，是不是這家伙？”看見照片，柳倩吃驚地張大了嘴，好半天沒說出話。見此情形，牟云飛一拳砸在桌上，怒不可遏地罵道：“柳倩，你一直在撒謊，你這下賤的陪酒女從頭到尾沒一句真話！”接著，牟云飛竹筒倒豆子，把私家偵探的調查結果一股腦全說了出來。最后，紅著眼睛問：“柳倩，你為啥要騙我？！”柳倩渾身發(fā)顫，捂住臉嗚嗚哭了起來。這種無言以對就是默認，牟云飛徹底絕望了。他指著房門沖柳倩吼道：“滾！你馬上給我滾！”柳倩哭著說：“云飛，我不是有意要騙你，我、我有難言之隱……”牟云飛把手一揮，狠狠地說：“我不想聽，也不想原諒你，你馬上滾蛋，咱們從此一刀兩斷！”

聽了這話，柳倩漸漸止住哭聲，她從坤包里取出一張單子，沖牟云飛揚了揚：“本來是可以一刀兩斷，但現在沒這么容易了。”“什么意思？！”牟云飛瞪圓了眼睛。柳倩沒作聲，把單子塞到了牟云飛手中。牟云飛展開一看，見是一份孕檢報告，姓名欄填的是柳倩，結論為懷孕兩個月。

牟云飛把報告摔在地上，冷笑道：“你究竟懷了誰的孩子，只有天曉得！”

柳倩說：“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做親子鑒定，那真是你的孩子。”

“就算是我的孩子，我也不要，因為他的母親不干不凈！”牟云飛的回答斬釘截鐵。

柳倩嘆了口氣，無奈地說：“既然這樣，那咱們就坐下來，好好談談吧。”

牟云飛問柳倩談什么，柳倩只回答了一個字：“錢！”這下，牟云飛終于明白了，柳倩和他相戀，真正目的是為了敲詐。于是，牟云飛鄙夷地問：“好吧，說痛快些，你想要多少錢？”柳倩伸出兩根指頭，說：“給20萬元，我就去打胎。”

牟云飛大感意外，本以為柳倩會獅子大開口，沒想到她只要20萬！為防柳倩玩別的花招，牟云飛追問道：“給你20萬元，從此咱們就兩清了？”柳倩點了點頭。

牟云飛立刻掏出支票本，準備填寫。這時，柳倩又從坤包里取出一份協議書，讓牟云飛當場簽字。牟云飛接過來一看，是一份賠償協議。上面寫：牟云飛愿意承擔柳倩打胎所需的醫(yī)藥費、精神損失費，合計人民幣20萬元。

“20萬元我現在就給你，還有必要簽這協議嗎？”牟云飛皺著眉頭問。柳倩說：“簽了協議，這20萬元我才要得名正言順。”牟云飛想了想，覺得沒啥不妥，便在賠償協議上簽了字。接過支票和協議書，柳倩的眼淚撲簌簌滾了下來。臨出門時，她向牟云飛深深鞠躬，顫聲說：“云飛，是我對不住你！”說完這一句，柳倩嗚咽著走了。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牟云飛心中五味雜陳。

等情緒平靜后，牟云飛陷入了深思：柳倩很清楚他的身價，如果存心敲詐，不會只要區(qū)區(qū)20萬元。那么，剛才的這一切該如何解釋呢？這個陪酒女用盡心機折騰了大半年，其用意到底是什么？牟云飛越琢磨越覺得蹊蹺。

5、陷害

轉眼過了半年。這期間，為了擺脫痛苦的記憶，牟云飛全身心投入工作，取得了不少成績。不久，從宏宇集團董事會傳出消息，牟云飛將被任命為總經理。眼看任命書就要下達，就在這當口，網絡上突然冒出一個揭發(fā)牟云飛的帖子，把事情全攪亂了。

那個帖子是柳倩寫的，她以自己的親身經歷，血淚控訴牟云飛是個道德敗壞的花花公子。柳倩稱：牟云飛以結婚為誘餌，欺騙她的感情，玩膩后一拋了之。當時，柳倩已懷孕兩個多月，牟云飛軟硬兼施，給了20萬元，逼著她立刻把胎兒打掉。柳倩在打胎時落下毛病，現在身體十分虛弱，無法正常生活……最后，柳倩以前車之鑒的口吻，提醒姑娘們莫上牟云飛的當，遠離這只人面獸心的色狼！與帖子一同發(fā)到網上的，還有牟云飛親筆簽名的那份賠償書。

揭發(fā)帖登在星海市的門戶網站，不到24小時，點擊率已超過30萬次。大量跟帖也蜂擁而來，滾雪球般不斷累積。網上的輿論幾乎一邊倒，都強烈譴責牟云飛，罵他仗著有錢有勢隨意玩弄女性，是個道德敗壞的偽君子。有些跟帖還把矛頭指向宏宇集團，批評董事會不該讓牟云飛之流做高管，這嚴重損害了企業(yè)的形象。

看到柳倩的帖子，牟云飛肺都氣炸了。他做夢也想不到，柳倩竟顛倒是非血口噴人！這陪酒女不肯善罷甘休，一定另有所圖。想到這兒，牟云飛立刻撥打柳倩的手機。電話接通后，牟云飛厲聲問：“柳倩，你到底想干什么？！”

電話那頭，柳倩挑釁似的說：“發(fā)那個帖子，是為了提醒你，花20萬元就想把我打發(fā)掉，沒這么容易！”“那，那你還想要多少？”牟云飛強壓怒火，聲音發(fā)顫地問。柳倩“呵呵”一笑，說：“云飛，我不要錢，我只想跟你結婚！”牟云飛氣得眼冒金星，憋了半晌才蹦出兩個字：“做夢！”“那好，你無情，就別怪我不義！”說到這兒，柳倩掛斷了電話。

短短幾天，柳倩的揭發(fā)帖被數十家網站競相轉載，影響力持續(xù)擴散。正當牟云飛焦頭爛額時，宏宇集團董事長朱高望收到了一份傳真。傳真是柳倩發(fā)來的，她用大量事實控訴牟云飛對她始亂終棄。朱高望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最痛恨無恥之徒。看完傳真，他立刻叫來了牟云飛。

朱高望把傳真放到牟云飛面前，沉著臉問：“對這一切，你如何解釋？！”牟云飛沒想到，柳倩竟如此歹毒，要把自己往死里整。他握著拳頭，憤憤不平地講了事情的原委。因為過于激動，牟云飛的話有些語無倫次。聽著聽著，朱高望的眉頭擰成了疙瘩。

等牟云飛講完，朱高望沉吟道：“你的講述太離奇，太不可思議了。”牟云飛漲紅了臉，賭咒發(fā)誓說：“董事長，我講的句句是真！”朱高望嘆了口氣，拍著牟云飛的肩膀說：“你跟柳倩的糾葛，本來是你倆的私事，但宏宇集團一貫注重企業(yè)形象，我們的高管人員必須德才兼?zhèn)洌　?/p>

說到這兒，朱高望意味深長地看了牟云飛一眼。牟云飛還想分辯，朱高望卻擺了擺手，示意他退出。

不久，宏宇集團召開董事會，研究高管的人事任免。起初，多數董事主張將牟云飛開除，幸虧李軍從中斡旋，董事會作出決定，免去牟云飛副總經理一職，調往下屬分公司。得知情況后，大家都稱贊李軍夠哥們，關鍵時刻拉了好友一把，牟云飛對李軍也感激不盡。就在這次董事會上，李軍被任命為宏宇集團總經理。

一夜之間，牟云飛從事業(yè)的頂峰跌入了低谷，十年的努力付諸東流。更可怕的是，他身敗名裂，成了人人側目的偽君子。而這一切，都是柳倩造成的！牟云飛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找到這個人面獸心的陪酒女，為自己報仇雪恨。

可是，找遍了整座星海市，沒發(fā)現柳倩的蹤影。這時，牟云飛想到了姚江縣北坡村，那是柳倩的老家，在那兒也許能捕捉到柳倩的行蹤。于是，牟云飛決定去北坡村走一趟。

6、追查

經過一番輾轉，牟云飛來到了北坡村。然而，柳倩家已人去屋空，只剩下鐵將軍把門。牟云飛覺得很奇怪，就向鄰居打聽柳家的情況。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太嘆著氣，詳詳細細說了她家的情況：柳倩媽死得早，爹又體弱多病，所以柳倩從小就挑起重擔，獨自照顧父親和弟弟。柳倩學習很用功，是村里頭一個考上大學的女娃子。鄉(xiāng)親們都說，等柳倩畢業(yè)找到好工作，柳家的日子就會紅火起來。一晃四年過去了，柳倩即將大學畢業(yè)，可就在這當口，柳家突然遭了不幸。三個月前，柳倩的弟弟暴病而亡，柳倩爹經不起這沉重打擊，十幾天后也一命嗚呼。接到噩耗，柳倩連夜從城里趕回，哭得死去活來。料理完親人的喪事，她把家里值錢的東西都分給了左鄰右舍，對大家說自己要去國外定居，可能不再回來，拜托鄉(xiāng)親們照看她父親和弟弟的墳。做完這一切，柳倩離開了北坡村。臨走時，她一步三回頭，臉上的淚始終沒干過……

講到這兒，老太太抹著眼淚說：“阿倩是個好姑娘，人見人夸，她這一走，鄉(xiāng)親們都舍不得。”

牟云飛問：“您剛才說，柳倩今年大學畢業(yè)，她一直在外面念書嗎？”老太太點點頭：“是啊，她一邊讀書一邊打工，經常往家里寄錢。”

牟云飛又問：“柳倩離開這兒，直接就出國了么？”老太太想了想，說：“不是的，阿倩跟我講過，她還有一樁大事要辦，等辦完那事才走。”

牟云飛眼前一亮，忙追問道：“柳倩要辦啥事？”老太太連連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見再也問不出別的，牟云飛只好告辭。

這次來北坡村，非但沒搞清柳倩的去向，反而事情變得更加迷霧重重。從老太太講述的情況來看，柳倩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那么，她為何不擇手段，對自己痛下殺手呢？這背后會不會另有隱情？牟云飛百思不解。

剛剛離開北坡村，牟云飛突然收到柳倩發(fā)來的一條手機短信：云飛，我在星海大酒店904房間等你，請你一定要來！

隱藏了半年多，柳倩突然現身，而且主動和自己約會，她究竟想搞什么名堂？憑直覺，牟云飛感到柳倩一定有要事相告，于是他匆匆趕回了星海市。

7、贖罪

星海大酒店位于繁華的市中心，牟云飛趕到那里時，日頭已經偏西。

走進904房間，牟云飛驚呆了，才半年不見，柳倩像變了個人。她面色憔悴，兩頰深陷，失神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

看見牟云飛，柳倩蒼白的臉上有了點血色，聲音哽咽地說：“云飛，對不起，我把你害苦了。”“你對我的傷害，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的嗎？”牟云飛牙關緊咬，一字一頓地問。柳倩痛苦地搖了搖頭：“我知道不行，所以，我開始用實際行動為自己贖罪。”“實際行動？什么實際行動？”牟云飛聽得一頭霧水。柳倩說：“我已向公安局投案，供出了幕后黑手，你所經歷的那一切，是一起精心策劃的陰謀……”接著，柳倩含著淚講述了事情的始末：

母親去世后，柳倩小小年紀就挑起家庭重擔，起早貪黑照料父親和弟弟。五年前，柳倩以優(yōu)異成績考上了星海音樂學院，她非常興奮，盼望著畢業(yè)后找一份好工作，掙錢改善家里的生活狀況。眼看夢想就要成真，可就在這時，到縣城打工的弟弟柳強迷上了賭博，并欠下一大筆高利貸。黑社會打手天天上門逼債，聲稱如果不按期還錢，就要砍掉他的雙手，如果敢報警，就立刻要他的命。柳強走投無路，只好向姐姐求救。

柳倩拿不出這么多錢，又無處求借，為了救心愛的弟弟，她只得退學。接著，柳倩含羞忍辱到省城金浪夜總會當了陪酒女郎。夜總會的收入雖然豐厚，但架不住高利貸驢打滾，那筆欠債有增無減。正當柳倩陷于絕望時，一個禿頂的胖子向她伸出了援手。

胖子叫龍哥，是黑社會的老大，他愿意替柳強還清全部債務，作為交換，柳倩要按約定演一出美人計。柳倩救弟弟心切，被迫答應了龍哥的條件。于是，龍哥把美人計的內容向她和盤托出：原來，宏宇集團領導層即將換屆，副總經理李軍想再高升一步，當集團的一把手。但論能力、論才干，他都比不上另一位副總牟云飛。無奈之下，李軍找到龍哥，花大錢請他幫忙，設計了一出搞垮牟云飛的美人計。此計的關鍵是要找到一個能讓牟云飛一見傾心的美人，經過一番物色，龍哥挑中了柳倩。

在龍哥和李軍的精心安排下，柳倩與牟云飛在綠野山莊外的公路上邂逅。牟云飛對清純可愛的柳倩果然一見鐘情，兩人迅速熱戀起來。在朝夕相處的日子里，柳倩發(fā)現牟云飛不僅才華橫溢，而且為人正直，對自己更是百般體貼。這樣的好人，柳倩真不忍心傷害他。可龍哥催得很急，逼著柳倩按計劃行動，面對巨大的壓力，柳倩經常做噩夢，醒來后抱著牟云飛失聲痛哭。牟云飛追問緣故，柳倩只得謊稱自己有憂郁癥。好幾次，柳倩想把實情告訴牟云飛，但始終鼓不起勇氣。她既擔心弟弟的安危，又害怕牟云飛知道自己是個陪酒女，會嫌棄并離開自己。

那天，李軍以生日聚會為名請牟云飛吃飯，事先他安排星海音樂學院副院長與牟云飛同桌，目的是要引發(fā)牟云飛對柳倩的懷疑。牟云飛果然中計，請私家偵探調查柳倩。龍哥得到消息，故意與柳倩頻頻幽會，讓偵探拍到曖昧的照片。李軍深知牟云飛的性格和他為人處事的方式，之后發(fā)生的一切，全在他和龍哥的掌控中。最后，牟云飛身敗名裂，李軍如愿當上了宏宇集團總經理。

柳強還清了賭債，但柳倩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的良心受到了深深譴責。就在這當口，柳強因吸食過量毒品意外身亡，父親也因傷心過度去世。這下，柳倩變得無牽無掛，她決心還牟云飛清白，為自己贖罪。昨天，柳倩向公安局投案自首，用大量證據揭發(fā)了李軍和龍哥的陰謀……

牟云飛聽得目瞪口呆。他做夢也想不到，一向溫文爾雅的李軍竟如此歹毒，為了謀取高位，挖空心思置好友于死地！

牟云飛深深嘆了口氣。柳倩低下頭，哭得更傷心了。沉默良久，牟云飛緩緩站起身，對柳倩說：“走到這一步，你我算是恩仇兩斷了，從此各奔前程吧！”說完，牟云飛徑直朝門口走去。柳倩默默跟在后面，流著淚把他送到電梯旁。

電梯門開了，牟云飛跨了進去。就在轉身的一瞬間，牟云飛心里忽然生出一種不舍，他動了動嘴唇，正想說點什么，電梯門卻無聲地關上了。

來到停車場，牟云飛剛鉆進轎車，手機就發(fā)出了短信提示音。他打開手機，正要查看，忽聽不遠處“砰”的一聲巨響，緊接著，四下里傳來一片驚呼：“有人跳樓了！有人跳樓了！”牟云飛的心猛然一沉，他迅速推開車門，箭一般沖了出去。

在星海大酒店的樓下，在那片陽光照不到的陰影里，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姑娘。她白衣白裙，長發(fā)披肩……只看了一眼，牟云飛就認出，那是柳倩！他迅速掏出手機，快速撥120，發(fā)瘋似的喊道：“快！救護車……”

救護車風馳電掣般趕來，柳倩被抬上擔架，送往醫(yī)院搶救。在醫(yī)院，牟云飛徹夜守候，祈禱奇跡出現。然而，最終等來的卻是柳倩的死訊。

當牟云飛讀到柳倩跳樓前發(fā)出的短信時，他的淚水奪眶而出。那條短信是：云飛，在那些相依相伴的日子里，我真的愛過你！

一個月后，李軍的總經理職務被撤銷，公安機關以涉嫌誹謗罪將他逮捕，龍哥也在批捕之列。與此同時，宏宇集團董事會作出決定，任命牟云飛接任總經理。但牟云飛沒有到任，他向宏宇集團遞交了辭職報告。

牟云飛徹底厭倦了商界的爾虞我詐，決心從此退出，去過一種平淡、寧靜的新生活。第二年春天，牟云飛開了一家名為“圓夢”的琴行并附帶教室。之所以開這家琴行，是因為柳倩曾經對他說過，畢業(yè)后想開個鋼琴輔導班，手把手教孩子們彈鋼琴。

此后，牟云飛常常坐在琴行教室的角落，出神地看著孩子們認真彈奏。在悅耳的琴聲中，在迷蒙的淚光里，牟云飛仿佛看見，一個白衣飄飄的女孩正姍姍走來。女孩輕輕地對他說：“云飛，我真的愛過你……”

（責編：何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