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學森之問與梁任公之言

信力建

今年春節，去了趟中東，目的地之一是“一邊海水，一邊沙漠”的以色列。站在以色列與敘利亞曾爭戰不休的戈蘭高地上，一種不知名的紫紅色小花開得漫山遍野，有種來之不易的祥和、美麗。戰場遺留下的武器和彈殼，以色列人將它們制成了大大小小的雕塑，姿態各異，十分逗趣。這小小的創意，不經意就顯露了以色列人的樂觀、幽默、智慧。

猶太民族是世界上最優秀的民族，對于猶太人的教育，我頗感興趣。在特拉維夫，我們訪問了以前總理沙龍的名字命名的一所小學，小班教學，每班二十到三十人。雖是小學，辦學理念卻很高瞻，標榜“革新、創業精神、創造力”。教室外的空地上，有學生的小小種植園，種植花草蔬菜，綠的葉，紫的花，收成好像還挺不錯。隨堂聽了一節四年級的閱讀課，小家伙們踴躍上臺推介自己最近閱讀的書，樂于分享。走過一間小教室，見三名老師正專注地對著六名學生講解著什么，時而比劃時而俯身授教。不禁好奇，校長解釋道，這六名學生有輕度自閉癥，老師正幫助他們學習如何過馬路。見微知著，什么樣的教育就會映射出什么樣的民族內涵。

猶太人的優秀得益于優質的教育，而深重的磨難令他們更重視教育。或許，對于一個歷經長久的劫難和恐懼，沒有祖國，幾近亡種的民族，知識和智慧才是立國的恒產。1948年，流離失所近2000年的猶太人終于建立了自己的國家——以色列，頒布的第一部法律就是《義務教育法》。以色列建國不過六十四年，面積差不多北京大小，沙漠還占了半壁江山，人口七百五十多萬，猶太人約占80%。盡管如此，以色列仍成為中東最強的國家，位列世界發達國家，全球競爭力排在前二十位。全世界有目共睹的是，占世界人口2‰的猶太人，卻獲得了22%的諾貝爾獎。對全世界影響最大的兩個人——耶穌和馬克思，是猶太人。列寧、愛因斯坦、比爾·蓋茨、巴菲特、弗洛伊德、索羅斯、畢加索、肖邦、卓別林、斯皮爾伯格、茨威格、卡夫卡、迪斯尼……他們都是猶太人。

古老的拉比格言說：“擁有知識，就擁有一切”，猶太人崇尚智慧，將其看作是上帝神性的流溢，研習成為猶太人生命的源泉。據說，以色列人在孩子牙牙學語時，便在一本書上涂上蜂蜜，引導孩子去舔，意在告訴孩子：書本是甜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曾有過調查，猶太人一年平均每人讀書六十四本。而在中國，扣除教科書外，平均每人一年讀書不到一本，上海人算是國人中的“書迷”，一年平均也只讀了八本書。

“國運興衰，系于教育”，以色列的教育格言與中國“教育為立國之本”異曲同工，只是踐而行之，以色列走得穩健，中國行得蹣跚。以色列為三至十八周歲的兒童和青少年提供免費的義務教育，上世紀六十年代，以色列的教育經費占GDP的11%，七十年代以來有所縮減，每年教育經費占GDP的8%左右，2011年教育投入三百四十九億，占政府財政預算的10%強，2012年預計投入三百六十三億，再度增加。為了讓更多的青年人圓大學夢，考生每年有五次參加大學入學試的機會，而大學里又嚴格奉行“寬進嚴出”的宗旨。

我們2012年教育投入占GDP比例終于邁入4%時代。相較之下，我不禁汗顏。“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中國人還迷惘糾結于“錢學森之問”，慷慨的以色列人已將梁任公之言踐行得風生水起了。

【原載2013年3月13日《羊城晚報·花地》】

題圖 / 缺失 / 尹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