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醫保，誰說了算？

剛剛由于缺席全國“兩會”而引起爭議的劉翔，這幾天又成了新聞熱點——原因是根據上海市體育局與一家公立醫院簽署的醫療保障協議，包括劉翔在內的二十三名上海運動員和四名教練，將享受終身免費醫保。

新聞里，幾位曾經的世界冠軍在掛著“上海市奧運會項目世界三大賽冠軍醫療保障定點醫院簽約儀式”橫幅的獎臺上，笑瞇瞇地在一份協議上簽了字，接過了屬于他們的小紅本子。可別小看這個小紅本子：只要拿著它，就可以高枕無憂地去看病，直接走綠色通道，等最短的時間，而且不花一分錢。

就在上海這個“終身免費醫保”出現前不久，江蘇省十三個地區剛剛宣布全面取消公務員公費醫療制度。

奧運會射擊冠軍陶璐娜跟人解釋，今后只要掏出小紅本子，就能在醫院走綠色通道，無論運動損傷，還是發燒感冒，甚至牙疼等醫藥費用都能全免，更重要的是，只要拿著它，這種待遇的有效期是一輩子。

聽著這樣的話，沒能拿到小紅本子的人們可就著急上火了。有人批評說，為什么選中這些人，都拿世界冠軍了還缺錢看病嗎？也有人跟著上火，為什么搞區別對待，這不是搞特權嗎？

還有人仔細查了查，原來提供這份“終身免費醫保”的不僅有地方體育基金會，還包括人社局、財政局等政府部門。網友們抱怨，免費看病還不是花納稅人的錢，花納稅人的錢問過納稅人的意見了嗎？

難怪人們會發脾氣。這就好像你家請來的保潔阿姨突然把你的床鋪拿去賣了，可又沒跟你商量，直到你從鄰居嘴里聽到了這個消息。簡單地說，這就是把主人當外人、好心辦壞事的結果。其實，你未必不愿意賣它，只是這位保潔阿姨忘記了社會契約中最重要的一個步驟——協商。

更何況，看病就醫，遠遠不是獻愛心、做慈善，而是和每個人息息相關的大事。甚至可以說，我們都應該有說話的權利。可如今有人“終身免費醫保”了，卻沒人事先找我們商量。人們只能看著新聞納悶：為什么會選中這些人？如果今天選中的是世界冠軍，那么明天又會是誰呢？我們不知道，也無從知道。為什么會出現這項“終身免費醫保”，在醫療資源越來越重視公正分配的時候，醫療資源該拿來給一部分人作為獎勵嗎？這些問題沒人回答，也沒有地方給人討論。

事實是，很多人連代表免費醫保的小紅本子的皮兒都沒見過——它有多厚？掂起來是不是很重？

新聞輕描淡寫地告訴我們，去年上海體育局和人社局、財政局、公務員局聯合出臺了文件，決定“做好運動員的保障工作”，于是，就有了“免費醫保”。

說到底，人們想要的是一個公開、透明和民主的過程，一種人人有機會參與、公平公正的社會討論。人們并不害怕關在籠子里的權力，那不過是一頭馴化的獅子。讓人不安的是走出籠子的獅子，它今天可以讓運動員享受醫療資源，明天會給某些人的子女提供上名牌大學的教育資源嗎？后天呢？

所以，該不該給予劉翔們終身免費醫保，固然是個問題，但還應該接著追問下去：如果想給予，該走什么樣的程序？該誰說了算？畢竟，廣泛參與的公開討論，才是平息批評和牢騷的良藥。

【原載2013年3月20日《中國青年報·事件觀》】

題圖 / 冰火兩重天 / 周 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