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差的房子

李冬梅

有一位施工隊的工長，在一家建筑公司工作了一輩子。現在他覺得自己的年齡越來越大了，該退休回家了。于是他找到自己的老板，說：“我要辭職了，該退休回家和老伴兒看孫子去了。”

老板非常舍不得這個在自己的公司勤勤懇懇工作了一輩子的老工長，就懇求說：“這樣吧，您最后再給我們建一棟房子，然后我們就歡送您退休，并且我們還要為您準備一份厚禮。”

工長答應了老板的請求。按計劃他最后要建的這棟房子工程量不是很大，是為一個人口不多的家庭修建的一棟二層樓房。工長又像往常一樣開始工作了：組織工人施工，購買各種建筑材料，親臨現場檢查施工情況等等。但此時工長的心態已與從前大不相同，因為他急切地盼望著這個工程早一點兒結束，自己能快一點兒退休。因此，在整個施工過程中，工序能省則省，可簡就簡，所用的材料也都是一些低質廉價的商品，因為這樣的東西很容易就能買到。工長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他的這個收山之作實在難稱精品，但他還是努力地安慰著自己：“我反正就要退休了，我的事業已經到了盡頭。”

工程如期結束了，工長請來了自己的老板。老板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眼前這棟嶄新的小樓，轉過身來深情地對工長說：“這棟房子現在就歸您啦！這是房子的鑰匙。所有的產權手續我們也都辦好了。您就在這兒安度晚年吧，這是公司對您多年以來辛勤工作的獎勵。”

聽完老板的話，工長羞愧難當，呆呆地站在那兒。周圍掌聲四起，人們紛紛走過來祝賀他即將喬遷新居。大家看著他漲紅的臉，不明就里，都以為他是因得此殊榮而興奮的呢。但工長此時此刻的感受他自己最清楚：他就要住在自己一生中建造的這棟最差的房子里了，自己在建造這棟房子時的失誤和疏忽帶來的麻煩也只能自己來承擔了。

【原載2013年1月10日《羊城晚報·晚會》】

題圖 ／ 良心泯了 ／ 王卓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