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記住他們

秦淮川

12月24日9時許，江西省貴溪市濱江鎮洪塘村一載有十五名幼兒園學生的七座面包車側翻墜入水塘，當場致三人死亡，十二人送醫搶救。江西鷹潭市政府新聞辦稱，截至24日17時30分，送醫的八名兒童搶救無效死亡，此次事故遇難兒童升至十一人。另有四名仍在醫院救治，已脫離危險。另據媒體報道，事故車上除司機外還有一名老師，均獲救。事故原因系司機當時駕車速度較快，操作不當，為了避開停放路旁的農用車而沖上沙堆，滑落水塘。而接送孩子的面包車所屬的幼兒園，未經審批。

這些孩子還沒有來得及感受慢慢長大的樂趣，還沒有好好享受父母的溫存，就被猝然終止了短暫的生命。在冰冷的河水里，他們找不到可以泅渡的人生出口，而岸邊的我們除了唏噓和悲憤，大抵只能熱淚盈眶，向孩子說聲對不起。記不清這是多少次校車事故了，也記不清有多少個孩子死于非命了。

我們只清晰地知道，每一起校車事故總能檢驗出制度的缺失、監管的不力。其實，沒發生事故之前，問題就擺明了在那里，這是一家黑幼兒園——接送孩子的面包車所屬的幼兒園未經審批。這是一輛超載的校車，本是七座，卻坐了十七個人，包括十五名孩子。更吊詭的是，由于該幼兒園未經審批，當地鎮政府曾多次責令整改。所謂責令，所謂整改，為何姍姍來遲，為何等到付出十一條生命才真正整改？校車超載難道只是今日之事？今年4月10日起施行的《校車安全管理條例》明確規定，禁止使用未取得校車標牌的車輛提供校車服務，校車載人不得超過核定的人數，不得以任何理由超員。當地的監管人員哪里去了？

去年11月，甘肅正寧校車事故震驚全國，出事校車被查出存在“嚴重違規超載”。翻檢現實，超載幾乎成了校車的宿命。也許對于一些監管人員來說，不是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心疼，這事不落在自己身上不會有切膚之痛，問題是，如果葆有“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起碼情懷，如果還堅守一點職業底線的話，也就不會容忍校車超載，也就不能僅僅停留于“責令”黑幼兒園整改。

此外，還須關注這些孩子的身份——留守兒童。又是留守兒童！此前河南光山傷童事件中，被傷害的孩子也是留守兒童。縱觀近年來頻現的鄉鎮悲劇，似乎都抹不去留守兒童的身影，校車出事，有留守兒童；被性侵，有留守兒童；溺水而亡，有留守兒童；被揮刀傷害，有留守兒童；死于垃圾箱的孩子，有留守兒童；甚至誤入歧途，也有留守兒童……為何留守兒童如此易受傷害？如果他們依偎在父母身邊，還會如此命如飄萍嗎？光山事件中，有一名受傷的留守兒童說，她不怕疼，就是想媽媽。當身體之疼掩蓋不了相思之苦，這是誰的悲哀？

如今，貴溪市濱江鎮政府已與遇難者家屬簽訂交通事故協議，一次性賠償四十八萬元現金。再多的金錢也喚不回生命的復活。有網友說，無法阻止他們猝然離去，但要阻止他們被輕易忘記。記住他們，是為了不讓悲劇重演。

時令已是深冬，窗外奇寒，這輛原本開往春天的校車，卻開往冰冷的河水，開向殘酷的死亡，重復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之旅，何其痛哉！但愿校車能夠抵達春天，我們的孩子不會再付出生命之痛。

【以上四篇作品選自2012年12月20日、28日、27日《中華工商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