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得的什么獎

鄧文正

“不說話先生”拿了個舉世聞名的獎項，卻掀起了三尺浪。支持的、反對的，網上文、報刊文、雜志文，蜂擁而來。意見夠多的，本不必我來置喙。自己又不是文學家，沒有什么專業評論。

倒想反省一下：何以有這個現象？為什么國人爭論問題，總不冷靜？總愛主題先行？總是非黑即白？文學獎是個怎樣的獎項，你明白嗎？

爭論雙方，都有我尊敬的人物，都不足使我同意他們的論點。希望我們都能平心靜氣思考，不以人廢言，不以言廢人。

說反對他拿獎，因為他“其貌不揚”，“在飯桌上食相難看”。他拿的是儀容獎嗎？

說他當年與一眾官員在書展退席，說他當官方機構的公職等等。也許都是事實。可這些都是個人取向。你可以不喜歡那取向，但跟文學有何必然關系？

同樣，大做文章，說他對朋友細心，為人樸實憨厚，關心底層農民，有泥土味，沒有文場中的嬌氣，肯吃苦負重等等。或許也是事實。但這是個性，不是文學作品。

如果說，文學獎必須有先決條件，就是獲獎者得具備某類品格，得追求某類理想，得……，那評選人可頭痛了。退一步說，就算他不具備各條件，也不表示他文學成就欠佳。

設身處地考慮，某人是出色的化學家，在本領域甚有成就，值得拿獎；可他討小老婆，人品也不好。你會因此不頒給他？同理，得文學獎的人，道德品格的指標，必須高于其他？這是諾獎的最高考慮原則？

假如說，他作品差勁，水平不高，文學造詣低，那是合理的說辭。但這是誰決定的？是評選委員還是我們？若各委員水平不夠，選錯了人，那你怪他們好了。縱使如此，你只能在文學品評上討論。這不是個品格獎、道義獎什么的。

世上具才華的藝術家，往往有些特立獨行之處，甚至影響到其社會觀感，但不致否定他們在藝術上的貢獻。

值得反省的是：討論問題的時候，我們當抱有怎樣的態度？

【原載2012年11月1日《南方周末·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