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當年孫悟空大鬧天宮時,一通怒火,砸了凌霄殿。如今,事情雖已過去多年,但凌霄殿一直破破爛爛的,甚不成體統。
玉帝見昔日堂堂的大殿如今竟破落到這份田地,心里不禁嘆惋不已。幾經思量,玉帝決定挪出資金,重修凌霄殿。
這錢從哪里來?玉帝犯了難。近幾年,上界的經濟不大景氣,四處又大興土木,就是各位仙家,一個個手頭也不太干凈,要撥出這一大筆款子來,的確不是件易事。玉帝左思右想,心里沒個主意。突然,一陣涼風襲來,玉帝渾身一個哆嗦,猛地想起了廣寒宮。
廣寒宮地廣人稀,偌大的一座宮殿,就嫦娥一個人住著,委實有些可惜。倘若,把這廣寒宮典給下屆的官員,換些修繕的資金,豈不是個上好的主意?
不過,這廣寒宮要是典走了,那嫦娥怎么辦?這事不難,你想,這地本就是公家的,如今公家要地急用,把它收回來,豈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慷慨點,給你分套經濟適用房;霸道點,補助你萬把塊錢,至于你是活,是死,是睡屋里,還是睡大街,與我又有什么相干?
玉帝思量了陣,為此特意召開了一個商討會。會上,嫦娥情緒激動,大聲道,誓與廣寒宮共存亡。無奈,各位仙家均主張拆遷,眾口一詞。最后玉帝心頭一橫,喚上數人,硬生生把嫦娥給拖出了會場。
嫦娥一走,整個會場頓時清靜下來。
派誰去和下界接觸?仙家們商談了一陣,認為,請下界的灶神來當中間人,負責雙方的協商,想必最為合適。
灶神受了命,一路風風火火地從下界直奔凌霄殿而來。
玉帝面色和悅,先是一陣寒暄,隨即道明了這其中的曲折。
“不知道這廣寒宮準備當多少錢?”灶神問。
“一千萬?!庇竦鄞鸬?。
灶神一驚,道:“這一大筆錢,不知道下界一時拿不拿得出?”
玉帝笑了笑道:“你有所不知啊,如今,官員賣地,開發商蓋房,房價都翻了幾番了,這水漲船高的,地價能少的了?你別看這一千萬多,仔細算起來,還不抵幾百平米的地價?!?/p>
灶神凝神想了想,覺得這話也有些道理。
過了會兒,灶神突然又問道:“這廣寒宮蓋在半空里,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這來來回回的通行不便,怕下面的官員……”
玉帝忙開解說:“現在的官員,腰包雖鼓,一個個卻都深諳為官之道,怕太過招搖,哪天東窗事發,風光不再。所以,如今官員們的別墅,一間間都蓋在鄉下或深山老林里。我們這廣寒宮,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像座世外桃源,不是正合這些官員的心意?”
灶神一聽,頓覺如雷貫耳,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是日,灶神從凌霄殿乘云而下。
這一路走來,但凡所到之處,便見高樓林立,熱鬧非凡,還真是應了玉帝之說。從酉水縣經過時,灶神無意間往下瞟了一眼,不想,這小小的一個縣城,竟也四處修房蓋樓,一番熱鬧的光景。
“這縣長,想必是‘瘦不了?!边@樣想著,灶神到了縣長的辦公室。灶神推門而入,不料,里面正在開會。
“你是誰?”縣長問。
“我是灶神?!?/p>
眾官員一聽,大驚。
片刻,縣長在灶神身上一番打量,問道:“我看你,怎么一身都是黑的?”
灶神笑了笑,道:“我身上黑,這倒不假。不過,在座的諸位,又有誰身子是白的???”
【選自張思著《舊瓶新酒錄》珠海出版社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