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羊皮手套

小優

那個冬天無疑是她生命中的劫難。

父親在一場車禍中去世，肇事者逃逸。靠低保度日的母親憔悴不堪，而她更是整日整夜地把自己關在房中，直至眼睛脹痛，再也無法流出一滴淚水。

那個冬天也格外的冷，嚴寒凍裂了屋外的自來水管，也凍傷了她惟一的左手。

母親想了很多的辦法，小心翼翼地繞了很多的彎，終于說服了她隨自己上街。聽鄰居說，附近新開了一家小店，專賣冬季商品。母親帶著她去了，那是一家裝修溫馨的小店，老板娘滿臉堆著職業的微笑坐在柜臺后面。

她幾乎是一眼就看上了那副粉色的羊皮手套，它是那般的精巧細致。懂得察言觀色的老板娘立刻就把手套遞了過來。

母親接過手套，幫她套上了左手那只，一陣熨帖的暖意頓時包裹住了她凍傷的傷口。她向母親點了點頭，母親一問價錢，卻要一百五十元，而且分文不能少。

她眼中隱隱泛著淚光，示意母親幫她摘下手套。母親卻鍥而不舍地詢問老板娘可否只賣一只。

老板娘的臉色明顯不悅起來，一只？！那還有一只我賣給誰去！

她忍不住沖老板娘大吼，我只有一只手，要兩只手套也沒有用！吼完，她不忍心看母親愧疚的臉色，拽起母親就要離開。

老板娘就在這時喚住了她，你等等！我記得倉庫里好像有一副手套破了一只，我回頭找找，你們明天再來吧。

她和母親面面相覷，她太喜歡這副手套了，終究還是準備明天再來。

第二天，老板娘已經把一副羊皮手套放在了柜臺上。左手是完好的，右手則有一道劃痕。她說這是在運輸途中被劃破的，估計沒有顧客會買，打算半價賣了。老板娘依然坐在自己的柜臺內，等著她和母親的表態。

母親看了一眼手套，左手套有個線腳跳了出來，這是昨天女兒不小心勾到的，這分明就是昨天的那副手套啊。滿心狐疑的母親到底沒有道破，只是輕聲問了句，是否七十五？

你們只買一只，半價的話是37.5元，我懶得找零，給我三十吧。老板娘微微一笑，母親頓時滿臉驚喜，連忙從衣兜里往外掏錢。

她和母親接過左手套便轉身離開。老板娘終于站了起來，拿著右手套追到了門外，向她們喊道，這個也帶走吧。

回頭的一霎那，她看到老板娘的左褲管空空蕩蕩的，只靠一條右腿堅定而獨立地站在風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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