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端午節

安龍

昨日上街，不時看到有賣香包的，那些香包散發著一股香味，樣子有花草魚蟲、飛禽走獸，被叫賣的人掛在圓形架子上，花花綠綠的，很是招人眼球，惹得人們紛紛圍觀挑選。妻說：端午到了，我去給兒子也買一個。端午節到了，不知怎的，我心頭突然飄過了一縷淡淡的鄉愁。離開家鄉已有十六七年，在外度過了十六七個端午節，卻沒有留下任何能回憶起的東西，倒是兒時過端午節的情形，在腦海中越來越清晰了。

家鄉的端午是從天不亮開始的。各家各戶大一點的男孩子們雞叫頭遍就爬起來，跑到村子后面的山上去打柳枝。沒有大男孩子的家，男人們就在房前屋后的柳樹上打柳枝。天還沒亮，家家戶戶的門頭上就掛上了嫩嫩綠綠的柳枝。還沒等院子里大梨樹上的麻雀嘰嘰喳喳叫，姐姐就搖醒我，揉著惺忪睡眼的我被她拉出大門時才看見，姐姐和鄰家姑娘們一樣，大麻花辮子梢上都扎上了一束細長細長的柳葉，在她們的身后晃來晃去，很是好看。我跟著姐姐和鄰家姑娘們（只有我這樣的小男孩才會跟著她們，大男孩子們是不屑于這樣子的）一路小跑，不一會兒就來到了碧綠碧綠的田野里。我的家鄉在北方，所以到端午時節，田地里的小麥才一尺來高。這時的田野是最為美麗的，整個田野一片嫩綠，和遠處的綠山相互襯映，渾然一色。田地里每一片小麥的葉子上都掛著圓圓的、晶瑩剔透的露珠，在閃著亮光。這時的空氣格外清新，濕潤甜爽，讓人心曠神怡，覺得滿腔已被這清清爽爽的鄉村早晨給洗滌得干干凈凈的了。我們一大早來到田野里，就是要趕在太陽沒出來之前，用小麥葉上的露水洗洗臉，據說端午這天的露水洗過臉后，臉上就不會起“斑”長“痘”，所以姑娘們都要早早地趕到田野里，用露水洗臉，好讓自己變得更加美麗。用手在小麥葉上輕輕拂過去，露水便濕了整個手掌，洗洗臉，再輕拂、洗臉……姑娘們甜美的笑聲不一會就響滿了整個田野。不知不覺，太陽已經爬上山頭，用一道道光束將我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鋪在了小麥地里。忽然聽見母親在呼喊我的名字，回頭望去，整個村莊籠罩在一層淡青色的炊煙之中，圍著圍裙的母親們正站在村口呼喊著自家孩子回家吃早飯。

記憶中家鄉端午的午后總是晴空萬里，天空藍得就像是剛剛被清洗過一樣。房前屋后總是晾曬著幾天前就打來的艾草，村子里一片安靜，大人們都出去干活了，家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我們便摘下艾草葉，用手揉搓成一條小棒棒，點燃了，或放在墻頭上，或拿在手里玩，看著裊裊青煙慢慢向四處彌漫，那股淡淡的艾草的香味兒便竄進了鼻子，十分好聞。午后的鄉村就靜靜地沐浴在那淡淡的艾草香味兒中。

晚上，家家戶戶都要做上一頓好吃的，玩耍了一天的我們一定要吃得小肚圓圓才會罷休。家鄉的端午不吃粽子，我想可能是家鄉只產小麥，不產稻子的緣故。我也沒有從大人那里聽到過屈原的名字，紀念屈原、吃粽子，這些習俗都是后來我才知道的。有時我也想弄清楚家鄉端午的風俗為什么和其他地方不大相同，卻一直未能如愿。不管怎樣，端午節的記憶給了我在喧囂都市中的一份寧靜，像一條緩緩流淌的河，不時撫慰著我浮躁的心靈，讓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有一塊清新嫩綠的天地，這已經很讓我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