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爽
玫瑰真名叫辛欣,因為是個骨灰級亦舒迷,總幻想著能像亦舒筆下的玫瑰一樣,遇到一個英俊善良的家明式的男子,所以朋友們就都叫她玫瑰。
玫瑰愛好文學,卻與大學失之交臂,因為從小到大只有語文成績一枝獨秀,高考名落孫山自在意料之中。高中畢業后的玫瑰,在地下商城租了個攤位賣箱包。商城就在火車站前的廣場下,每天人流如織,所以玫瑰的生意很是不錯,可玫瑰的眉宇間總會有一抹揮不去的憂愁。
玫瑰隔壁的攤主是個地道的東北女孩兒,熱心腸,直性子,大嗓門兒。有一天女孩兒問玫瑰:“你生意也是不錯的,可為什么總是看著你不開心啊?”玫瑰長嘆了一口氣說:“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愁。”女孩兒聽不懂玫瑰在說啥,就轉換話題問道:“我總聽人們在議論莫言,莫言到底是干什么的?”玫瑰張口就回答:“作協的。”女孩兒呼地一下從高高的椅子上跳下來,說:“商城里賣鞋的我都認識,做鞋的就不認識了。”玫瑰笑疼了肚子,回家后卻蒙著被子哭了一宿。這樣的環境,怎能遇到家明式的男子?
玫瑰并不潮,相反還有點古典氣息。她不玩微博微信,不用山寨產品,不看電子書,每天長發飄飄,喜歡亞麻長裙。沒事的時候,上上網看看小說,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無聲無息地滑過。
慢慢地,玫瑰的年紀不允許她再這樣彷徨和等待下去。玫瑰開始向現實投降,開始接受母親的張羅,開始了漫漫相親路。
玫瑰相親的第一個男人是個口腔科醫生,見面地點在自家客廳。相親前連續幾天,玫瑰都沒有去商城,整天掛在網上玩游戲。母親問起,玫瑰說是對從前時光的一種祭奠。話語間透著無盡的感傷。為什么會這樣,后來玫瑰回憶,終歸是有些心不甘。總算等到該見面的時間,玫瑰卻臨時找個理由躲避了。等回來時,母親拉著臉在收拾茶幾上的水果,已經不見醫生的蹤影。什么人啊,怎么這么能吃,多虧沒見面。玫瑰一邊嘀咕著,一邊幫母親收拾。母親瞪了她一眼,她沒敢再吱聲。
相親的第二個男人是個中學的數學老師,見面地點在樓下茶餐廳。吸取第一次的教訓,母親牽著她的手走進餐廳。一進門,玫瑰就看見一身黑西裝的男人在朝門口方向焦急地張望。至于這么急嗎?就不能矜持點?玫瑰心里掠過一絲不悅。再走近些,玫瑰發現,男人腳上穿的是雙白襪子,她一下子聯想到驢蹄子。落座的時候,玫瑰看得更仔細了,白襪子上居然還有黑色的小絨球。什么品位啊,玫瑰借口上洗手間,又一次逃掉了。
因為有過兩次失敗,母親逼得更急了,玫瑰便向母親提出了個條件,那就是不見面,先從電話聊天開始。母親沒有辦法只好答應了。玫瑰相親的第三個男人是個軍官,聽說畢業于國內一所知名軍事院校。軍官的電話打來了,“辛欣您好,我是王兵,我是王兵。”雖然王兵的聲音很有磁性,但玫瑰還是下意識地想起了電影中的鏡頭:“長江長江,我是黃河,我是黃河!”
經過三次失敗的相親,玫瑰有些萎靡,便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生意上。那段時間,生意出奇的好,正應了“情場失意,商場得意”那句話。
不再去相親的玫瑰,不知不覺間在網上認識了一個給世界5 0 0強企業老總開車的司機,而且聊著聊著就聊出點意思來了。兩個人還去看過幾場電影,也都比較開心。有一天,玫瑰逛街買衣服,買高興了就掏出手機給“司機”打電話,“小帥哥,你在忙什么呢?”“司機”沒想到玫瑰會主動打電話,受寵若驚,張口就道:“我在看電視,看孫猴子出世。”玫瑰“啪”地把手機掛了,嘀咕一句:“那叫孫悟空!”自此不再跟“司機”聯絡。
突然有一天,玫瑰四處發請柬。要結婚了!
婚禮上,新郎高高大大,舉手投足落落大方。看著一雙璧人,親友們一邊嘖嘖贊嘆,一邊相互打聽:是相親認識的嗎?玫瑰和母親都笑而不語。有好事者趴在玫瑰耳邊,悄悄地說:“他不像‘家明啊!”玫瑰“切”了一聲,“小說寫的豈能當真啊?”說完兀自笑了。
說來也怪,結婚后的玫瑰,再也沒人喊她“玫瑰”。
(責任編輯 劉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