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樹昏鴉

蔣東升像個死尸一樣躺在床上,胯間那根東西軟軟地耷拉著,萎靡不振得就像他那張三天不洗的臉。
我同樣頹敗地坐在他身邊,光滑修長的雙腿與水蜜桃一樣的乳房在此刻毫無用途。我絕望地看著他,難道我要一直過這樣的日子嗎?
和蔣東升已經很長時間沒做愛了,他對我沒有欲望。
每天清晨,我被鬧鈴刺耳的聲音驚醒,走進配貨中心,和那些有著健碩胸肌的男人一起走進工地。偌大的工地只有我一個女子,我必須和那些男人一樣以相同的頻率來搬運貨物。
以前,我也曾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大學畢業后在一座小城工作,薪水豐厚,每個星期泡吧一次,喜歡看安妮寶貝和村上春樹。
直到我遇見蔣東升,在一個美好的午后,他痞子一樣沖我吹口哨,竟吹開了我的心扉。
蔣東升說拳頭可以擺平一切,所以他有許多死對頭。那天,我獨自遇到蔣東升的一群死對頭,其中有一個認識我,他說這就是蔣東升的女人。
他們群起而攻之,直到把我剝得一絲不掛,之后我被他們帶到一間偏僻的倉庫里輪奸了。
蔣東升來的時候,最后一個男人剛剛滿意地從我身上滾下去。蔣東升雙眼通紅,手里握著刀,他在一個領頭的身上捅了無數刀。
我們逃了,遠遠地逃到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沒有身份證,沒有戶口,蔣東升害怕被通緝逮捕,不敢拋頭露面。
我們需要吃飯和取暖,只有這家物流公司不向我要各種證件。
在物流公司工作了兩個月,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洗個熱水澡。洗了澡后,少女的清香一定會讓蔣東升找到當初的感覺。
我偷偷溜進公司的浴室,之前我已經留意了很長時間,知道中午休息時沒人。
我裸著身體站在蓮蓬頭下,溫熱的水流沐浴著我雪白光潔的身體。我閉著眼,任水流擊打在我身上,頭腦里漸漸浮現出蔣東升的臉龐。他從我的頭發吻起,靈巧的舌頭如同濡濕的小蛇,在我身上探索。
我的身體濕得像海潮,我等不及了,雙手不聽使喚地在自己飽滿的乳上摸索,發出帶有節奏的呻吟。
不知何時,我身上又多了一雙手,我驚呼,睜眼,看到一個男人充滿淫欲的臉。
他是物流公司的老板趙大明,可我明明記得鎖了門的。我說老板,不要啊。
趙大明依然笑著,掏出一沓錢扔在櫥柜里。我還想拒絕,身體卻不由自主發出求愛的信號,一種來自動物的本能讓我漸漸屈從于趙大明。
那次之后,趙大明不再讓我做搬運工了。他說你這副好身子,只要肯敞開雙腿,還愁賺不到錢?
起初我不愿這樣,但蔣東升病了。他在一個午后沮喪地對我說,你走吧,阿麗。我不能連累你,我就要死了。
蔣東升的病需要換腎,要很多錢。他是為了我才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的,我不能離開他。
一個星期后,我在趙大明的抽屜里看到了令我眼花繚亂的錢。抽屜開著,那些該死的鈔票,對我而言具有著無法抗拒的誘惑。趁著無人,我把滿滿一抽屜鈔票塞進一個蛇皮袋子,倉皇地離開。
蔣東升拿到錢,眼淚刷地滾下來,他說阿麗,我下輩子做牛做馬還你。
那天,趙大明一直臉色鐵青,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每一個人。我低頭做事,心跳如擂鼓。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我回到出租屋,沒見到蔣東升,只見到蔣東升留下的一張字條。他說,對不起,阿麗,我走了。我是畜生,我豬狗不如,我欠你的債,只能下輩子再還……
他告訴我,自己根本沒什么病。這段時間他憋屈在租屋里,太無聊了,便用我做搬運工的積蓄買了毒品,并且上癮,不可控制。
我坐在孤寂的小屋里嚎啕大哭,我說蔣東升你太傻了,你吸毒跟我說啊,我愿意用身體給你換毒品,誰讓我欠你的呢?
趙大明手中拿著一枚戒指問我,阿麗,瞧,這是不是你丟的?
我摸摸自己光光的手指說,是啊,怎么在你那里?
趙大明說,這枚戒指是我在辦公室的抽屜里發現的。
我傻了,我萬萬沒想到,自己偷那些鈔票的時候,竟把戒指落在了里面。
趙大明說,你這么美的尤物,我怎忍心讓你坐牢?我們做一筆交易吧,那十幾萬就算我給你的酬金。
他告訴我,最近物流中心的許多司機跑長途時都覺得無聊,導致昏昏欲睡,已經出了好幾起車禍了。
趙大明想讓我充當這些長途貨車的陪聊,也算是一個試驗。如果有好的效果,他會招聘一批像我這樣的陪聊。
當然,趙大明說,司機們都很寂寞,必要時,你要學會用身體取悅他們。
我不想答應,但我沒有選擇的余地。
第一次,我跟了一個叫耿飛的司機跑長途。兩天三夜的長途,還要趕時間,對一個司機來說,的確過于漫長,過于疲勞。
耿飛是個年輕男子,跑了幾年車,還是第一次遇到陪聊。發車前,其他人看到我穿著靚麗的寶藍色連衣裙坐在副駕駛上,都對耿飛說,悠著點啊,人家小姑娘呢。
我臉燒燒的,不知該說什么。貨車跑了一整天,開始我和耿飛沒什么話說。但是到了晚上,耿飛開始打瞌睡,為了趕時間車速卻依然不減。我有些害怕,這種重載汽車,一旦遇到車禍,是極其危險的。
我開始沒話找話,問起耿飛平時開車的情況。他告訴我跑長途貨車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除了辛苦,就是無窮無盡的煩悶與寂寞……
我們漸漸地聊到生活問題,耿飛告訴我,去年他女朋友跑了。這一年里,他都快忘了女人的滋味了。
說到這里,耿飛曖昧地笑一下,用一只手握方向盤,另一只伸過來,在我腿上撫摸。
他的手寬大粗糙,漸漸不安分起來,碰到我裙子的邊緣,接觸我光滑的皮膚。耿飛說,摸到你的腿,我就有精神了。
他見我沒有阻攔,便更加肆無忌憚。終于,他把車停在路邊,把我壓在車座上。另一只大手也伸過來,在我高聳的胸上用力地揉搓著。
在車流穿梭的公路上,耿飛像個馳騁沙場的將軍,在我身體的戰場上肆意掠奪。不時有強烈的車燈光射進來,映在耿飛的臉上,他舒爽地哼哼著,臉上的肌肉糾結在一起。
三天的旅程,耿飛在我身上發泄了無數次。甚至有一次是在陽光普照的正午,他又想要,手伸過來。我說不行,可我根本阻止不了強悍的耿飛。
他撲在我身上時,不時有車輛經過。我確信有其他車輛看到我們,沖我們鳴笛。
在紛亂嘈雜的車笛中,我竟然感到從未有過的亢奮。我不由自主地抱緊耿飛龐大的身軀,在他的身下嬌俏呻吟,我不停地說,用力,用力。
趙大明說他自己簡直就是個天才,竟能想出這樣的方法來提高員工的積極性。
之后耿飛依然對我戀戀不舍,但現在的我已無法自主。我坐上一個個男人的貨車,用我的身體提高他們的興奮度,用我的肉體讓他們樂此不疲。
我從一個男人的貨車下來,走進另一輛車。我生活的大部分空間,不過是一個個狹小的車廂。
耿飛說,我不想看到你像賣淫女一樣服侍那些男人。如果你有苦衷,可以和我說嗎?
我抬頭看著太陽,有些戲謔地說,耿飛,別自作多情了,酸不酸?我喜歡這份工作,喜歡不同男人的身體。還有最重要的,我喜歡錢,從生物學角度來說,男人是善變的動物,永遠靠不住。
說這些的時候,我想起蔣東升。是那個我深愛的男人讓我變得麻木,如同行尸走肉的。我用力瞪大眼,不讓眼淚落下。
這次我上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的車,大家都叫他老K。貨車剛開出不遠,他就原形畢露。他在衣兜里摸索半天,掏出一個小瓶,他說這是進口的性藥,會讓我欲仙欲死。
果然剛剛天黑,他就迫不及待地吃下藥丸,像一頭發情的獅子一樣惡狠狠地撲向我,用力噬咬我的乳房。我疼得直叫,他卻滿不在乎,在路邊整整折騰我兩個小時,之后還在我胸上摸著說,真他媽的過癮。
漸漸的,我發現他有變態的傾向,他把我的裙子揉成一團,塞在夾縫里,讓我只穿內衣坐在車廂里。
天快亮了,我哀求他把裙子還我,他說天亮了才有意思,這么淫蕩的身體,應該讓過路人一起欣賞。
我蜷縮成一團,但在我們身邊擦肩而過的車輛還是能輕而易舉地發現我。他們與我并行,司機探出頭對我吹口哨,我的驚慌失措極大刺激了老K的情欲。晚上的時候,他又吃了兩顆藥丸,一邊發泄欲望,一邊折磨我的身體,在我的疼痛中,他得到了滿足。
不知何時,貨車門開了,一個黑影閃進來,手中的鐵器準確無誤地敲在老K的后腦上。我終于看清,是耿飛。
在配貨時,耿飛要求和我走同一條路線,他一直在后面跟著我,他看到了白天我穿著內衣無助的樣子。老K死了,耿飛并不畏懼,他說大不了償命,為了你值了。
我們一起商量怎樣編造謊言,耿飛告訴我就說半路遇到劫匪,司機被打死了,反正這條路上劫匪很多。
我終于告訴耿飛,自己之所以做貨車陪聊,是因為欠了趙大明十幾萬,不聽趙大明的話,我會在監獄里度過自己大半生的青春歲月。我還和他說起蔣東升,那個讓我不再相信愛情的負心男人。
回到公司后,耿飛交給我一張銀行卡,讓我把欠趙大明的錢還上。我驚訝地問,你哪來這么多錢?
耿飛指著不遠處一輛嶄新的貨車對我說,那輛車已經不是我的了。我喊:你怎么那么傻,賣了車,你靠什么賺錢?
耿飛還是那句話,為了你,什么都值得。
三天后,耿飛來物流公司接我出去,我告訴他,我今天還要陪一個司機跑車。
耿飛震驚,他說我給你的那筆錢已足夠償還趙大明的債務了,你怎么……
我媚笑著說,不是和你說過嗎?我喜歡和不同的男人做愛。當然,你給我那么多錢,可以隨時要我。
耿飛愣了半晌,然后掄圓手臂狠狠地給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他說我怎么會看上你這樣淫蕩的女人?
我捂著熱辣辣的臉頰,依然沖他媚笑,對,我就是淫蕩的女人。
耿飛憤怒地離開,看著他的背影,我的眼淚無法抑制地涌出來。我在心里說,對不起,耿飛,來生,我再陪你走天涯。
昨天,當我把耿飛的錢交給趙大明的時候,趙大明愣了好一會兒才對我說,他有一個嗜好,喜歡偷窺別人做愛。而且為了監督那些不安分的司機,他偷偷在每輛貨車里都安裝了針孔攝像。他親眼看到了耿飛舉起錘子砸向變態老K的那一刻。
我必須留在物流公司,這是趙大明提出的惟一條件。所以我只能看著重新燃起的愛火離我遠去,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將以何種方式終結。(責任編輯:花掩月xuxi2266@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