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斌
折翼的天使不棄的親情
施斌

“六一”兒童節(jié)馬上就要到了,在這個快樂的節(jié)日子,有些父母卻暗自落淚。他們的孩子因為腦癱而成了折翼的天使。然而,這些父母沒有放棄,而是帶著小天使們苦苦前行,上演著愛的傳奇!
2012年“六一”兒童節(jié),蘭州一家醫(yī)院組織就診的所有孩子們過了一個不同尋常的節(jié)日。所謂不同尋常,是因為這些孩子雖然肢體健全,卻連站立都無法做到;雖然不是先天聾啞,卻可能連“媽媽”都叫不出口……他們被人們稱為“腦癱兒童”。在蘭州,這些腦癱患兒的父母一般都集體租住在醫(yī)院附近,久而久之,附近居民把那里叫成了“腦癱康復村”。
記者持續(xù)數(shù)天走近這群被稱為“折翼的天使”的兒童,記錄了他們的別樣童年,以及漫漫求醫(yī)路上,托起他們陽光人生的無私母愛。
每個腦癱兒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似乎就注定了一生的坎坷,這個家庭也要走一條不尋常的路。
等待寶寶出生的日子,年輕父母會充滿各種甜蜜憧憬:生個大胖小子像爸爸那樣結實,生個閨女像媽媽那樣漂亮……然而,孩子越長越大了,爸爸媽媽卻發(fā)現(xiàn),到了咿呀學語的時候,寶寶卻不言不笑;別的孩子蹣跚學步了,自己的骨肉卻四肢僵硬,邁步艱難……
醫(yī)生的診斷猶如晴天霹靂——腦癱!
“那時候,就感覺生活沒有了方向,天天以淚洗面,心都死了?!痹谔m州一家腦病康復醫(yī)院,來自甘肅、青海等偏遠農村的腦癱患兒的父母,帶著一個相同而又簡單的心愿——希望孩子能像正常人一樣走路、吃飯、說話,日復一日地陪著孩子接受針灸、擊電、推拿、按摩等康復訓練。
7歲的添添(化名)便是這樣一個不幸的孩子。5年前,添添在秦安縣醫(yī)院被確診為腦癱。這個診斷結果徹底改變了添添一家人的生活,四處求醫(yī)問藥,卻不見孩子的病情有任何好轉的跡象。
見到記者,病床上的添添很樂觀也很活潑,用并不清晰的吐字叫了聲“叔叔”。
添添的奶奶悉心呵護在孫兒身旁。雖然雙手十指僵握,添添卻用一只腳按住MP4,另一只腳熟練地開機,滑動屏幕,選擇電影播放。
就在記者與奶奶交談的過程中,添添突然表現(xiàn)出急躁的樣子,眼睛盯著床邊,“嗚啊”地說著什么。奶奶心領神會,拿起床邊的一張紙,交給孫兒。只見添添雙腳略顯遲滯地交錯間,一只紙船疊好了。添添興奮地用腳趾夾著紙船高高舉起,笑容燦爛。
看著孫子開心的樣子,奶奶露出一絲微笑。雖然添添還不會走路,但是奶奶堅信,紙船承載著添添的夢想,這一天一定會到來。
孩子飽受折磨,而父母也承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經濟壓力和心理壓力。在世俗面前,有人選擇了逃避、放棄,有人選擇了堅守、期盼。
“貧困落后地區(qū)是腦癱高危易發(fā)點,經濟收入是掣肘這些家庭就醫(yī)治療的關鍵因素?!睂I(yè)人士告訴記者,腦癱的康復治療無論對患兒還是家長,無疑是一場“馬拉松”,需要超人的耐心和經濟支撐。盡管農村新型合作醫(yī)療基本覆蓋全國,但治療費用在一些地方只能部分報銷,或不能報銷。這讓很多家長背上沉重的債務。
醫(yī)院里就有這樣一位母親,聽說有記者來采訪,抱著懷中癱軟無力的女兒主動找來。“你是記者?能不能幫我找找孩子的爸爸?”
這位母親名叫桑巧蘭,秦安縣郭河村人。
2011年7月,桑巧蘭的丈夫突然不辭而別,留給她的是已經5歲的腦癱女兒馮妍?!爱敃r,他找我要身份證、戶口簿的時候,說是去給孩子辦新農合,結果就再沒回來,婆家的人也不告訴我他究竟去了哪里?!闭f到這里,桑巧蘭難掩憂傷,兩行淚水滑過憔悴的臉龐。
馮妍的主治醫(yī)生告訴記者,由于早產,馮妍出生時只有1250克;在出生后的第三天,便因蛛網膜下腔出血被當?shù)氐尼t(yī)院收治,后病情發(fā)展導致現(xiàn)在的中重度混合型腦癱。目前,馮妍的智力水平較弱,語言能力也令人擔憂,并且伴有癲癇;加之長期缺少主動活動,馮妍已經出現(xiàn)了嚴重的肌肉萎縮現(xiàn)象。稚嫩的皮膚松垮地包裹著柔弱的四肢,嬌小的身軀似乎已扛不起腦袋的分量。
“這個孩子只會叫‘媽’?!贬t(yī)生的一席話讓人聽著倍感悲涼。而馮妍的母親沒有放棄希望,“只要他爸肯回來,肯給孩子看病,我們可以再生一個?!鄙G商m柔弱地說。


這是一個特殊的群體。漫漫求醫(yī)路上,捉襟見肘的經濟條件讓他們放棄住院治療,而租住在醫(yī)院附近的“小炮樓”里。久而久之,這里成為了附近居民熟知的“腦癱康復村”。
有資料顯示,腦癱是小兒常見病,腦癱的發(fā)病率在發(fā)達國家占活產嬰兒的千分之二,在發(fā)展中國家約占千分之三,目前我國約有500萬以上的腦癱病人。而據(jù)專業(yè)人士保守估計,目前甘、青兩省有近8萬腦癱病人。
為了省錢,許多患兒家長在醫(yī)院附近租房子住下來,每天奔波。這里環(huán)境惡劣,與大城市的形象格格不入,附近的居民稱之為“腦癱康復村”。
2012年5月31日,在腦癱患兒媽媽劉芳(化名)的帶領下,記者走進了這個位于平涼路的“村落”。
從繁華的主干道拐進一條小巷,伴隨著一股刺鼻的氣味行走約5分鐘,就能看到林立的“小炮樓”,它們雜亂無章地挨擠在一起。這里房租每月100~150元不等,價格便宜,也可以相互照應,所以他們大都住在這里。
沿著沒有光線的陡窄樓梯,劉芳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抓著扶手,帶著記者走到了3樓。穿過堆放著各種雜物的樓道,劉芳打開最里面的一間房門,迅速進屋開了燈。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您別見怪,都是帶孩子來看病的,條件不好?!闭f話間,劉芳把孩子平放在床上,趕緊拽了拽床單,將衣物收拾起來,騰出一塊地方讓記者坐下。
環(huán)顧四周,房間內容納著一張木板床,墻角用木板搭起來的“桌子”上放著吃的和做飯的簡單炊具。墻壁上,貼著幾幅圖片,上面有數(shù)字和圖畫?!懊刻煸缟掀鸫埠螅覀円o孩子做康復訓練,也會教孩子識字。”劉芳微笑著告訴記者,眼中流露出了一位母親對孩子的希望。
“這個樓上,住了我們這樣的3戶人家,有青海的、隴南的、天水的。”劉芳說,比起醫(yī)院里的住院費,在外面租房可以省很多錢。吃的更簡單,從家里帶來了面和油,在菜市場快收攤時,買些2元或3元的“堆堆菜”。
“治療半年多了,有些效果,孩子的雙腿已經有知覺了?!眲⒎颊f,給孩子治病花費大,每個月光生活費就要1000元,孩子吃藥、做康復治療又得近2000元。劉芳的丈夫每年打工能賺2萬多元,但仍解決不了孩子的醫(yī)療費和一大家人的生活費,無奈之下,只好找親戚朋友借錢。眼下,劉芳的“債臺”已有近10萬元。
在這個兒童節(jié),腦癱患兒或許并不懂得向父母索取一份自己喜歡的玩具作為節(jié)日禮物;但是,他們依舊樂觀地活著,因為母愛托著他們的陽光人生。這就是人世間最好的禮物。
在采訪中,記者無時無刻不感受著母愛的身影。在腦癱患兒艱難的人生中,是母親不離不棄、日復一日地重復著求醫(yī)的生活,風雨無阻地伴隨左右。
醫(yī)生說,腦癱兒中,50%屬早產兒,出生后無法抬頭,7個月不會坐,8個月不會爬。腦癱的治療關鍵是早,半歲以內是腦細胞發(fā)育、腦功能成熟最快的時期,其間如能盡早診斷和治療,90%的患兒都能康復。
“我覺得,孩子的病情在漸漸好轉,小手比以前靈活了。但是,每次回到老家,周圍鄰居見了孩子后,都會說我們這樣是徒勞,勸我放棄,不要再治了。”劉芳開始哽咽,“這是一個生命,是我的孩子,怎么可以不救呢?”在劉芳看來,孩子一點點的進步都會讓她高興好久。有時候,這個進步小得讓別人很難察覺到,劉芳卻認為那就是希望,是堅持下去的理由。
“六一”前,醫(yī)院為這些腦癱患兒過了一個別樣的兒童節(jié)。根據(jù)患兒的病理特征,語言功能好一點的參加唱歌比賽,腿部功能好一點的參加跑步比賽。這些年來,醫(yī)院每年都會在“六一”前后組織護理人員及患兒家庭過節(jié),去年有近200個孩子是在醫(yī)院過兒童節(jié)的。節(jié)日不僅給孩子們帶來快樂,更給患兒家長一個放松心情、釋放壓力的機會。
“我不奢望孩子以后能像正常人一樣賺錢養(yǎng)家,只是希望在我們老了以后,她生活能自理,能重新站起來。”來自禮縣的腦癱患兒家長周琳(化名)這樣對記者說。
事實上,這些患兒家庭能否堅持治療,費用固然是一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是父母能否堅持。這些偉大的父母為腦癱兒的未來付出百倍于常人的艱辛努力時,我們的社會是否也該思考,能否為這些無助的家庭做些什么,讓他們有足夠的勇氣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