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版“現代和珅”落網記

曉曉

臺灣有句俗語：菜蟲吃菜菜腳死。意為“吃干抹凈，惡報難逃”。這句話用在2012年底落網的臺灣“內政部消防署長”黃季敏的身上再不為過。他在任內膽大妄為，吃干抹凈，根據臺北“地檢署”偵查，他涉嫌暴斂近6000萬元（新臺幣），被起訴求處無期徒刑。而其他涉案的11名官商一并被問罪。有媒體將黃季敏形容為“現代和珅”，然而他的同僚和認識的人都覺得他簡直是個生意人，對他涉案一點不感意外。黃金和情人，這曾經是黃季敏兩樣最愛的，如今成了將他送進牢房的推手……

婚外出軌，金屋藏嬌

黃季敏的發家史，要追溯到2002年，這年50歲的他被提拔為臺灣“消防署長”。從警界基層出身的黃季敏，有相當的資歷，不但人脈廣，而且長袖善舞，很得長官歡心。但是他對下屬卻相當嚴格苛刻，讓許多下屬在他面前都敢怒不敢言。

事業上雷厲風行的黃季敏，之所以要處處顯示他的強勢，是與他在家庭里的地位分不開的。黃季敏早早在政壇上混人生，可在家里他是個標準的“妻管嚴”。黃季敏與妻子陳素霞早年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結下夫妻。陳素霞從事教育職業，養成以她為主的習慣，黃家人又重男輕女，陳素霞生下兒子黃郁升之后，她更覺得為黃家立下了汗馬功勞，以兒為貴的陳素霞，在家里一手遮天。黃季敏對妻子很無奈，對婚姻生活也失望透頂，他只能在事業場上找回男人的威信和尊嚴。

黃季敏的好運終于來了，2002年他被提拔為“消防署長”。有一次，黃季敏參加一個私人聚會，看到那些場面上冠冕堂皇的高官要員，身邊都領著年輕漂亮的伴侶，雖然這現象不足為奇，可他的心里覺得挺不平衡。看看別人，有的還不如自己的地位高，就敢這么張揚，他的心也開始不安分起來。

不久之后，黃季敏去“行政院”辦事，見到了“主計總處”的秘書許碧蘭。35歲的許碧蘭長得頗有風韻，因為工作關系與黃季敏有過幾次接觸。正在尋找獵物的黃季敏再看許碧蘭時，感覺就與從前不大一樣了。

這天，黃季敏順路開車送許碧蘭回家。路上，他和許碧蘭談了許多自己家庭的苦惱，包括家有一只母老虎的現狀。許碧蘭之前聽說過一些關于黃季敏家有悍妻的傳聞，可如今黃季敏說得如此可憐，她動了惻隱之心，便溫柔地安慰了他幾句。看許碧蘭并不反感，臨下車時，黃季敏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礙于黃季敏的身份，許碧蘭也不好說什么，趕緊逃掉了。

過了幾天，許碧蘭主動給黃季敏打了個電話，這讓他欣喜若狂。原來，許碧蘭的家人因犯事被拘留，估計罪刑還不輕。黃季敏在警界干過，關系八面玲瓏，焦急的許碧蘭只好求助于他。果不其然，黃季敏很快替許碧蘭擺平了麻煩。為表示感謝，許碧蘭請他吃飯。席間兩人喝了點酒，黃季敏邀請許碧蘭跳舞。他的手在許碧蘭的腰間來回試探性地摸索，許碧蘭半推半就，這讓他的膽子更大了，抱著她熱吻起來，兩人很快滾到了一起。

沒過多久，許碧蘭就由一個小秘書升為“消防署會計室主任”，這中間黃季敏的功不可沒。經常去酒店幽會難免會留下蛛絲馬跡，必須先要找到安全可靠的場所。黃季敏大權在握，操作著“UHIH直升機監控派遣監控系統”，總金額采購案6億多元的7項通信設備采購案，不少廠商都會給他送好處。拿到的第一筆錢，他就打算給自己的偷情找個合適的安樂窩。

黃季敏便以哥哥黃文宙的名字在臺北KMALL廣場買了一套14坪小套房。這個小套房，成了黃季敏和許碧蘭私會的愛巢。為了讓黃文宙保守秘密，黃季敏也給了哥哥不少好處。他指示下屬將標案器材規格拉高，讓投標廠商不合條件流標，然后再以“署長”身份出面要示放寬驗收標準，讓臺灣國際標準公司得標。這個國際標準公司正是由黃季敏出資，黃文宙和另一同僚王經武組建。透過圍標方式協助廠商取得“先期防救災遠距離無線電通信系統”5項標案，總工程款8900萬元，黃文宙和王經武事后獲三成回扣。

黃季敏做事謹慎，他擔心和許碧蘭的關系被外人識破，還規定了個特殊的接頭暗號。通常他們會在下班后5點左右私會，黃季敏哪天有空的話，就會提前給許碧蘭打電話。比如他周三有空，在電話里說“星期三”，許碧蘭如果當天也可出來，就重復一次“星期三”，然后兩人同時掛線。這樣就算外人監聽也不明白他們所指。

瘋狂斂財，最愛黃金

有哥哥幫著洗錢，又有小情人解悶，黃季敏的小日子過得相當逍遙。他自認為滴水不露，可老婆陳素霞可不是輕易能糊弄過去的。有一次，黃季敏偷腥回來，遭到了陳素霞的嚴加盤問。做賊心虛的黃季敏心頭一驚，是不是他在外養情人的事情露出陷。后來聽陳素霞的口風才明白，老婆不滿的是為什么要黃文宙得到那么多好處費，而自家人撈不到。為安撫妻子，黃季敏決定再購套房子登記在兒子黃郁升的名下，為此兒子背上了2500萬元的房貸。然后他又以兒子名義以2000萬投資補習班，還以1000多萬投資外幣交易。

漸漸地，黃季敏摸準了一條洗錢的門道。他不用親自出面，就能把許多來路不明的黑錢洗白。而且情人許碧蘭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會計主任，許多賬目她都能夠幫他遮掩。但表面上看來，黃季敏平日行事低調，只有偶爾去飯店消費，也不上酒家和風月場所。他不但不在電話中談重要事情，還找兒子黃郁升、胞兄黃文宙協助洗錢，藏匿賄款超過5年。對于買房子、土地、黃金及外幣投資，都要現金支付，制造金流斷點，避免資金遭追查，也規避財產申報，看似無人能抓到他的把柄。

黃季敏的膽大妄為，卻把老婆和情人的胃口養大了。陳素霞一向認為掌控了男人的經濟命脈，他就沒有可能在外面胡作非為。可她還是懷疑黃季敏似乎在搞鬼，一天打百通電話查勤。

黃季敏為讓妻子不再對他嚴防死守，狂送名牌包與珠寶、帶陳素霞出境旅游，還將房產登記至太太名下。家人生活也極為奢侈，兒子赴美讀書，女兒畢業后也不用工作，逛百貨公司血拼和出境旅游是家常便飯，有時每月近百萬元卡費，黃季敏直接付現，不留卡債。原是教職人員的陳素霞，家里卻有貴氣逼人的衣帽間，里頭的展示柜放滿約30個各式各樣進口名牌包，還有4大柜滿滿的華麗衣服，以及水晶、項鏈、名筆等高檔奢侈品。

而許碧蘭明白，黃季敏雖然現在裝得一本正經，那是礙于他的身份和地位，有朝一日他一但脫下官衣，會比任何男人都瘋狂。為把黃季敏籠絡，許碧蘭想盡了辦法，連情趣按摩棒和跳蛋都買來十幾個。許碧蘭的擔心真不多余，黃季敏露出真實面目的日子很快就到來了。

2009年“八八風災”中，黃季敏提申斥資6億多的“救災通信平臺指揮車”建置案及維護案，為中飽私囊居然都弄的垃圾品。他的行為，引起了民憤，也使相關部門開始注意。早有人給他通風報信，有人要整治他。“八八風災”時，他因連續坐鎮指揮救災長達13天，工作嘔心瀝血昏倒在中央災害應變中心，還被評為了救災英難。同年10月，他以健康問題為由請辭，結束長達7年的署長任期。

黃季敏退休前申報擁有黃金3公斤，存款3000多萬元，退休之后他再也不用擔心別人的閑言碎語，搖身一變從政客成了十足的生意人，轉任臺塑總管理處副總經理，兼任麥寮廠區總廠長。他的胞兄黃文宙個人及公司名義，替他藏匿消防署采購案賄款1924萬元，黃季敏馬上領出1800萬與知名免稅店業者投資一家保安公司，但不久又退股，將這筆錢買大批黃金金條、金塊。他還以黃文宙的名義匯出3500萬至新加坡的海外賬戶洗錢，購買臺北小套房以及石碇的農場。

黃季敏是政壇和商界均吃得開，早出晚歸，喝得醉醺醺，帶著滿身酒臭還夾雜著指粉味回家，讓他老婆陳素霞焦躁不安。陳素霞之前能降服老公，均因黃季敏顧及自己官員的身份地位和形像，現已成了退休人士，他再無須看老婆的臉色。陳素霞鬧過幾次也無濟于事，老公不但沒收斂，反而更努力地存起了私房錢。

黃季敏覺得黃金是最保值的，也比現金更安全可靠。他開始把更多的錢都換成了黃金，藏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可他又擔心哪天被老婆抄走，想來想去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與許碧蘭偷情的小套房，這地方陳素霞做夢也找不到。

眾叛親離，巨貪落網

黃季敏和許碧蘭做著情人時，也沒閑著在外面拈花惹草，這讓許碧蘭很惱火。她明白和黃季敏不是長久之計，現在她掌控了太多他的罪證，他才不得還要看看她的臉色。可自從黃季敏退休，她似乎能用著他的地方也不太多了，而且又這樣花心，許碧蘭就滋生出了離開黃季敏的念頭。

有一回，黃季敏給許碧蘭打電話，許碧蘭斷然拒絕。黃季敏現在可以隨意找女人，可對許碧蘭還是有些情感，再加上許碧蘭知道他太多內幕，擔心她翻臉，把他供出來那可真是吃不了兜著走了。于是，為了讓許碧蘭還忠心耿耿，黃季敏給她送各種金飾。許碧蘭一方面照單全收，另一方面給自己找起退路。

黃季敏雖然離開了”消防署”，但他強大的關系網還存在。沒過多久，他就聽到了關于許碧蘭和其他男人的流言蜚語。最讓他感到氣憤的是，有人給他通風報信說，調查局正在調查他在任時的情況。黃季敏懷疑是許碧蘭走露了風聲，許碧蘭越是避而不見，他越是疑心重重。

實際上，黃季敏瘋狂斂財的行為，早就引起調查局的關注。他的眼線太多，只要一偵辦動作，就會有親信給消息，甚至連調查人員追查廠商資金流向，涉案廠商都會主動提醒他注意。2011年8月，檢調部門開始對黃季敏監聽。黃季敏馬上敏感地有所察覺。他說話更為小心翼翼，只要談到錢，就警覺地回答“再說”或者“電話里不要講，見面談。”就連與他老婆通電話，陳素霞說要花錢買什么東西等等，他都立即打斷，僅說“回家再說”便掛斷電話。

讓黃季敏抓狂的是，他在死命支撐，許碧蘭卻始終不露面。黃季敏決定把這個危險的源頭堵上，免得早晚有一天被這個女人害死。這一天，黃季敏破例沒按兩人之前規定的接頭暗號，而是直接把許碧蘭劫持到了小套房。黃季敏單刀直入，質問許碧蘭是不是在背后扯他的后腿。許碧蘭自覺冤枉，極力否認。黃季敏怒火中燒，兩人撕扯了一個多小時，許碧蘭被打得鼻青臉腫，好不容易才逃出黃季敏的手掌心。

與情人鬧翻后，黃季敏每天都過得戰戰兢兢。看來現在只能想辦法把錢都轉移出去。他將上億元匯入日本的賬戶，又讓老婆去商場買來十幾個旅行箱，以備逃跑時裝他的金條。

可還沒等到黃季敏逃出去，2012年8月，檢方便收到不少關于揭發他的匿名資料，通過此找到了他私藏的證據。8月29日，又有神秘人給檢方發來消息，稱黃季敏回到信義區豪宅，將在凌晨搭車南下云林的工作地點。

承辦人員認為時機成熟，馬上出擊，前往黃季敏家中搜索，一舉查扣證物。不久之后，黃季敏的胞兄黃文宙也主動供出弟弟索賄內情，在黃文宙住處搜出一批關鍵證冊上面，有星星記號及“B”（意指BROTHER）代號，詳細記載黃季敏收賄細節。黃文宙更說出，黃季敏還用他的名義買下小套房，成為與情人幽會的場所。黃文宙就像是突破案情的關鍵骨牌，他一認罪后，其他涉案人員陸續自首交代，向檢方揭開黃季敏涉貪惡行。

臺灣檢方發動七次搜索，查扣黃季敏黃金近20公斤，新加坡賬戶匯回的3500萬，現金400多萬，日幣600多萬，美元4萬多元，港幣18萬余元，及其他外幣銀行賬戶共約680萬，以及臺北市松德路房屋一棟、石碇土地一筆。搜索套房時，除在床板下面發現2公斤黃金及500萬現金外，還發現窗戶前掛了一男一女的高檔睡衣，抽屜里有十幾具大小不一的情趣用品，甚至房內還有30多個裝高檔燕窩的有蓋瓷壺。在床頭柜上，意外找到一個鑲有許碧蘭的金質名牌，才扯出黃季敏和許碧蘭兩人的曖昧感情。

黃季敏背著妻子陳素霞私藏2600萬的金塊及養情人的事實，被曝光于世。陳素霞這才知道黃季敏干的這些丑事，一怒之下，也揭發了丈夫的種種罪行。有消息靈通人士聲稱，或許暗中舉報黃季敏和給檢方提供資料的，正是他的情人許碧蘭。以黃季敏的個性，早晚有一天會尋機報復，也許還會殺她滅口。為保全小命，她才不得已密告黃季敏。據查許碧蘭的賬戶無異常，排除她涉案。

2012年12月26日，黃季敏貪瀆案偵結，認定黃季敏自2002年至2006年期間，收賄1924萬，貪污、圖利、收賄、洗錢、偽造文書、違反臺灣當局“采購法”等罪起訴黃季敏、胞兄黃文宙、“消防署”官員及廠商共計12人。另黃季敏之子黃郁升涉嫌協助父親洗錢約6000萬元，遭檢方通緝。黃季敏明知消防署采購經費為民眾防災救難用，是民眾救命所需，竟利用職權中飽私囊，嚴重敗壞官箴，惡性重大，行徑有如“現代版和珅”，具體求處貪污罪最重刑度的無期徒刑。

黃季敏的黃粱美夢終于做到了頭，情人和老婆雙雙反水，還有其他同犯的背棄，讓他始料不及。情人，給他帶來的激情轉瞬即逝，帶來的背叛卻錐心刺骨。黃金，沒有為他帶來下半生奢華的安身之所，卻打造了可怕的牢籠。

編輯 李艷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