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和你細數流年

落紅（化名）36歲 某事業單位辦公室主任 南京

2012年國慶假期，大學同學聚餐，傅袁濤沒有參加。班長說他在半年前遭遇嚴重的車禍，剛出院不久，來不了了。若知道傅袁濤不來，我也不會參加這個聚會。分手近兩年，我分外想要看看他過得好不好。

是的，我不甘心。在一起的九百多天，那些恩愛景象總是在某個深夜不經意地闖入腦海，令我整夜無眠，而分開后的七百多天，我每一分鐘都度日如年。我恨他，恨他輕易說出“再見”后便再也不見，我們之間，所有情分，也不過是身體的盛宴。

其實，這個結果，我在最初就已清楚，但還是不由自主地陷入這場毫無結果的感情里。2006年因為性格不合，我離婚了。雖然擺脫了日日爭吵的局面，但還是很失落。心情沮喪到極點的那段時間里，是傅袁濤在網上陪著我，聽我抱怨，看我發飆。那時，他的兒子剛出生，一家人圍著這個新生的小生命興奮著，岳父岳母小姨子長駐他家，他忽然就覺得自己很多余。我們在相憐相惜中，暗生情愫。

傅袁濤一直都不是我喜歡的男人類型，大學四年，我們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他微胖，個子又矮，往人堆里一站，就被淹沒了。大學畢業后，為了女朋友，他放棄了回老家進事業單位的機會，換了幾份工作，最后自己開了家出售電腦配件的店。日子漸漸富裕，心思反而活絡了，他對身邊的人開始厭倦。我的出現，似乎彌補了他大學平淡時光的欠缺。

為了不被人發現我們的關系，我們從不在南京見面，揚州、常州、杭州、西塘、烏鎮……周邊的省市，到處都留下了我們的足跡。我們像兩個初涉愛河的孩子，恨不得把自己掏空，把所有美好都揮霍干凈。現在想來，那段日子有多甜美，回憶就有多殘忍。

2010年3月底的一天，出差在外的他讓我把替他謄好的進貨價格表發他郵箱，隨后，我又把我們在揚州瘦西湖邊拍的照片發給了他。誰知，他小姨子在下載價格表時，看到了我們的照片。我們小心翼翼隱藏的感情，就此浮出水面。

他老婆很淡定，哭過一場后，什么也沒說，迅速列好了家庭財產分割計劃。一句責罵也沒有，就跟他劃清了界限，這讓傅袁濤越發內疚。我說，要不你離了吧，我們一起過。我話一出口，他的表情立馬僵住，反問我：“我們當初不是說好了的嗎，你不打擾我的婚姻，我不干涉你找男朋友？”他的話讓我通體冰涼，我第一次開始認真地面對自己身份的尷尬和這份感情的出口。

正在我欲退出時，他的小姨子為了給姐姐出氣，三番五次地打電話侮辱威脅我，還揚言要找一幫人去我單位鬧。那些難聽的話和傅袁濤對我躲閃的態度，激發了我的斗志。于是我把我和傅袁濤在各處游玩的照片一一發往那個郵箱，同時與他小姨子對罵。我不相信傅袁濤對我一點感情也沒有，我不相信我們在一起的那些甜言蜜語，都是逢場作戲。

傅袁濤開始埋怨我：“你跟她對罵就是為難我，畢竟是我們做了錯事，是我們對不起她們。”我立馬怒了：“不是我們，是你！再說，我們相愛有錯嗎？愛情有錯嗎？”我據理力爭。一來二去，每次都是以爭吵散場。而在爭吵中，我們也才發現，對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原來那么無足輕重。我們最愛的，其實不過只是那個可憐的自己，他在我這里尋求存在感，我在他身上索求溫暖。

相比我的歇斯底里，他妻子溫柔賢惠多了。她像什么也沒發生一樣，不哭不鬧，每天照常照顧孩子、洗衣做飯。她當他是一粒塵埃，他反而開始千方百計地挽留，想要再次在她生命里尋找存在的痕跡。他跟我說，我們還是回到以前，回到大學時代，我是你看不起的沉默靦腆男，你是我高攀不起的白天鵝。

他輕而易舉的一句話，就否認了我們在一起的那么多時光。我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開始變本加厲地向他索要溫暖，索要時間和關心。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變得如此瘋狂，好像完全變了個人。這樣過了半年，我依然無法從這種莫名的情緒中自拔。他換了手機號，我就悄悄去他店里，出現在他必經的路口、他家附近的公園，只為看他一眼。

2010年9月25日晚，他忽然約了我。在一家西餐廳的包房里，借著酒精的威力，他給我講他的家庭和婚姻：兩家老人都不希望他們離婚，更何況，他舍不得孩子……他求我放了他，不要再出現在他的生命里，打擾他剛剛死而復生的婚姻。最后，他竟然淚流滿面地給我下跪。那一跪，像一道分水嶺，讓我明白，我不能再繼續下去，他不如我想象的偉岸，也不如我想象中那般愛我。

那晚談完，我們站在餐廳門口，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就此分開。我后來曾偷偷去他店鋪附近轉悠，發現已經搬了，現在是一家零食店。在他家附近的路口，我也轉悠過很多次，只是一次也沒遇見過他。我們就這樣，再也沒了相遇的時機。

將近兩年的時間里，他在我的回憶里，近了又遠，模糊了又清晰。我依然會常常想他，想念我們在一起的那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場景，想念那份隱秘又刺激的快樂。愈是想念，便愈是恨意層生，恨他輕易放手，恨他不曾用情。

國慶節跟同學聚餐后，我又去他家附近的公園轉了轉，心里七上八下，希望遇見他，又希望永遠都不要再遇見。轉眼兩年過去，不知道他變了沒有。2012年10月7日的那天下午，我第三次來他家附近的一家奶茶店，真的遇見了他。他拄著一副拐杖慢慢向前走著，他的兒子已經6歲了，懷里抱著一桶洗衣液，憨頭憨腦的可愛極了，他老婆走在后面，提著兩大袋東西，還一邊叮囑著前面的兩個男人：“看路走，要小心。”看著他們進了小區門，慢慢走遠，我蹲在路邊，任眼淚橫流。那一刻，我才忽然明白，這也是我想要的幸福，找一個人，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一家三口一起購物、吃飯、散步、逛街，平靜地幸福著。唯有幸福，才是最重要的，才是我們最應該去努力和追求的。

放下恨意和不甘，一身輕松。現在，我開始認真對待相親，誠心交友。希望你和我一樣，因為經歷過，所以更懂得感恩和珍惜；我們一起攜手，在柴米油鹽中細數流年，構筑幸福城堡。

（編輯 張秀格 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