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的“立 ”與“跪 ”

張振旭

海瑞四十歲才謀得一份公職——擔任福建南平的教諭，相當于現在的縣教育局局長。

有一次，延平府的御史到南平縣視察工作。

御史來之后，照例要往孔廟行香朝典，海瑞帶著兩名教官早早在廟堂迎候。在當時的官場上，下級迎接上級，一般都要行跪拜之禮，所以當御史大人進門后，隨同的兩位教官都跪地相迎。可海瑞卻面含凜色，昂首挺胸地站立著，沖御史只是略略作揖而已。

三個人的反差非常鮮明，兩邊伏地彎弓，中間一桿高聳，儼然一個筆架——海瑞自此便留下了“筆架博士”的雅號。

御史大人走南闖北，雖官不大，但很傲氣，對下屬沒有一個會放在他的眼里。顯然第一次碰到這樣不懂規矩的下屬，大為震怒，訓斥海瑞：“狗眼瞪天，目中無人，汝無禮行之，知恥否？”面對上級如此有損尊嚴的叫罵，令人詫異。兩個下跪之人嚇得跪著不敢起身，垂著腦袋。只見海瑞不卑不亢地回答：“到御史您所在的衙門里，當行部屬禮儀。這個學堂，是老師教育學生的地方，不應屈身行禮。既然是學堂之地，大人如此惡語中傷下屬，拜見孔圣人就免了，以免引起孔圣人不安臉紅！”御史被海瑞駁得面紅耳赤，雖然怒發沖冠，卻也無可奈何。海瑞說完，不再理會御史，“噔噔”跑到孔廟內，在孔圣人靈位前點燃兩炷香，雙膝跪下，磕著響頭。

從孔廟出來，海瑞還不依不饒地對御史補充：“御史大人請速速回府，我補一跪。一則，表明我對部屬禮儀的施行尊重；二則，我也對孔圣人有個交代……”

海瑞的“立”是站在山頂上，我便是主峰的傲然挺拔；海瑞的“跪”是俯首撲大地，我便是神圣之凜然正氣浩蕩。